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莉娅前辈这几天的状态似乎也不好,沉默寡言,没事就坐在马车车厢的角落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灵均却大概能猜到原因,莉娅是因为莉莉的突然离开,才显得这么不开心。
莉莉在偷偷离开的那个晚上,曾来找过周灵均,还拜托他一定要把莉娅安全带到长安城,周灵均同意了。
“郡王,前面不远处就是罗州府了。”赶车的武者隔着帘子喊了一句。
周灵均对李佑道:“郡王不用太担心,我们快到罗州府了,再过几天就能到长安城。只要把小县主送到圣天后手中,就一切无事了。”
李佑无奈,看着女儿熟睡的模样,心中就算有再复杂的想法,也无人可以诉说。
他此时才发觉,自己似乎过于依赖元香,真的是一位很不称职的父亲。
“律——”
车夫突然拉住了马,马车也连带着停了下来。
周灵均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正是刘云桥,他回应道:“郡王,前面有人劫道。”
“劫道?”李佑有些生气,“又是黑风卫?”
“不是……”刘云桥的声音有些犹豫,他掀开帘子,“郡王,二郎,你们出来看看吧。”
周灵均摁住李佑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动,自己侧身出了车厢,看向前方。
拦住马车去路的是一棵倒下的枯树,枯树不远处站着十几个少年,领头的那人黑巾蒙面,身上穿着粗布衣,手里提着一把制式长刀,看到马车车厢内有人出来查看情况,他跳下木桩,装模作样地喊道:“呔!那边过来的人听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旁边的十几个少年也都穿着粗布衣裳,纷纷跟着叫喊:“留下买路财!”
刘云桥压低声音,道:“这也不知是哪里的公子哥学人劫道,我只是个武者,不方便处理这种事,还得您来。”
这些少年郎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虽说都穿着粗布衣裳,但露在外面的手臂手腕都光滑的很,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不是真正拦路劫道的匪徒。
他们手里提着的都是制式刀剑,刻着罗州府官衙的印记。那棵拦路枯树看似粗大,其实内部已经被掏空,实际并不重,也拦不住马车。
而且这条道是从沧州通向罗州府的官道,时常有官兵维护,就是再蠢的劫匪,也不会选在这种地方行事。
刘云桥说的没错,这就是十几个吃饱了饭没事干的纨绔子弟在搞事。
周灵均下了马车,来到持刀少年身前站定,他面貌丰神俊朗,个子颇高,身上的衣饰也不简单,一看就知道出身富贵。持刀少年似乎有些怵,暗暗退了两步,很快又强行站上来,吼道:“别往前走了,小爷我劫道呢!识相地赶紧把钱交出来,小爷还能饶你性命!”
周灵均止住步子,面色严肃的说道:“你刚刚说,此路是你开,此树是你栽,对吧?”
持刀少年怒道:“是我说的怎么了?你这人怎么看不清局势?!小爷我劫道呢,把买路财交出来!”
周灵均跺了跺脚,没理会少年的怒气,继续道:“此路是沧州府通往罗州府的官道,前朝时便有了雏形,但真正建成官道还是在先帝时期,据此已有三百多年历史。负责监督建造此路的,是当年的罗沧两道刺史刘世荣,后来官至尚书,死后谥号文安。你说此路是你开,难道你是文安先生转世?”
少年愣住,怒道:“我才不是什么文安先生的转世,你这人好生麻烦,我看你是不想交出买路钱——”
“你不必着急,少年人如此急躁并不可取。”周灵均继续道,“你还说此树是你栽,可据我所知,沧州府,罗州府,并州府,雍州府此四洲之地,官道所种之树乃是四十年前从淮山北岭运下来的树种,你们推倒的这棵树正是淮山北岭的赤木樟。你年纪尚轻,看起来应该不足二十岁,所以这树应该不是你栽的。”
周灵均悠然转身,吟道:“此路非你开,此树非你栽,吾等从此过,何须买路财?”
持刀少年被周灵均说的话唬的一愣一愣的,寻思眼前的书生似乎不太好惹,正想找个理由退去,旁边却有人叫道:“大哥,这人就是在胡扯鬼扯,他是在糊弄我们,我们人多,还有兵器在手,不要与他们客气!”
“就是!”“就是!”
少年们顿时闹声一片,领头的持刀少年想下台也迟了,便壮着胆子走到周灵均身前,喝道:“我不管其他,你赶紧给我交钱!”说罢还伸出刀,想架在周灵均的脖子上。
周灵均摇了摇头,“朽木不可雕也。”他伸手一拂,少年还没反应过来,手中长刀已被周灵均夺过。
少年吓得魂飞魄散,心知这次是踢到铁板了,正欲说话,却见周灵均横握长刀,另一只手轻敲刀刃,制式长刀顿时哗啦啦碎成一地铁片。
周灵均抛出刀柄,砸在少年左胸前,斜眼睥睨其余少年,喝道:“这里是州府之间的官道,你们手里的兵器是官衙抵御匪徒所用,哪里容得你们如此胡闹?大唐律令,路遇劫道剪径之贼人,有能力者,可立杀无赦,不必报官。你们若不速速退去,便如此刀!”
十几个少年被他掰断刀片的举动吓到,又听他搬出大唐律令说事,纷纷哭喊着逃开,领头的少年落在最后处,跑了几步不慎摔倒,爬起来之后手脚并用,狼狈地往前跑,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周灵均上前,足尖勾起已经被掏空的大树,将其踢到一旁,官道再次恢复畅通。
他这才回到马车上,嘱咐刘云桥继续赶路。
李佑全程观望周灵均的操作,看他回到车上,不由赞叹道:“二郎不愧是金殿状元,连道路是何人所开、树木为何人所栽都能知晓,博学如斯,世间罕有啊!”
“亏你能相信他的胡扯。”许久不说话的歌莉娅突然开口了,她直接道,“周灵均或许真的知晓官道的监督建造者是谁,但树那一段是唬人的。他知道那棵树的品种,又通过树龄推算了种植时间,编出那些瞎话骗小孩子的。”
周灵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莉娅小姐,我这也是为了快点解决问题,那些少年应该都是罗州府权贵人家的孩子,我们不好直接出手伤人,只能用这种法子。”
歌莉娅闷哼一声,不再开口。
周灵均说的没错,他若是唬不住那十几个少年,这些熊孩子指不定闹出什么祸事。
这件事只是小插曲,周灵均把熊孩子们吓跑之后,刘云桥继续赶着马车向罗州府进发。
没过多久,马车就来到了罗州府城外,排在了进城队伍的后面。
这时候就该李佑出面了,齐郡王下了马车,整理衣衫,正准备出示身份快些进城,入城口附近却传来骚乱。
李佑正暗自疑惑,却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手提马鞭走出,目光看到郡王府的马车之后,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这女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家丁,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其中一个正是之前劫道的持刀少年。
他肩上脸上裹着好几块白布,包的像个粽子似的,看起来有些凄惨。
女人来到马车前,抖了抖手里的长鞭,砸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喝道:“就是你们伤了我儿?”
周灵均又走了出来,受伤少年看到他,不由自主朝后瑟缩,不敢与他对视。
周灵均拱手,“夫人说我们伤人,可有证据?”
持鞭的妇人冷笑道:“我儿说你巧舌如簧,看样子果然不假,我却偏不给你说话的机会,来人,把这几个胆敢伤害我儿的暴民抓起来!”
“慢着,大唐律令——”
周灵均话还没说完,妇人的鞭子已经甩了过来,“休与我说这些,你既然敢伤害我儿,就该吃我这一鞭!”
周灵均有些无奈,他辩才无碍,奈何这凶婆娘不给开口的机会啊。于是他只好握住长鞭末梢,运起元力一抖,将那妇人扯了个踉跄,长鞭也脱手而出。
“你、你竟敢这样对我?!”妇人大怒,对身后的家丁呼喝道:“你们这些饭桶,还呆站着干嘛?快上去抓了那蛮人!”
门口守将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朝此处走来。
周灵均耸肩,表示无奈。
李佑莫名有些想笑,他拍了拍周灵均的肩膀,站了出来,摸出自己的腰牌,竖在身前,喝道:“我看谁敢上前?!”
丢了鞭子的妇人叫道:“莫要以为你有几分权势我就怕你,你们今天伤了我儿,不给个交待我不会放过你们!”
家丁们乱糟糟涌了过来,周灵均发现那受伤少年的脸上闪过幸灾乐祸的笑容,暗暗咋舌。
这种朽木,不雕也罢。
李佑尴尬地发现自己的腰牌似乎也不太好用,正准备招呼侍从们武力镇压,城门口的守将终于走了过来。看到李佑举起的腰牌之后,他脸色大变,立刻高呼:“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妇人听到守将的声音,脸色变得更差,喝骂道:“你这家奴是要作甚?全凭我家老爷赏你一口饭吃,你却要放过伤害小公子的凶徒吗?”
才短短一会儿,这妇人就给周灵均等人扣了几顶帽子,先是暴民,后是蛮人,现在又变成凶徒了。
守将却不理会她,剑在鞘内,挥起猛砸,逼退几个家丁之后,惶恐地跪倒在李佑身前,恭声道:“不知齐郡王大驾光临,末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看到守将的动作,再凝神看看李佑的腰牌,妇人顿时面如土色,腿如筛糠,像是泄了气一样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妾身不知郡王身份,冒犯了郡王,郡王大人不记小人过,请饶恕妾身一命!”她之前还趾高气昂的,现在跪倒在地,却连求饶的话都说得不利索,模样实在难看。
李佑闷哼一声,“本王哪里敢怪罪你们?本王蛮人是也,没这份本事!”
“郡王饶命!”“还请郡王恕罪!”
守将和妇人只顾磕头请罪,那少年呆愣在一旁,完全搞不懂事情的展开。他伤的其实不重,故意包扎成这样好激怒母亲,让母亲替他报仇,没想到那仇家竟然是齐郡王的人。
郡王啊,这可是连他老子来了都要低头跪拜的贵人,他哪里得罪得起?!
少年面色惨白,一口气没喘上来,呜咽了好几下,双眼翻白倒了下去。
看到少年倒地,妇人的脸色也变了,哭叫着冲了过来,抱住少年的身体,开始悲嚎,场面顿时变得更加混乱。
掀开帘子查看情况的歌莉娅瞥见这一幕,一脸无奈地捂住了眼睛。
这都是什么破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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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孤独玩梗,难顶嗷。
ps2:巫,音近武,照,音近曌……
第1051节 第六十一章 密谋
城门口的骚动扰乱了进城的人群,李佑看着晕过去的一大一小,脸色相当无奈。
“先把人挪开,不要挡着普通百姓进城。”李佑吩咐道。
守备官不敢怠慢,招呼家丁们把主子搬到一旁,又吩咐士兵们理清秩序,驱散看热闹的人,保证入城通道顺畅。
齐郡王府的马车进了城,不多时,穿着一身官袍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侍从。男人看到李佑的相貌时,跪倒在地,声音近乎哭嚎:“齐郡王莅临罗州府,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还请恕罪!”
李佑一看这人的模样,心头不由一阵火气。
这位地方主官跑的太急,帽子带歪不说,一身肥膘过盛,官袍都给涨破了,鞋子也踢掉了一只,形象实在是有辱斯文,丢大唐官府的脸。
他冷声喝问:“你就是罗州府道台罗良畴?”
“正是下官。”罗良畴双手扶着帽子,手忙脚乱地调整系带。他这身官服和帽子应该是临时穿戴的,动作很急,但有很多地方不达标。
“这两位是你的家人?”李佑指了指被家丁围着的妇人和少年。
罗良畴双腿如筛糠,脸色冒出大粒汗珠,低头叩首,“此二人正是下官的内人和幼子。”
李佑闷哼一声,“那你可知你这幼子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这——”罗良畴眼睛都快被肥肉包住,他摇了摇头大脑袋,委屈道:“下官委实不知。”
“你这儿子,好事不学,竟然学别人剪径劫道!”李佑拂袖,一副怒气满盈的样子,“你罗家世代忠良,眼下的家族地位都是罗郢将军抛头颅洒热水,随着太祖千里征战打下来的,这才传了几代,到你们手中就给败坏成了这样子!你们对得起罗郢将军的在天之灵,对得起圣天后的恩赐吗?”
“郡王息怒,郡王息怒啊!”罗良畴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地上,“小儿年轻不懂事,不是真的要做那剪径强人,只是少年人的玩闹啊!”
少年人的玩闹?马车里的歌莉娅挑眉,这句话和“他还是个孩子”的意思差不多吧?
他还是个孩子,犯下这种事情也不是故意的,肯是有意的,你们要尽量从重处罚,千万别给他长大的机会。
“把剪径劫道当成是少年人的玩闹?”周灵均从李佑身后走了出来,他冷哼一声,“令郎志向远大,怕不是有朝一日也会把谋害皇亲当成少年人的玩闹!”
“你是何人?你怎么这样说话?”罗良畴顿时慌了,“小儿虽然秉性顽劣,却绝不会做出谋害皇亲之事啊!郡王大人,您不可听信此人言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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