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過的中二少年
“上课时间，竟然还会有美少女贵客来访啊。
那么，妳是哪里不舒服？ ”
“头有点晕，身体也不舒服……可能会在这里休息到中午，请问方便吗？”
勉强撑起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五月轻声说道。
“……”
青蛙脸医生渐渐凝起表情，上下打量了她似乎没什么问题的脸色一眼，也没在她身上看见什么外伤。
如果是经期痛的话，他最多只会给她一颗特效药、奉上热水，再让对方休息一节课而已。
反正也没严重到头冒冷汗、手脚颤抖的地步，就这样还想睡到中午？他作为一名敬业的医务室医生，可不会让医务室成为逃课的地方。
而且最重要的是，眼前这名让人感觉有些眼熟的学生，就跟没事一样清清淡淡地站在那里。
仿佛一杆风吹不倒的芦苇草，明亮而坚毅的视线投射过来，跟『头晕、身体不舒服』这些字简直相差甚远。
只不过嘛……
像是回想起了某件事，青蛙脸医生有些无奈地叹了声气，摇着头起身。
他走到角落的休息床前，拉开了帘子。
“行，这床就暂时交给妳了吧。要睡到什么时候自己订个闹钟，我这里可不负责闹铃服务。”
低沉沧桑的嗓音带着些许调侃，青蛙脸医生站在帘子旁，笑着看她。
五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安心的感觉不断从胸口涌上，忍不住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当然……真是太感谢您了。”
紧绷的精神，就在这瞬间啪地一声断掉。
那些强撑起来的意志迅速跟着衰落，眼前也随之闪烁起片刻的白光。
五月赶紧憋住呼吸，快步走到床旁，拿出手机调了个十二点的闹钟，放在枕头边。
接着脱下室内鞋，躺进了冰凉的棉被里，让自己只露出一颗发丝凌乱的脑袋，面色苍白地深呼吸了一下。
“对，保持好呼吸。熬夜过头会造成心肺机能下降，很容易心悸、喘不过气……”
青蛙脸医生边在旁边的纪录表上写着什么，边头也不抬地闲聊着。
“这可是有前例的，曾经就有个混小子啊，身体不好还要乱跑，结果被女朋友的胸.部给撞到晕倒，真是让人羡、咳咳，好笑……
嘛，这好像跟熬夜无关呢……对了，妳的名字是？ ”
过了半晌，没听见回应的声音。
“同学？”青蛙脸医生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一颗顶着粉色呆毛的脸蛋，露出了沉沉睡颜的模样。
不知道坚持了多久的逞强，在她进入昏睡的一瞬间完全碎裂。
那对紧皱的细眉间，满满疲惫、忧患之色尽显无疑，眼圈底下沉淀的黑色素更是难以掩盖。
那张清秀美丽的圆润脸蛋，宛如就此失去了本应拥有的光彩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脸颊还稍微消瘦了点。
即使如此，这名少女的嘴角也不服输地抿成了一条线，表情如拴上的发条一般紧绷。
像是心上挂着无法摆脱的负担，随时都能醒来，努力去推动自己、去克服眼前的所有难关。
她完全没有安心睡下去的感觉。
青蛙脸医生在一旁默默地看了会儿，不禁再次摇头，在纪录表上写了『中野』两个字，便离开了休息区。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是这副鸟样。”
他忽然冷哼一声，“刷！”地将帘子拉上，休息区重新被昏暗笼罩，少女的打呼声也细不可闻。
“反正一定跟那个臭小子有关！”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种预感。
里面那个呆毛孩子跟最近常跑来医务室帮忙的发带孩子应该是姊妹，而发带孩子又是那家伙的女朋友……
这么一想，自己的预感应该没有错。
青蛙脸医生坐回办公桌，看了眼时间，眉头微微皱起，不满地低声道。
“要是那小子过来探病，得好好教训他一下才行。”
不好的习惯容易传染，最讨厌这种不懂得自重、还让别人跟着不自重的患者了！
△
下课铃响起。
浅田真一先绕道去了小卖部一趟，然后快步走向医务室的位置。
打开门，见过一面的青蛙脸医生出现在眼前，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刚踏进门来的他。
对方还没开口说话，浅田就以为是自己进来时太过仓促、失礼，没有敲门才让对方表情这么不善起来，便迅速退出了门口，阖上门板。
叩叩叩。
“不好意思，我来探望一位身体不舒服的同学，请问现在方便吗？。”
诚恳的问话中，沉重的大叔音顿了半晌，随后问。
“要是我说不方便呢？”
“那我就十秒后再问。”浅田毫无退让地回答，顺便狂风骤雨似地追问。
“五月没事吧？五月就是一个头顶呆毛的女孩子，长相你应该会有点熟悉，身材很好，是个说话礼貌的好孩子。
她成功抵达医务室了吗？在睡觉吗？身体怎么样了？不想让我进去的话，请把这些都详细告诉我。 ”
“……我可没说不让你进去。”像是哑口无言了一样，大叔音无奈一叹，“耍耍你也不行，自己进来看吧。”
浅田闻言便直接推开了门板，看向办公桌前的青蛙脸医生，银发、秃头，还是一副沧桑中透出猥琐的老人模样。
“那张床，去看吧。你探完病之后留下来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说。”
对方用拇指比了一下拉起来的布帘，旋即像不感兴趣了一样，将脑袋转回了电脑前，同时随口说着。
“还有，别趁人家睡得正熟的时候就对她上下其手啊。”
“不用您多言。”
将『不用你废话』以比较礼貌的语气说了出来，浅田也懒得理这位长相和性格都很奇怪的青蛙脸医生，径自朝对方指的帘幕走去
第十四章 理应为睡美人献上的事物
浅田小心翼翼地拉开幕帘，随着医务室的日光灯一同无声入侵，走近那张被昏暗的光线所笼罩，安静地好似陷入了沉睡的洁白床铺。
其上，有一名柔弱少女正蜷缩于梦乡之中，侧睡着的身子令棉被鼓起山峦般的曲线，光泽不明显的粉色长卷发披散于被单之下，像一席被随意放置的柔顺纱幔。
轻微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少女翻了个身，嗫嚅着一段微微颤抖的梦呓声。
“宵夜是，土豆炖肉……唔呃呃，土豆、竟然发芽了……”
“……那有毒，别真吃啊。”
浅田轻声吐槽一句，悄悄走到了床边。
然后扭头，瞥向安静站在门帘前，门神一般面色肃穆的青蛙脸医生，微挑眉毛。
“您放心，我真的不会毛手毛脚。”
“别在意，老夫只是对病患负责。”
秃顶青蛙斜了他一眼，很快就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坐下。
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浅田倒是很清晰地感觉到了，几个月没见，这老头对自己的意见似乎更多了起来，审视的视线老是往他身上打量着，让人很不舒服。
奇怪，我就来探望个同学而已，哪里惹到他了？
有点不爽地思考了一下，他很快就把青蛙脸老头的事情放到一旁。
眼下最重要的，果然还是这位看上去很『不开心』的睡美人。
她就跟被梦魇缠上了一样，一张清秀的小脸蛋满是紧绷不安，眉间紧锁，唇瓣也有些干燥发白。
就连时不时的梦话，都显得她在睡梦中，也是一样的焦躁忧虑，完全没办法放松下来好好睡一觉。
“发芽的土豆……不要过来……我要去，完成任务……打败冬瓜大魔王……”
满满都是蔬菜，真是个健康的梦境啊。
话说冬瓜大魔王，指的是真冬老师还是自己？又或者是交流会那些资料的具象化？
简单分析了一下她的梦话，浅田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把从小卖部买来的矿泉水和巧克力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再蹲下身子，和侧躺于枕头上的脑袋相对，静静看了数秒后，轻声感慨。
“真像啊，以前的我……”
指的当然不是长相，而是熬夜努力的样子。
在为文理二人通宵制作宝藏字卡的那一天早上，他曾照过一次镜子，那副拖着疲惫的身躯拼命向前的模样，跟现在的中野五月颇为相似。
不同的是，他对自己始终有所信心，最后也如愿以偿地成功了。
而五月努力了一个晚上，却像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到一样，就算累到睡着了也放不下心，连梦中都在被不安和不自信追着跑。
一个星期对她来说，还是太短了。
不，应该说桐须老师让她看见全部的资料量、又或者让她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她就自行把所要背负的任务放至最大，才让时间和压力完全不对等地错位开来。
或许可以说一句庸人自扰吧？
如果没有人好好照顾她的话，中野五月就是这种容易给自己太多压力、又不会轻易向人求助的孩子。
桐须老师的告诫固然会听，但自尊心颇高的她，对自己的要求总是不符合能力范围，然后就这样默默努力过头。
林间学校那个时候，是因为浅田将所有行程安排得俐落有序，任务也都分配得十分清楚，没有给她多做的机会。
作为助理的她，才能游刃有余地完成一切工作。
也正是拜这份经历所赐，如今的五月才会认为自己必须更加长进，绝对不能输给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