作者：十九代目
常威不紧不慢走过去，打开门，还没说话，喊门的人就急匆匆的跑进来：“别耽搁时间，常老板，各品类数量、重量多少，我们快算账，我马上拉回去！”
常威皱眉：“有必要这么急吗？”
来人哈哈一笑：“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生命里做更多的贡献实现自我价值。虽然我只是个司机，但我也不能拖了国家的后腿。”
常威莫名笑了笑：“好。”
只用了三分钟算好帐，然后急匆匆把分类好的垃圾搬上汽车。司机跳上车，还没来得及坐稳，就启动了车子，咆哮着远去了。
常威站在门口，微眯着眼睛，思绪转动不止。
差不多太阳刚刚从东边冒头的时候，十多辆三轮车相继来到废品站。这都是常威这间废品站的固定客户。
他们急匆匆的，卸货、算账、结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每个人，好像都上紧了发条一样，一点时间也不耽误，说话都是直入重点，绝不弯弯绕绕浪费时间。
他们说，最多三个小时，还会再来一趟。然后下午还有两趟。就把三轮蹬的飞起，一溜烟就走了。
这厉害到了极点。
有几个收废品的，一天收四趟？
常威表现的很沉默，他已经不打算问他们了。只观察就足够了。
这些老客户走了之后，常威仿佛也受到这种对感染，用了很短的时间将新收的废品分门别类，看看时间，才八点。
他想了想，找了张纸，写下自己十点之前回来，贴在门上，然后骑着摩托车打算去城里走走。
公路上，一辆辆车从常威身边掠过，都开的飞快。人们行色匆匆，而且精深高昂之极，每个都红光满面。
无论老人、小孩，还是男人、女人，都一样。几乎没有差别。
这让常威想到很多。
难道，这就是所谓三年计划，所谓气象控制技术的噱头的源头？！
可为什么呢？
是什么让人们变得如此操切？
这并不符合常理。这不是建国初期的那几十年，而是物质条件已经发展到相对丰富的时代。
按照常理，在这样的时代，绝大多数的人是不可能拥有那种精气神的。
——一种格格不入的味道，充斥在大环境中。
常威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他穿过许多街道，看到的都如出一辙。锦官城本来应该是一个安逸的城市——尤其是非城中心的周边区域，人们应该很闲适才正常。
可都没了。
打牌的没了，茶馆里空荡荡的。相反，一切做工的地方，人们都热情高昂，一遍又一遍的刷新着工作效率。
穿过几条巷子，常威的摩托车停在一处老旧的铁栅门前。停好车，常威走到旁边看门房的窗子前，看到里面一个老头，正戴着老花镜，桌上摆着一本书、一个本子，手里还捏着一支笔。
“刘爷，你在做什么？”
老头如梦初醒，抬头一看，哦了声：“是常威呀。”
“是我。我过来看看。”常威道。
“看看？”刘爷诧异道：“看什么看？你应该努力工作。”
常威笑了笑：“这不是有点空闲嘛。”
“有空闲就多看书，多学习。”老头拿起自己桌上的那本，常威一看，初中数学，靠，这老头竟然在学数学！
“数学？”常威心下沉淀，道：“您老学这个？”
“怎么？”老头不乐意了：“别看我老了。都说活到老学到老。我才六十多，怎么就不能学了？国家赶超全球实现复兴，我老头也想出一份力呐！”
孤儿院之行，彻底刷新了常威的三观。就连孤儿院这样的地方，上到五十多岁的院长王姨，下到两三岁的小家伙，没有一个闲的。
工作的努力在工作，学习的努力在学习，成长的努力在成长，像打了920一样。
即便常威是个修道士，也觉得特别有些不适应。
回家的途中，常威感受着那种若有若无的压迫和动用法力神通可能带来的不测感，心中愈是有些沉重。
人们行色匆匆，却又精神高昂。连六十岁的老头也知道学数学，为国家贡献一份力量。
这种人心背向，如果是正常的，那么常威一定会感受到整体上的蓬勃和生机。但他并没有看到这种应有的蓬勃和生机，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幻象，仿佛有一张血盆大口，在高天之上一口口吞噬着这种本该蓬**来的气息。
很显然，这不对。
不对头。
现在常威知道，本时空一定处于某个局里面，而且是很恶劣的局。他来到这个时空，自己也进了彀中。
而若有若无的危机感，让他也清楚，等闲不敢动用法力神通。
形成这不合理的一切的存在，能给他带来不测的危机。
作为一个苟子，常威觉得不能盲目行事。
其实任何一个局，都有解开的可能性。在这天地之间，永远存在着变数。而所谓定数，往往是努力的结果。如果不去做，定数也定不了。
一切的发展，从本质上讲都是没有确定的结果的。它可以拥有无数种变化。这就是易的道理，一切都是变化的，而不变的就是变。
第三章 观察时间
再细小的变化，只要有足够的外力插手，针对性的行为，会带来质的变化。常威觉得，自己应该算是一个‘足够强大的外力’。
不过暂时而言，常威无法找到插足点。有力也要有处使。找不到合适的发力点，努力也是空的。
所以他打算做个测试。
回到废品站的时候，还没到十点。贴在门上的纸张没有被人动过。那些老客户还没来第二次。
常威坐在院子里，静静的。
整个世界都在躁动，唯独他这里，宁静一片。
忽然，门被敲响。
常威道：“没关，进来。”
门嘎吱推开，进来的是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穿着旧衣服，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模样，清瘦，显然营养不良。
大门外，停着个斗车，斗车里面露出一些废品模样。
是新客户。
常威了然。
少年看到常威，直奔过来：“老板，我有废品你要不要？”
常威看他神色急迫，道：“要。”
他一转身，出去吭哧吭哧把斗车推进来，将里面的废品倒出：“过秤吧！”
常威点头，按着少年急迫的心思帮他过了秤，算账、给钱，一气呵成。
一边问他：“今天只这一次？”
少年看着常威掏钱，猴急神色，立刻道：“不是的，一定还有，我马上就去收。”
常威把钱递给他：“有什么理想吗？做废品这一行可不容易。”
少年怔了怔，抓起斗车的把手，一边往外跑一边道：“我要一年，拥有一座像你这儿一样的废品收购站！”
常威看着他远去：“好志气。”
这是志气吗？
如果是正常状态，这当然是志气。但非正常状态呢？
常威斟酌着，看着少年的背影，觉得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观察对象。他动用了一丁点念头，附着在少年身上，在不引来不测的前提下，通过这种方式观察。
大概十点半左右，早上来过一次的客户们又来了。他们汗流浃背模样，带来的却是比早上更多的废品。
他们一边大笑着，一边说‘用了一个小时收了一个小区’之类的话。
看得出来，他们很自豪。
傍晚收完最后一批，常威发现，今天收到的废品，是记忆包里以往的五倍以上。这非常的不可思议。
想到那些老客户的豪言，常威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有的打算用一年时间收废品，在城中买一套一百平的房子。有的打算买车，有的打算开工厂。好像这一切都变得非常容易，只要努力就能达到一样。
那个少年下午也来了两趟，废品也是一次比一次多。就这个被常威列为观察对象的小家伙，一天就挣了三百多块。这很不可思议。
努力的劳动的确能带来改善，但常威觉得，他们的目标，就跟三年计划、气象控制技术一样，镜花水月。
时间过的很快。
眨眼就是两个月。
这段时间，常威没有离开过废品站。那些老客户，和专门列为观察对象的小家伙，足够常威观察了。不需要去城中。
连孤儿院也没去。去了一定被院长王姨埋怨，说他不务正业，不努力。
常威渐渐有了一些想法，他有意识的搜集一些材料囤积，并且在废品站地下开掘秘密基地。
随着世间的流逝，越来越多不可思议的言论、目标、计划，宣诸于媒体。除了常威，没人觉得奇怪。
比如在三年计划的基础上，提出的十年计划。
四年统一地球，五年制造宇宙飞船，六年探索整个太阳系，七年冲出太阳系，八年探索十分之一银河系，九年探索半个银河系，十年拥有一座银河！
这简直不能用滑天下之大稽来形容了。
写小说的也不敢这么写啊！
对了，说到写小说的。那些写小说的豪言也不差这个分毫。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文学创作者放言要在十年之内，写出与《论语》、《道德经》、《易经》或者《红楼梦》、《荷马史诗》之类经典相提并论的著作！
全都开挂了啊！
不止天朝一地，整个小破球都沉浸在这样的气氛里。
一些在正常状态下的非正常事件开始陆陆续续的发生。比如有人计划在两个月内完成某项技术的研发，但两个月时间到了，没有作到，整个团队集体跳楼自杀了。而这并没有引起人们的任何警惕，相反，迎来的都是嘲笑。
说这些人不努力，不够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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