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過的中二少年
她的眼中只有书的存在,她的意义也只是为了将书读完,除此之外都不重要,除此之外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
(……等,又不是中学二年级的小鬼头!想什么啊我!)
上杉风太郎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挥散,扯了扯嘴角,继续关注着邻座。
“呐,真子同学,放学后要一起去唱歌吗?”
声音蓦地从旁响起,某位路人脸女同学走过来跟她搭话,应该是某个小团体的领头人。
浅田真子顿了三秒,才像回过神来一样从书上抬起视线,平静地望向那名女同学,眉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随后,她的表情松动,略带抱歉地一笑,不论态度还是礼仪都无可挑剔地婉拒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去,但我家里管得比较严,不允许我随意外出……抱歉了。”
上杉风太郎忽然发现,她的嗓音非常好听,清清冷冷地像夏日风铃,飘忽不定地缠绕在耳边,一不注意便悄然溜走。
语气端正,还有种刻意保持距离的疏远,却因为那认真平和的气质而无法生出任何恶感。
虽然笑得有些假就是了。
女同学离开后没多久,又有一名男同学前来邀约。
可能是被她高岭之花般的气质给吸引过来吧?脸上还带着温和有礼的笑意,就像舞会上邀人共舞的绅士一般。
上杉本能性地啧了声嘴,还真是一群不会看气氛的现充啊,人家就是一副想专心看书的样子,偏偏还要跟苍蝇一样不识趣地凑过来。
“浅田同学,我们家最近会举办一场私人派对,班上很多同学都会来,妳要参加吗?可以认识很多名流菁英的子女,这样的话,想必妳的父母也不会拒绝的。”
在他温和有礼的语气下,浅田真子细眉皱得更深更明显了。
她稍微挪开了一点距离,看了一眼对方撑在自己桌上的手,嫌弃的目光一闪而过,下一秒便扬起了礼貌的歉笑。
“抱歉,我对那种场合并不感兴趣。还、还有……我有医院认证过的……男性恐惧症证明……医生说我,不太适合与男性过于接近……可以的话,能请你、后退一点吗?”
越说话,她的表情就越显得艰难,纤细的肩膀微微瑟缩起来,小手捂住胸口,颇为难受地调节着呼吸。
“啊啊,抱、抱歉……”见她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男同学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有些慌张地摆手,“不行的话也没关系,我就不打扰妳了,身体真的不舒服的话还请记得去保健室!”
“嗯……谢谢、关心……”
她缓缓趴伏在桌上,脑袋枕著书,顶着一张从痛苦到逐渐放松的脸,闭目安静休息起来。
上杉风太郎在一旁简直看呆了。
这是哪里来的影后啊?!
要不是他作为旁观者一直在盯着她的表情变化,又没有被她的气质与样貌影响,现在可能也会跟刚才那两名同学一样,被她的完美演技给骗得团团转。
面对女同学的疏远,面对男同学的嫌弃,全都被她很好地隐藏在礼仪之下,即使没有真正的深闺大小姐那般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应对,但要论到拒绝别人又不会被讨厌的技巧,这家伙绝对是他看过最熟练的一位。
这才不是书中精灵,是书中妖怪吧?!
因为孤僻,上杉风太郎到现在还是会被他人指指点点、闲言闲语的;但浅田真子明明跟他一样不喜欢跟人交流,却能被人慎重地对待着,又因为成绩顶尖关系,这些慎重还逐渐转化成了尊敬。
或许没过多久,她也能像第一位那样,以一年级的身份获得独属于自己的称号,成为秀知院校史上留名的人物之一。
实在是太可怕了。
悄悄盯着浅田真子,上杉风太郎忽然有种不论从哪方面都被她比下去的憋屈感,眉间不由得郑重凝起。
就在这时,她忽然抬手摸了摸白玉般的耳垂,倏地扭过头,目光锐利地直直刺向隔壁的上杉风太郎。
“啊。”上杉风太郎表情凝固。
“……诶?”浅田真子眨了眨眼。
两人目露愕然地对视着,似乎都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接触到对方的视线。
呼吸停顿,时间的指针像放慢了脚步。
但没过多久,浅田真子就像没看见一样,面无表情地缓缓转回了头,脑袋埋进了手臂里,像是在睡午觉,又像一只躲进洞里的小松鼠。
然而,上杉风太郎却可以看见,那露在柔顺黑发外的白皙小耳朵早已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好似一杯草莓雪酪,让午餐只吃了烤肉套餐不加烤肉的他看得都有些饿了。
在他停驻下来的目光中,浅田真子貌似察觉到了什么,赶紧用头发将耳朵盖住,并且猛然坐起身,抬头挺胸,视线平静地扫向上杉风太郎,语气冰凉。
“不好意思,这位同学,能请你别一直盯着我看吗?我有男性恐惧症……”
“这是骗人的吧?”
上杉反射性地吐槽,让浅田真子不禁愣了一下,眼中产生了一瞬的心虚。
但很快,她就继续绷着一张俏脸,冷声道。
“不管是不是骗人的,你用视线骚扰一名少女是不争的事实。还是说你有事找我吗?没事的话我就报警了。”
“为什么是直接报警啊!?”
彷佛被打败了一样,上杉脸色有些发苦,抓了抓头发,撇开脸说道。
“我承认盯着妳看是我的不对,先跟妳说声抱歉——但那也只是想知道成绩高我一名的家伙是什么样的人才看的。我对妳可没有任何兴趣,请别擅自误会了。”
“是吗?正好我也是。”浅田真子耸了耸肩,表情冷淡地转回脑袋。
“我对成绩在我下面的人毫无兴趣,只要你能管好你的眼睛,顺带把刚才的事情忘掉,我就不会找你麻烦。”
“那当……等等,妳是不是偷偷混了奇怪的条件进去?”
“请别吵我,我要看书了。”
浅田真子面不改色地拿起书,一点想理他的样子都没有。
上杉风太郎暗自啧了声嘴,重新趴回桌面,视线转向窗户那边。
“真是个让人不爽的家伙……”
算了,反正也不会跟她有什么交集;自己来这里是为了获得更好的前途,而不是跟女生吵架,只要顾好自己的课业就行了。
这么想着,透过窗户的倒影,少女文静秀美的侧脸还是映入了他的眼帘。
她看书的时候,真的有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气质。
但不知为何,他却从那双垂落的眉眼中,看出了淡淡的孤寂与阴郁。
△
体育课。
今天的太阳反常的大,让人有种即将步入夏天的感觉。
秀知院的体育老师极其严格,除非有着确切证明,要不然不论男女谁都别想躲过作为热身运动的五圈跑操场,每个人都必须汗流浃背地奔跑在晒得发烫的跑道上,挥洒着青春的汗水。
队伍越来越长,有人超前,也有人落后。
上杉风太郎就是落后的那一个,他的体能不算太好,平常光是读书就拚尽全力了,更别说锻炼身体。
匀速跑完两圈半后,他的体力便所剩无几,剩下的路程打算慢跑就好。
反正老师没有规定要跑多快,有跑过这个事实就足以安慰自己了,没必要这么拼命才是。
这么想着,身旁忽然有一道纤细苗条的身影飒爽跑过,那白皙的肌肤反射出接近透明的光,奔跑的姿态如教科书般标准,胸口却像风箱一样起伏得厉害。
是那家伙。
上杉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追了上去,打量身旁的她。
“喂,妳没事吧?”
“……”努力调整着紊乱而急促的呼吸,浅田真子只是安静地扫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
她的表情略显难受,呼吸反常地急促,脚步也摇摇欲坠起来,眼神却极为倔强地望着前方,任由汗水滑落纤细的脖颈,自顾自地向前跑着。
明明看上去累得不行,脸蛋毫无血色,运动应有的潮红只剩苍白,更加衬得那双黑眸明亮,她却还是没有放慢速度,让修长的双腿不断蹬地前进。
上杉不禁皱起了眉头,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中好似多了些许担忧。
“有必要这么勉强?身体不好就学学其他人,慢慢跑不就可以了?”
摆动的手臂抹过额头的汗水,清秀的容颜带着执着的坚毅,浅田真子一步一步地踏出,樱唇微张,话语夹杂在喘息声中低微传出。
“……你们……是你们,我是我……我的学习……我想怎么做……只跟我自己有关……”
上杉风太郎讶异地注视着她,却只能见到唇角被用力抿起的弧度。
下一刻,她逞强似地加快步伐,黑发束成的马尾在身后摆动,逐渐将上杉风太郎抛在脑后。
愣愣注视着她的背影,他缓缓放慢速度,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从急促到平缓,血液正一点一点的冷却。
他想起那家伙彷佛在执着着什么的脸庞,想起那像是随时都要倒下孱弱身子,想起那随时都不会倒下的倔强眼神。
低下头摸了摸刘海,上杉风太郎忽然不爽地啧起嘴来。
“热脸贴冷屁股还真不是我的风格啊……算了,就当练练体力吧!”
理性思考什么的管他去,反正跑步的时候也没时间想事情。
只有自己知道,他这时悄然勾起的那抹笑容,意义到底为何。
于是,上杉风太郎用力一踏地面,全力全开,冲向了浅田真子那缓慢又坚定地前行的身影。
“……喂,跑得还挺慢的啊,一下子就追上了。”
浅田真子微微转过视线,瞳孔讶异地缩了一下。
在她身旁跑着,上杉风太郎咧嘴一笑,声音故作低沉阴险:“是啊,暂时还不能在成绩上超过妳,那我……在跑道上赢过妳不就好了。”
浅田真子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道。
“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不要脸……?”
上杉眉头一跳,自暴自弃似地道:“啊啊,妳就当都是吧!
反正咱们两个跑的速度都很慢,要是谁被笑了也不尴尬,死了都还能拉个垫背的,多棒啊。”
他低笑一声:“更何况……一个人跑步也挺无聊的,有人陪跑不是才有动力吗。”
浅田真子怔然地望向他。
然后翻了个白眼扭回头。
“谁理你啊,自己跑去。”
一道轻哼淹没在脚步声中,随后面无表情地开始加速。
上杉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同时加快脚步,没多久,竟然领先了她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