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先生的小小麻烦 第768章

　　女孩很美，艾雅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人，部族里最好看的兽牙项链都配不上她。

　　所以艾雅壮着胆子去探了探女孩的鼻息，发现她还有微弱的呼吸，没有死掉。

　　艾雅费力地把女孩搬到了自己的秘密小雪屋，她决定照顾这个女孩，直到她醒来。她想跟这么漂亮的人做朋友，那一定会是很不错的体验。

　　家里的食物有限，艾雅不敢让妈妈知道她救了一个人，多出的那份口粮会把他们家压垮的。所以她每次都是从自己的食物里省出一小部分，和着温水喂给漂亮女孩。

　　把女孩救回家的第三天，在艾雅把自己饿晕之前，女孩终于醒了过来。

　　她问这是哪里，艾雅告诉她是北方高原。女孩的声音很好听，跟她的相貌特别般配，有种让人沉醉的魔力。

　　女孩点头，继续用好听的声音自我介绍，她说：“我叫塞缪，是个魔女。”

　　艾雅回应她，“我叫艾雅，是个，普通人类。”她略微有些沮丧，因为魔女似乎是地位很高的特殊种族——起码比她高多了。

　　塞缪又养了三天伤才离开，艾雅对新朋友的离开依依不舍，但她知道，这里是留不住塞缪的，天上的雄鹰又怎会一直徘徊于地面？

　　在塞缪离开的第五天，艾雅去秘密雪屋怀念朋友的时候，山腰的兽人部族毫无征兆地发起战争，攻上了山顶区域。

　　艾雅的人生轨迹也被这次灾难改写，从此踏上了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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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可以公开的情报：百族时代的末期，作为魔女的塞缪还并不强大，反而因为“被爱”的能力，总是处于很微妙的危险环境……

第843节 第四十八章 往事

　　半山腰的兽人是原生绿皮种，他们敌不过山脚下占据温暖区域的巨魔，但欺凌起人类来没有什么难度。

　　部族里的战士全力迎敌，艾雅的父亲和母亲，两个兄长也在其列。

　　人类这种生物，无论何时，无论何种处境，总会为了保护家园而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但可惜的是，种族之间的力量差距没这么容易填平。兽人们体格比人类更加健壮，武器铠甲也更精良，再加上比人类更可怕的繁殖力，艾雅的部族奋力抵抗之后，还是被兽人毁灭了。

　　骁勇的战士们被枭首示众，女人们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凌虐，原生兽人的残暴本性展露无遗。

　　在这种绝境之中，艾雅爆发了。

　　一股奇特的力量在她的身体中涌出，化作无边无际的雷霆，笼罩苍穹，覆盖那些绿皮怪物，电光闪烁中，制造出一团团灰烬。

　　雷电的力量持续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整个战场只剩下艾雅一个完整的人。其他的活物或是尸体，都在怒雷闪电中化为灰烬，什么也没能留存。

　　艾雅心中悲痛欲绝，她的幸福没了。父亲死了，母亲死了，两个兄长也死了，部族里的大家也死了。她本可以制止这一切，她具备这样的力量，可这力量爆发的太迟了。

　　茫茫天地中，只有她一个活人，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艾雅拖着僵硬的身体，走过翻卷的土地，走过被烧毁的部族领地，走过自己的秘密小屋，走到了悬崖边上。

　　一个人的独活有什么意义呢？

　　艾雅记得，父亲曾说过，大陆其他区域的人类在逐渐汇聚，形成更强大的部族。

　　学习和创新能力强大的人类迟早会击败兽人，击败巨魔，甚至是打败巨龙，成为世界的主宰。

　　父亲和母亲到死都在等待大部族的反攻，等待奇迹的发生。

　　现在，奇迹之火熄灭，艾雅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悬崖边的冷风吹拂着艾雅的脸，她突然想起自己救下的那个朋友。

　　那个叫塞缪的女孩很漂亮也很强大，她离开山顶时是飞着的，比天上的飞鹰还潇洒随意，那是强大的象征，如果她也能拥有这样的力量，或者她体内的力量早点爆发，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然而世事没有如果，已经发生的一切无法挽回，大家的尸体在她招来的雷电里变成了灰烬。

　　或许这股力量是不详的吧，或许她的存在也是不详的，不然为什么部族灭亡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独活呢？

　　艾雅闭起眼睛，鼓起最后的勇气，朝悬崖外的天空踏出了脚步。

　　她没有坠落下去。

　　她的身体变得很轻盈，在她踏足于空气时，如何飞行自动在她脑海中涌现，像是走路那样，成为了她的本能。

　　艾雅又尝试了用锋利的武器自杀，或者是撞墙，咬舌，上吊，可这些方式都杀不了她。

　　那些锋锐的武器现在连她的肌肤都刺不穿，墙壁会被她的脑袋撞碎，用腰带系着脖颈在枯枝上挂了半天，直到树枝断裂，她都没有要窒息的感觉。

　　艾雅掩面哭泣，部族毁灭，亲人逝去，唯独让她留存，想死都死不了，这是神明对她的诅咒吗？

　　之后，艾雅又有了新的发现。她的肌肤变得白嫩柔滑，似乎吹弹可破，那些因为粗活和训练磨出的茧子都消失不见；她的身体变得更有力气，父亲的五石长弓她也能轻易拉开；她跑得更快了，身轻如燕，而且能像山鹰那样在天上飞翔；她还透过铜镜看到了自己的脸，她变得很漂亮，虽然没有塞缪那么漂亮，但也超过了之前部族里所有的女孩。

　　这究竟是诅咒还是馈赠？多半还是诅咒吧，用亲人们的逝去换来这些能力，就像是和命运做了交易一样。可艾雅并不想做这个交易，如果神能把她的亲人和部族还回来，她宁愿做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艾雅用了许久来收拾自己的心情，直到自己逐渐不那么难受。

　　那一团团灰烬已经分不出谁是谁，艾雅挖了一个大坑，把灰烬都推进去掩埋。她在这简易墓穴上摆了几块石头，叩首几次，转身准备离开。

　　“对不起。”

　　艾雅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尽管接触的时日并不长久，但塞缪的美丽给艾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转过头，紫发红眸的少女眉眼低垂，眼带歉意地看着她。

　　“对不起。”塞缪又说了一句。

　　艾雅撑起一个难看的笑容，“塞缪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都是兽人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塞缪低声道：“确实是兽人的错，但我成为了其中的诱因。”

　　她蹲了下来，蹲在艾雅身前，视线和她齐平，“我早该注意到的，你和那些人不同，你跟我是一样的，我们都拥有被诅咒的力量。”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艾雅看着塞缪，她心中隐约有不妙的猜测。

　　塞缪伸出手指，点在艾雅的额头，“你也是魔女，和我一样。”

　　“魔女？”艾雅喃喃道，“可是，魔女到底是什么？”

　　她听说过巨魔，听说过魔怪，却没听说过魔女这个种族。

　　虽然塞缪自称为魔女，但艾雅并不知道详情。

　　“不老不死的怪物，哪里都不受欢迎，百族中的异类，世界憎恶之人。”塞缪道，“这就是魔女。”

　　“你说这些兽人的动向和你有关？”艾雅又问。

　　“我那天下山的时候，不小心被兽人看到了，他们以为我是你们部族的人，所以才倾全族之力来攻伐你们的部族。”塞缪道，“是我的错，我是被诅咒的人……”

　　艾雅伸出手指，堵住了塞缪的嘴唇。

　　“这不是你的错，我明白的，这些兽人对我们部族觊觎良久，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们迟早也会攻上来。”艾雅尽力替塞缪找了个借口。她不想怨恨塞缪，她不想失去这个美丽的朋友。

　　艾雅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不想再失去塞缪，哪怕有一点点依存，也能让她找到存活下去的理由。

　　塞缪陷入沉默，过了好久，她才抬起头，看着艾雅，很认真地说道：“艾雅，你愿意加入我吗？我们一起，创造一个由魔女主导的新世界，一个不会歧视魔女的世界，一个和平与爱的世界。”

　　艾雅看着塞缪的脸庞，她的目光逐渐痴迷，她其实没太听清塞缪说了什么，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紫发红眸的女孩为什么能这么漂亮，然后就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那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吧。”塞缪握住艾雅的手掌，“首先，我们得成立一个组织，聚集更多同伴。”

　　于是，在那一日的北方高原，雪风呼啸，灰烬与尘埃飘荡，两个魔女握住对方的手，成立了魔女共济会。

　　在那之后，艾雅跟着塞缪离开了北方高原，开始以新的身份接触这个世界。

　　塞缪指导她如何掌控自己的力量，那些暴虐的真雷之力逐渐臣服于艾雅，她变得越来越强，超过了兄长，超过了父亲母亲，超过了族长，触摸到了族人们从没有想象过的绝高境界。

　　她开始明白魔女的本质，她们背负着败者的遗物，承受着诅咒而活，不属于百族中任何部族的一员。她们被视为不祥之兆，被认定为祸端，所到之处，只要暴露身份，便会被喊打喊杀。

　　这些歧视不光是针对已经觉醒的魔女，那些有觉醒潜能的女性也会被歧视，不少地方会公开处刑，警戒族人，让他们不要和魔女扯上关系。

　　艾雅逐渐明白，为什么塞缪会说魔女是永恒的孤独者。就算走在人群里，他们也和人群没有联系，她们的生命线和时间独立于其他的存在，处于另一条轴线之上，她们是“遗世独立”之人。

　　即便如此，艾雅却并不觉得孤独，因为她还有塞缪，还有这个美丽的朋友。塞缪是个优秀的前辈，不但教导她如何掌握力量，还教导她做人的道理，以及更多其他的东西。

　　从未有过恋爱经历的艾雅对塞缪抱有一种特殊而坚定的情感，一种塞缪没教过她的情感。

　　她也明白为什么塞缪会说部族毁灭是她的错，因为塞缪的魔女特质能力就是“被爱”。这是一种无法抵御的吸引力，她在所有生灵眼中都是最完美的模样，所有见过她的生灵都会想办法将她据为己有，那些兽人正是被这种魅力所迷惑，才不顾一切进攻山顶的人类部族，想要得到她，艾雅的部族确实是无妄之灾。

　　两人在大陆上四处游历，她们见过东边无边无际的大海，见过北方宛如世界脊梁的高原山脉，见过苍翠的南方森林，也见过凄清的西北荒漠。

　　来到共济会的同伴越来越多，她们的力量也逐渐变强，不输于任何一个大部族。

　　艾雅本以为她会像这样，一直和塞缪在一起，成为彼此的羁绊与牵挂，直到世界终结。

　　在这些岁月里，艾雅无法避免地接触到了杀戮，真雷魔力是非常适合杀人的工具，她能在几个呼吸间终结数千个生灵，将他们化作一地焦炭和灰烬。

　　共济会壮大的过程并不和平美丽，魔女的觉醒往往是在极度绝望中发生的，而让人陷入极度绝望的环境，绝不美妙。

　　有被双亲卖给异族换取粮食的，有被恋人背叛惨遭凌辱的，有部族陷落沦为取乐工具的……

　　每当有觉醒发生时，塞缪总能带着她赶到现场。可惜的是，觉醒以失败者居多，成功者极少，基本上每一次接纳新生同伴，都伴随着一场盛大的杀戮。

　　对于杀戮之道，艾雅越来越熟练，在她眼里，生命不再是生命，而是苍白的数字，是没有意义的草芥。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塞缪最重要，其他的都是其次。为了塞缪，她愿意杀人，愿意将双手染红，愿意背负罪孽。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也被塞缪的能力影响，但她很清楚，起码在此刻，她对塞缪的喜爱绝非虚假，真实而炽烈，仿佛燃烧的火炬。

　　如果没有那个男人，一切或许能持续下去。

　　那个金发的旅人相貌并不出众，可塞缪的眼睛却始终黏在他身上。

　　艾雅知道，他们的相识远在她与她之前，她也知道，相比于同性间的隐晦到不敢说出口的爱恋，异性间的爱恋更符合自然繁衍的道理，无论是先来后到排座次，还是论起自然规律，她都输给了那个男人。

　　在和那个男人说话时，塞缪的脸上会出现轻松的笑容，那是在共济会里看不到的笑容。

　　更多时候，塞缪都在背负着带领魔女走向新世界的责任，这重担压迫着她，让她不得不变强，让她放下了许多东西，包括与那个男人的感情。

　　塞缪是先驱者，她是已知的魔女中最古老的存在（因为爱莉太咸鱼），她将她们生存的压力都放在自己肩头，她督促着自己为大家探路——魔女们并无前辈的道路可以借鉴，她们走的每一条路，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痛苦与灾难时有发生，有一天，共济会的某位同伴迎来了诅咒爆发。

　　那是她们的一个老伙计，诅咒爆发时，她身上的肌肤寸寸开裂，血肉一点点剥落，经络裸露在外，仿佛有看不见的秃鹫在啄食她的躯体。魔女的强大自愈能力在这时成为了痛苦之源，身体的修复比毁坏总是迟了一步，血肉肌体到内脏，魔女整日都在承受着比凌迟更可怕的痛苦。

　　剧痛一个月之后，那位魔女不堪痛苦，引爆剩余的所有魔力，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这一个月间，塞缪想了很多办法，但都没有效果。

　　被“凌迟”的魔女只是第一个受难者，在她之后，又有同伴诅咒爆发，在痛苦中结束生命。

　　她们终究是被诅咒的生命，终会以“不得善终”来结束这神憎人厌的生命。

　　艾雅也在担忧，会不会有一日，她和塞缪也会经历这些。

　　在共济会倒下第四个同伴时，为了寻找解救之道，塞缪只身扬帆去了东境，并把共济会留给艾雅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