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融合体的目光扫过那些愣在原地的学生，闷哼一声，道：“该上课就去上课，不想上课的就滚出去，别来碍着我的眼睛。”
无论哪个时代，对于背叛者都没有什么好态度。
几个学生被融合体刚才的表现吓得有些腿软，几人对视一眼，转身跑出学院，他们已经没有脸留在这里了。
在不远处观望事态发展的斯特威却松了口气，慢慢走到众人身边，对学院长鞠了一躬，道：“学院长，凯瑟琳老师，我还是会留在这里继续学习。”
梓笑了笑，道：“恭喜你，斯特威，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歌莉娅问融合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融合体道，“我警告了那个贵族，他回去肯定会和城主告状，要不了多久，城主自然会派人来试探学院的深浅，我再出手震慑，起码能保证短时间内学院的安稳。”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策。”歌莉娅道，“那家伙说的没错，一个魔法学院的运行，涉及到很多方面，金钱，资源，教师，学生，甚至是各种荣誉，你自己也没有经营学院的经验吧？”
融合体默默点头。这座学院是在他被放逐之后，伯纳和黛西继承他的“遗愿”开办的，他们当年肯定花费了许多心力，但却把应得的荣誉全挂在了他身上。
“所以，我有个提议。”歌莉娅竖起一根手指，“找几个合伙人，如何？”
“合伙人？”融合体眉头一挑，“你有什么建议？”
歌莉娅扫视一周，莉莉默默设下隔音结界，同时开启精神力屏障，防止别人的窥视。
布置好之后，歌莉娅才道，“除了兴趣使然的冒险家，我还有一个身份，乃是萨拉斯帝国的公主。”
歌莉娅是以极为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但造成的反响却不小。
拉罗睁大嘴巴，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亲切柔和，又十分漂亮的少女居然是帝国公主；雪莉也很惊讶，歌莉娅是莱茵老师的师妹，是帝国公主，那莱茵老师是不是也有贵族身份，地位是不是也特别高？
融合体同样吃惊，但又有些释然。他还是个人类时，萨拉斯帝国就已经是威名赫赫的大势力，作为帝国公主，歌莉娅的身份十分尊贵，难怪身边会有这么多高手。
“我可以成为你的合作者。”歌莉娅道，“我可以出一部分资源和人力，帮你管理经营学院，当然，我并非是纯粹的帮忙，也有我的要求。”
“你说。”融合体道。
“我有权将学院中的某些学生转移到安多斯的中央魔法学院进行深造。”歌莉娅直接说道。
融合体皱眉，歌莉娅的意思很明白，她会从杰拉德学院里挑走天赋出众的那些学生，送到帝国的学院进行培养。名为深造，但回不回得来，或者说愿不愿意回来，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见惯了帝都大城市的风情，那些被深造的学生恐怕看不上卡西莫堡这种贫困之地。
“如果出色的学员都被挑走，那我们魔法学院还能存在下去吗？”融合体提出自己的疑问。
歌莉娅笑了笑，说道，“你放心，我不会那么贪心，合作是建立在双赢的基础上才叫合作，如果是我单纯地欺压你，那可不是合作。我向你保证，无论杰拉德学院招收到的学生有多么优秀，一年只会有一个去中央学院深造的名额。”歌莉娅顿了顿，强调道，“只有一个。”
菲力奥斯在心中偷笑，老巫妖可是个人精，瞬间就明白了歌莉娅的计划。
不愧是帝国明珠，莉娅主母真是个刁钻，哦不，有智慧的人啊，一个深造名额足以安抚融合体的内心，让他不至于产生是在为别人培养人才的想法，但另一方面，当这个事情成为惯例之后，学院长讳莫如深的深造名额，却会是学生们争抢的对象。
安多斯的学院天才众多，杰拉德这种地方，恐怕一年下来也只有个把人能入歌莉娅的法眼。
偏僻的卡西莫堡和繁华的帝都安多斯，一对比就知道哪里更好，歌莉娅有信心把那些深造者都留在安多斯。
果然，融合体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
歌莉娅点头，“那好，今年的名额就是斯特威了。”歌莉娅指了指人群边缘的白净少年，目光中颇有深意。
融合体握紧拳头，斯特威身上的异象他可是看到了的，那是名为“谐振”的高级魔法天赋。而且这个学生看起来心性不错，好好培养，未来肯定是栋梁之才。
“可不可以让我再考虑一下？”融合体想反悔，原来这个帝国公主一开始就盯上了斯特威的谐振。
歌莉娅摇了摇头，“这可是合作的诚意。再说了，虽然谐振天赋很珍贵很稀有，但是，拉伯特，姑且称你为拉伯特吧，你知道如何培养才能最大化激发谐振天赋吗？”
融合体怔在原地，这个它确实不知道，就算有万法之书的分册它也不知道，因为这卷分册上记载的知识主要是和深渊有关的禁忌知识。它本人只是听说过谐振，并不知道详情。
“安多斯的人知道，中央学院有数十名高级施法者当老师，贤者伯恩也在学院任教，以他的能力，自然可以教导斯特威，让他发挥出自己的潜力，这一点你不反对吧？”歌莉娅道。
融合体默然，但是它突然捕捉到一个盲点，“贤者伯恩还活着？”
天啦噜，他还没晋升九级时，贤者伯恩就是名满大陆的贤者，时间过去了三百年，那家伙居然还活着？他还是人类吗？还是说，他把自己转化成了巫妖或是守护灵？
歌莉娅点头，“伯恩老师当然还活着，他的身体还很硬朗，某种意义上，他的状态比你更好。”
融合体嘴巴微张，还是有些不敢接受这个消息。
算起来的话，贤者伯恩现在得有五百岁了吧，人类真的可以活这么久吗？
“我还有第二个条件，如果你答应的话，今天晚上之前，我就能把中央学院最近的魔法科教材弄一份出来交给你。这份教材肯定比杰拉德现在在用的教材更优秀，这是数十位高级施法者联合起来撰写的，相比你三百多年前得到的那些知识，它们更新更全面，也更利于学生们的成长。”歌莉娅不疾不徐地说道。
进入谈判状态之后，歌莉娅整个人的精气神就会和之前不同，精神更加集中，面部表情也会少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叫人无法从她的表情上获取信息。
歌莉娅提出的这个条件，又是融合体无法拒绝的。几十位高级施法者编写的教材，当然比当年他一个人整理的知识更全面更好用，某种意义上，那些教材和万法之书的一卷分册价值也差不了太多。难怪就算他们知道它手里这本魔法书是万法之书的分册，也没有想方设法强取豪夺。
“第二个条件，是什么？”融合体沉默良久，再度开口。
歌莉娅道，“很简单，我观察了一下杰拉德学院的地势构造，当时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开办学院，和学院地下的地脉有关系吧？”
杰拉德学院的大概位置，是哈尔得山脉末端，是一处凝聚力地脉之力的特殊区域，魔力比其他地方更加浓郁，非常适合魔法修行。
“没错。”融合体点头，他当年在这里修建魔法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被放逐后，弟弟和妻子根据他的选址，扩建出一所学院，也合理利用了地脉的力量。
歌莉娅道：“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希望能在学院里建设一座直通帝国的超远程传送魔法阵。”
“但是这不可能做到。”融合体皱眉道，“这里距离萨拉斯帝国太远了，没有传送阵能延伸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是有地脉的魔力供给都不够！”
传送魔法也是有极限的，数百里规模的传送魔法都很难实现，在拉伯特生活的那个年代，也有施法者研究远程传送，终其一生都未能突破限制取得成果。
歌莉娅摆了摆手，“我既然跟你提这个要求，自然有办法做到。超远程传送魔法不是没有存在过，在魔力时代，最远的传送阵能从北方雪原传送到中部平原，这可是数千里的跨度。安多斯的魔法部门之前就研究出了超过千里的远程传送魔法阵，所以从卡西莫堡到帝国境内的传送阵不是没可能实现，更何况我也不要求这个魔法阵能直通安多斯，只需要在帝国境内就行。”
融合体叹了口气，它再度感觉到那种奇怪的落寞感。
距离它的时代已经过去太久了，世界有了许多变化，很多他以为的常识已经不再实用，魔法的突破也远超它当年的认知。
“既然技术上没有问题，这个条件，我也能接受。”融合体道，“但我想问一问，公主殿下修建这个传送阵的目的是什么？”
歌莉娅笑了笑，道：“如果我成为杰拉德学院的合作者，到时候杰拉德学院和安多斯中央魔法学院，甚至是整个帝国，都会产生联系，有了这个传送阵，我们能更方便的往来。杰拉德学院的优秀学生能更方便地前往安多斯深造，安多斯那边取得的新成果也能更及时的分享到杰拉德学院，不是吗？”
融合体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你放心，魔法阵的修建会由我的人动手，耗材也由我这边提供，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日常维护而已，并不困难。”歌莉娅道。
梓扫了一眼歌莉娅，大概猜到了公主殿下的一部分想法。
卡西莫堡位于北方联盟西南部山区之内，濒临山脉和森林，有天然的防卫屏障，而且此处距离北方联盟的政治中心很远，贝鲁特城对此处的钳制极小。所谓山高皇帝远，联盟的中心管不到这种偏远地区。
但若是有朝一日，帝国和联盟开战，突然有一只帝国军从卡西莫堡出发，向北部腹地展开袭击，那没有与帝国接壤的联盟西南部很快就会落入帝国手中。西南区域陷落之后，北方联盟将面临两面夹攻，处境极为危险。
歌莉娅的这个传送阵，是她以帝国公主的身份进行的战略布局。这枚棋子不一定用得到，但是一旦派上用场，或许会对联盟形成致命打击。
这位公主殿下的手段可不一般，看来传闻里对她的褒奖不是没有道理的。
“既然我的两个条件你都答应了，那么，合作愉快。”歌莉娅伸出手。
融合体迟疑了一下，伸出那只人类的手，和歌莉娅轻轻握了握。但是马上，它又追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我的存在，终究是一种不安定因素吧？”
歌莉娅道，“这也是为什么要建立传送阵的原因，有了直通帝国的传送阵之后，就算你的身体出现问题，无法自行抑制，也可以让我这边的人来帮助你。”
帮助两个字咬的很重，融合体也明白，说是帮助，实际上就是“处理”，不过这种“处理”也恰是它需要的。虽然变成了融合体，成为深渊怪物，带着满腔的复仇情绪归来，但在看清当年的真相之后，拉伯特已经无意复仇。它现在想做的，是替伯纳和黛西经营好这座学院，守护这个“梦想开始的地方”。
如果炎魔掌控身体，势必会毁掉这里，这是现在的拉伯特不愿意见到的。
“合作达成。”融合体压低声音，再度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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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好合作事项之后，融合体留在杰拉德学院，检查学院现在的状况。它得看看魔法塔里留了哪些还能用的东西，学院里的基础设施还有哪些有用，然后得去检查学生们的天赋，找出一些比较优秀的苗子出来，认真培养。
之前那些小孩都是附近家庭的穷孩子，学费都是象征性缴纳了一枚银币，拉罗目前只教他们识字读书。因为魔晶不够用，学院用来测量天赋的魔导器具无法启动，得攒一阵子钱再统一进行天赋测试。那个圆脸女人是拉罗的小姨，拉罗的母亲离开之后，就是这个女人在照顾拉罗，帮拉罗进行日常伪装，还帮她带课。
融合体知道这担子很重，越是检查学院的状况，他越是感慨。拉罗这些年太不容易了，学院几乎已经成了空壳，能撑到它归来，真是个奇迹。
绮罗和菲力奥斯被留在学院，负责“帮助”拉伯特，歌莉娅则拖着莉莉和莱茵他们，去找卡西莫堡的蛛网分部。
卡西莫堡的蛛网分部是一个小酒馆，负责人是个年近四十的大叔，名叫卡尔门，这个分部事务不多，所以当歌莉娅找上门来时，卡尔门很是吃了一惊。
蛛网分部的人素质极高，卡尔门当然认得出来，这可是帝国公主，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之一。
“殿下，您来卡西莫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卡尔门把一行人迎进内厅的隐蔽小房间，这才开始交流。
“我需要你们把一份情报送到安多斯的贤者之塔，越快越好。”歌莉娅道。
卡尔门思考了一下，道：“来提取情报汇总的人明日早晨到卡西莫堡，如果是加急的重大情报，应该能在大后天送到安多斯。”
“按加急重大情报处理，传送阵的费用找伯恩贤者报销。”歌莉娅道，“现在你先准备纸笔，我把情报记录下来。”
卡尔门连忙取出专门的魔法笔和特制纸张，歌莉娅把反贤者议会的消息写进去，又提了一笔融合体的事情，并让老贤者帮忙留意最近是否有人去龙之传说那边找莉莉，若是有，就麻烦他先照顾一二。
歌莉娅尽可能精简书写，写完之后，卡尔门取出特殊的纸包封住，只待明日送出。
“还有事情需要你们帮忙。”歌莉娅道。
“殿下请讲。”
“我和杰拉德学院的主事人谈了一项合作，我答应帮忙振兴学院，同时会在学院建设一个通向帝国的超远程传送法阵，你们需要尽快调集资源和人手过来。”歌莉娅说道。
“振兴杰拉德魔法学院？”卡尔门在卡西莫堡已经生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自然知道杰拉德学院，听到歌莉娅和杰拉德学院扯上关系，他还有些惊讶，“殿下您还真是找了件麻烦事，最近有很多人看上了那个杰拉德学院，包括卡西莫堡的城主和本地有名的贵族。”
“事情很麻烦吗？”歌莉娅问答。
“对蛛网来说，没有麻烦事。”卡尔门自信地说道，“不过为了不暴露我们的身份，得需要几道周转手续。聘请魔法课老师，修缮建筑，还要雇佣一般的工作人员，这需要钱，殿下，您得向西南分部那边申请资金和权限支持，不然仅靠我这边可搞不定。”卡尔门道。他是个老情报贩子了，加入蛛网很早，现在在卡西莫堡几乎是养老，因为见过的事情多，和王室的其他人也打过交道，所以卡尔门在最初的吃惊过后，对歌莉娅的态度到没有那么畏惧，反而比较随便。
“资金我可以提供，人员调动和权限的话，有我的信物就可以了。”歌莉娅递上一个钱袋，里头装的是紫金币和六级以上的魔晶，分量很沉。另附上一枚代表了她的身份的徽章，有了这枚徽章，联盟西南区的蛛网分部自然会尽力配合卡尔门的行动。
“另外，”歌莉娅道，“再给我一些普通纸张，我需要把中央学院的魔法科基础教材刻录一份。”
卡尔门微微皱眉，建议道：“殿下，中央学院的魔法科基础教材可是很重要的东西，最好不要泄露出去。”
那可是几十位高级职业者的心血力作，中央学院对这份教材都看管的很严。
歌莉娅摆手，“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该写的我不会写上去的。”
歌莉娅是要凭记忆把基础教材刻录出来，然后精简掉其中的某些内容。她的魔法启蒙课程也是通过类似的教材进行的，过目不忘的歌莉娅还能完整将其复写出来，当然，这次交易没必要交出完整的文件。
当歌莉娅这边快速复写教材时，杰拉德学院那边也不平静。
几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潜行者，借助树木间的阴影，悄悄潜入了魔法学院。
杰拉德学院实在是太落魄了，连大门附近的警戒魔法阵都没法开启，所以才被潜行者翻墙潜入，换做是另外的魔法学院，这几个潜行者早就被发现了。
潜行者们进入魔法学院之后，径直向内部走去，对此处的构造和地形完全不陌生。
在走到拉伯特的雕像附近时，潜行者的头目比划了一下，几个黑影四散而开，向学院的其他方向而去。
头目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黑色纸包，放在雕像下方，挪了挪位置之后准备离开。
那黑色纸包里装的是火药，引信外露，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点着。
然而就在潜行者准备去下一个地方放置火药包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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