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過的中二少年
浅田点头、摇头，微微笑了一下。
她安心似地弯起眉眼，收回视线。
这时，浅田的背又被轻轻戳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而是手绕到背后，比了个OK手势，过了三秒才收回了手。
“……”
不知道为什么，浅田总觉得有一股不开心的视线正盯着自己的背影。
等班会时间结束，全年级便在学校广播之中走向大礼堂，准备进行第二学期的始业式典礼。
能够说话了，浅田自然得应付文乃、五月，乃至上杉和唯我的关心，也有其他同学想来跟他说话。
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群人看似偶然地围住了他们，像是盾牌一样保护着他们前进。
之所以说是看似，因为在那群人当中，就有着鹿岛、蝶野、猪森这荆棘会三巨头存在，她们也不跟古桥文乃聊天，就只是笑眯眯地走在他们身旁，嘴里似乎在悄声下着什么指示。
越深究越觉得可怕，浅田决定不管她们，反正也没造成其他人的困扰。
始业式典礼结束后，秀知院学园并没有直接放他们回去，而是正式开始课程。
又因为周四、周五就是开学考的关系，一整天的课程都是在高强度解题，令学生们哀号遍野，却也只能乖乖承受教师们的摧残。
至于浅田，始业式后就找到机会去图书馆借了书，所以他一整天都没在听课，兴高采烈地读完了赫尔曼·黑塞的《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还有川端康成的《睡美人》。
看得他附近两位陷入学渣地狱、正痛苦地挣扎中的女学生们好生羡慕。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就来到了放学。
“我要去参加多元人才交流会的会议，抱歉，今天……不，这个礼拜的学习会都要减少一个小时了。”
因为理珠还得回家帮忙，所以是减少而非后延——这项安排浅田之前就跟文理二人说过，放学之时浅田又对文乃说了一次。
“没问题的！只是又要麻烦你，明明有那么多事要忙，却还得照顾我们的学习……”
文乃本来还想鼓励他，但说着说着就有些惭愧了。
浅田只是摆了摆手，拎起书包起身。
“之前就约定过的事情，没什么好在意的。自习室见。”
文乃微笑着点头：“嗯，自习室见！”
跟她道别之后，浅田便走向了学生指导室——话说总感觉学校里好几次都是在那边跟桐须老师见面啊，明明不是她专属的办公室。
现在那里又要变成他们多元人才交流会出击小组的会议室了……
“那个，浅田君！”
走到一个人烟稀少的楼梯拐角时，熟悉的嗓音忽然响起。
脚步一顿，他愕然望向身后。
“五、五月？妳什么时候……”
悄声无息地跟着他出教室的中野五月微微红了脸，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但一对隐隐带着不甘情绪的湛蓝色眼珠，依旧笔直地望向了浅田。
“我，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她的声音很认真，让浅田不由敛起了表情，转过身，正面面对她。
五月挺起胸膛，深吸了一口气。
“多元人才交流会……是你、一花还有四叶，三人代表学校参加的吧？”
“是这样没错。”浅田蹙眉回应，“怎么了吗？”
“我……我知道，我其实没资格说这种话……”
握著书包背带的手渐渐握紧，她咬了咬唇，低声道。
“一花已经出演了电影，学校里已经开始出现了她的粉丝。
四叶更是田径部的下任部长，林间学校之后全校有一半的人都认识她……
她们会被选上是理所当然的，我也很为她们高兴，相信她们绝对不会输给其他学校的人……
可是！”
齿下一用力，唇瓣被咬得发白。
长发遮掩住渐渐垂下的脸蛋，半面阴影笼罩了俏丽的侧脸。
“明明是五胞胎，明明一开始的起跑线都一样，但一眨眼，却发现她们已经站在了那么远的地方，而我还在原地，天天为了成绩苦恼、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她蓦地抬头，眉间紧锁，目如烛光炯炯。
上半身下意识地前倾，仿佛为此拼尽了全力一样，五月吐出了胸膛中的所有空气。
“我，真的很不甘心、很难受、很迷茫！”
“我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要怎样才能赶上一花她们，又该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跟浅田君一起去为校争光！”
“虽然我知道这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或许就连眼下的开学考，都没办法符合预期……我知道，我只是个普通的笨蛋而已！”
“但，我不能拖了五胞胎的后腿……”
她似乎轻声说了什么，浅田只能透过唇语，在其中读出了母亲这个词。
随后，五月缓缓放松了身体，语气也逐渐恢复了平稳。
目光却仍凛然笔直地紧紧盯着他。
“浅田君，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也没有资格拜托你任何事。”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能旁观你们准备交流会的过程吗？
还有，你在学生会的事务我也想参与。我想像你一样，经历许多能够让人成长起来的事情，而不是整天窝在房间里死读书，却连成绩都提高不了多少。”
她双手放在身前，上半身笔直弯下，九十度地朝浅田鞠了一躬。
“就像林间学校那时一样，请让我跟在你的身边，成为你的助理，去学习更多学校没教的事情！
我想成为能够自豪地挺起胸膛，和姊妹们并肩的一员，拜托了，请帮助我！”
声音铿锵有力，诚意包含在那记鞠躬之中，紧张和不安则在紧抓书包背带的指尖中显露。
“……”
浅田默默站在原地，表情十分复杂。
她说的那些话不知为何，熟悉到像自己曾经说出来一样，每字每句，都无比贴和那个只知道学习的他的内心。
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样在原地无能地努力着，却总是看着亲近之人走到远处，始终不知该如何迈开脚步、去追上她们一样。
心里滋味莫名，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就这样恍神般地愣住了半晌，在五月失落似地叹出一口气，准备直起身道别的时候，浅田才缓缓开口。
“五月……”
第六章 因为浅田君说过……
“交流会那边不是我说了算，妳该得到的是桐须老师的同意，跟我说没有任何用处。”
好似刚才那一番话完全没有动摇到他，浅田真一神色平静地说着。
“学生会也是一样，具体人事都由会长负责，只有他才能指定新的学生会成员。
而我目前在学生会的职务范围，仅局限于管理图书、帮忙处理公文这两项——很可惜，这些都是没办法让普通学生插手的事情。 ”
端正有礼的婉拒，令气氛就此严肃起来，甚至带着一分生疏的冰冷。
微微一顿，像是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五月只是轻轻点头，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我明白了。抱歉，提出这种让你为难的要求。”
“……”
浅田没有接着安慰，只是继续沉默地凝视着五月，似是在催促她赶紧知难而退一样。
然而下一刻，她却一挺胸膛，眼神拗直，不依不饶地回望过去。
“那我现在就去拜托桐须老师，请她让我参观学习！
还有，学生会那边即将改选，我知道我没有能力当上会长，但只要去和可能当选下一届会长的人打好关系，一样能介入学生会的事务、甚至成为下一届的学生会成员！”
这就是她的计划。
从知道一花和四叶两人加入了交流会那时起，就一直在考虑的事情。
看似简单，但具体执行起来绝对要比想像中要困难得多。
浅田自然也明白这点，不由得皱起了双眉，满是质疑地看了过去。
“妳确定妳办得到？过程可是很麻烦的，不如试试看别种方法——”
“请恕我拒绝！”
清澈果断的嗓音响起。
那对湛蓝色的眼眸好似散发出强韧的光芒，笔直地映照进浅田的眼底。
“就像你之前说的，我的坏习惯就是太过耿直，思考不够缜密……
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在认定一个目标之后，即使明知过程会让我头破血流，也愿意去努力接近它、走向它！”
五月向前一步，坚定的意志伴随着发丝的清香，朝他扑面而来。
“或许真的有其他方法存在，但要是我连眼下能做到的事情都不敢去做的话，那还谈什么其他！”
话语顿了一下。
“而且，浅田君也说过……”回忆起笔记本上记录的名言佳句，五月神色更加肃穆起来，微微仰起下巴，带着些许虔诚，朗诵一般地开口。
“正因为什么都不会，所以可以去学会所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老师！”
说完，她敛起那抹神圣之色，对面前沉默不语的少年，双手交叠在小腹前，露出了明亮而温和的笑容。
“既然如此，这『麻烦的过程』也同样是我的老师，不是吗？”
“我可以选择绕过，但在应该面对的时候，也绝不能就这样逃避不前。”
柔软而坚定的声音，落在浅田耳中。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五月，沉默了一段时间，像在思考该如何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