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過的中二少年
“必然。我可是班主任!”桐须真冬轻哼一声,又察觉到这样的语气太小女孩了,便半红着脸,将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
幸好自己正背对着他,在某个伟大意志的安排下、这座楼梯间也没有人来往,要不然就太丢人了。
“那老师,你知道刚才班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刚才?“惊讶之下,桐须真冬不由回过了头,“我大概有一小时没去班上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视线一转,就正好对上了他的嘴角微笑。
桐须真冬哑然地张了张嘴,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就这么忽然停跳,在他坦然而笔直的目光下,动弹不得。
“我请班上同学帮忙包下了一个场地,专门用来跟她们告白——以结婚为前提的告白。”
“虽然送的戒指不是什么高级货,但已经是我这样的普通学生,能做到的最好程度。”
“所以现在,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没有故意停顿,而是顺畅且自然地将不久前发生过的事情简短地说了一遍。
说到『有女朋友了』这句时,还笑得更加开朗,完全不打算掩藏那份喜悦和幸福。
桐须真冬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苹果糖,忽然感觉到无法呼吸。
“……结论。你是想让我恭喜你吗?”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是用什么心情说出来的。
而在浅田眼中,那位总是凛然、严肃,偶尔天然呆、偶尔耿直到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教师——那位总是将自己的一切掩盖在冰冷的外壳下,不愿在学生面前示之以弱的女性。
正微咬着嘴唇,既迷茫又不安、难掩悲伤地望向了自己。
“你想让我回答什么?你又想让我怎么做?”
而浅田只是走上前去,夺走了她的苹果糖,将一个小盒子放在她手心中。
“其实,我也不确定这么做是否正确。”
他略带无奈地笑着,动作却没有任何犹豫。
“只是我想,先把这东西交给老师保管吧……或许总有一天,你会将它随手丢掉,就当是有个人送了你一件不合适的礼物。”
“但在那之前,我想先自私地告诉你——从今天到更久远的以后,我还想看见你更多的表情,想知道『桐须真冬』这个人更多的事情。”
“至于其他,我不敢直说,也知道你不会想听,所以就用这个代表我的心意。”
“很抱歉,我这个坏学生盯上了你。”
“所以在毕业之前,还要请你多多指教了,桐须老师。”
说完,浅田伸出手,捏了捏她细腻柔软、冰凉又带着微热温度的脸颊,趁她愣愣地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正大光明地占了便宜。
只在那一瞬,他眼里倒映的是桐须真冬,而非桐须老师。
温柔而又亲昵的举动只持续那一下子,浅田很快就收回轻薄的手,表情正经起来朝她点了点头。
“那我就一个人去逛学园祭了,老师,也请你好好享受祭典的氛围!”
话音落下,就像怕她回过神来将盒子塞回自己手上一样,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了。
“……”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在懵然的意识恢复过来之时,眼前老是说着不符他年龄话语的少年已然消失不见。
桐须真冬缓缓望向了手中的小盒子,似乎是知道了里面装了什么一样,手指动了两下,好半晌都不敢将其打开。
“……在毕业之前,吗。”
喃喃念起他说过的一句话——这是他擅自做下的约定,自己明明不必理会的。
只是最后,桐须真冬还是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微颤的指尖,将合盖打开。
里面是一枚镶着小颗冰蓝色钻石、宛如冰晶雕刻而成的戒指。
美得冰冷而纯粹,令人一眼就不由得喜欢上。
桐须真冬不敢将戒指拿出来端详,只是默默在眼前凝视着,凝视着指环内隽刻的一排花体字。
「Shinichi x Mafuyu」。
“还好不是缩写……”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闪过这个的念头,甚至还为此感到安心。
晃了晃脑袋,将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脑袋,桐须真冬将盒子盖上,望向了摆在楼梯间的垃圾桶。
她犹豫着,嘴唇被咬得发白,根本没有理想中的自己那样果断。
“正确。作为一名教师,就算我……”
这样的陈腔滥调早就不能拿来当作借口,桐须真冬自己明白。
如果有人送了一个不合适的礼物,自己会在收到之后马上丢进垃圾桶吗?
——不会,那种糟蹋他人心意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不喜欢的吃食还好,但像是这种定情信物,又或者说价值过于贵重的东西,别说丢了,桐须真冬收都不收,会在那之前摆明了直接拒绝对方。
换言之,如果她下意识地收下了,并且到现在都还没追上去还给对方的话……
那代表着什么,桐须真冬再也无法否定。
“……失德。不论是作为教师,还是作为成年人啊。”
叹了口气,将盒子收进口袋,贴身放着。
像是释然过后的平静,桐须真冬的表情并没什么变化,身姿依旧凛然笔直,径自走下了楼,去一楼的女厕洗了洗手。
她是没打算洗脸的。
毕竟脸上还有些淡妆,洗了之后要重上很麻烦。
她也不认为自己现在这平淡、冷静,非常符合一名成年人知道自己早就喜欢上了某位年下男学生之后的反应,需要靠洗脸来冷却、掩盖。
只是当抬起头,和镜子中的自己对上视线后。
桐须真冬愣了一下,然后捧起水,直接往自己的脸上泼。
啪唰——
她重新低下了头,掌心带着水珠盖住脸庞,只有垂落的发丝,露出了晚霞色彩的绯红耳根。
“真是的……”
明明内心满是羞耻,在想着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安心表情,这路上应该没有人发现之类的事情。
嘴角的弧度,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绽放开来,轻轻的、不易落下。
就好像,被黄昏映红的一朵绒花。
△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就来到了傍晚六点,冬日的天空已然一片昏暗,校园内四处灯火通明,依旧热闹。
众所期待的篝火晚会,就在数百位学生、家长、游客、教师的注视下,即将展开。
发射火矢的是弓道部的现任部长,听说射技虽然比四宫辉夜差了一点,但也是能在全国大会中夺得名次的好手。
虽然学园祭执行委员会曾拜托过四宫辉夜,让她再担任一次『开幕射手』——去年就是由她点燃篝火的——却被四宫辉夜以『这份荣誉应该要交给学弟妹们传承下去』为由婉拒。
还好,这名弓道部部长的技术同样值得信任,要不然火矢射歪了不只危险,还会让秀知院学园在各方游客、他校面前丢脸。
嗖——
随着主持人宣布点火仪式开始,在短暂的蓄力后,火光拉出了一条风景线,倒映着围观者的脸颊。
旋即,安静地没入篝火架中。
没有碰撞,也没有让木头上出现伤痕、造成任何会让篝火倒塌的可能性。
火焰点燃了干柴,旋即在各种助燃物的推进下,轰然一声,瞬间朝高空燃起,炸亮了学生们好似在闪闪发光的眼睛。
夜空下,寂静了一瞬的校园,再次爆发出了火焰般热情的欢呼声。
“让各位久等了!学园祭篝火晚会,正式开始——!!”
……
“跟去年一样热闹啊。”
独立于钟楼的天台上,白银御行听着底下扑面迎来的热量,忍不住微微一笑。
随后,他转头望向了打开铁门、正怯生生地站在那边的黑发少女,开口道:
“你终于来了,四宫。”
“是会长……白银君叫我来的。”
她小小地举起手机,又有些害羞地收了起来,视线总不敢正面地朝自己看来。
扭扭捏捏的样子,非常可爱。
“嘛,的确是这样……”
害得他也不由紧张了起来,心脏狂跳、面红耳赤,手指捻着浏海,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四宫辉夜就是可爱到这种程度。
还好,高楼上的风非常冷,冷到白银御行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心头灭却,并不含任何犹豫、认认真真地看向她。
——今天,他会终结这持续了将近三年的恋爱头脑战,将一切的一切都一锤定音。
“四宫,我有话想对你说。”
于是,白银御行在冷风中站直了身体,开始属于他自己的『告白』。
……
“不觉得浏海太长了吗?”
听伊井野弥子这么说,石上优下意识将手从浏海上挪开,瞥了身旁的伊井野弥子一眼。
她和去年一样,主动负责了这个最累最无趣的差事——在篝火晚会的时候巡逻校园。
不同的是,今年的他随便找了个理由跟着她,让巡逻变成了散步,也让本来应该孤独难受的苦差事、稍微开心了些。
从旁边这位语气平淡,嘴角却忍不住笑的小矮子脸上,就能看出到底开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