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霍老大
“这个雨女真是太欠揍了。”
“靠法器获胜算什么本事?哼!”
……
但随后在朱小玉、田欣二人口中得到证实,那个三眼山童真的在莽荒丛林里力战化神妖王不落下风,估摸着打三四个赤手空拳的贫穷神鬼是不成问题的,巫女们顿时没了脾气,万鬼塔地下的某些贫穷神鬼听闻了亦不禁黯然神伤。
雪渊的冬季总是来得很早,十月中旬时便来一夜大雪将祖巫庙以上的山岭化作了白茫茫的天地。
十八日午后,山中一扇石门缓缓打开,门外的庞大白熊忙抖落了身上的积雪,转身看向山洞。
一袭黑衣的孟徽月走出山洞,纵然被强烈的阳光刺痛双眼,亦不眯眼回避,只是眼睫颤了颤便倔強地支撑了过去。
“小月……”白熊口吐人言,声音低沉,但满是关切。
孟徽月扭头看它,冷峻的目光瞬间变得暖和,微笑道:“待与祝云台一战之后,我便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
白熊眼神微变,她又说道:“别误会,我并没有打算将主持之位让给她。”
第313章 熊与月
孟徽月并没有立即返回祖巫庙,而是向西北行,翻山越岭,两日后来到天疆外围的天丘堡前。
天丘堡据闻百年前是个山贼寨子,大概是当时抢掠的人口太多了,山贼头子也还有些人性,舍不得杀了辛苦抢回来的人,便着他们去开荒耕种,为此还去买了大批耕作农具回山寨,后来便逐渐转化成了一个小小的自治城堡,如今已经颇为繁荣,是天疆、西夷、东土之间一个小有名气的贸易之地,三地的行商常在这里交易货物,低调得很,但往往身怀奇珍。
孟徽月坐在堡外的山岗上看着稀稀落落的人群,神色冷漠,大白熊趴在旁边,眯着眼,对此早已习惯。
五十三年前,大白熊便是在这山岗上发现了还在襁褓之中的孟徽月,那时他的修行正处于化神的关隘迟迟没法突破,见了那小女婴却心有所感,遂将她带回巢穴里将养起来。
小女婴六岁时便开始表现除了卓绝的修行天赋,只看大白熊吐纳修炼了几次便模仿起来,一个月后竟修炼出了一缕真气。
大白熊殊为惊异,几经思索后便引她去祖巫庙拜师,但身为白熊妖修,方接近祖巫庙便当成入侵者打了一顿。
它不还手,负伤在奢比尸后山叩首三天三夜,终获得了当时奢比尸长老孟半天的信任。
孟半天收女孩为弟子,赐名孟徽月,那时她连人类的话都听不懂,只知道是那些两脚兽打伤了那个保护她的四脚兽,还朝孟半天瞪眼、龇牙。
然而毫无威慑力,孟半天拎小鸡似的带走了她。
大白熊为了她能“好好做人”,从不去看望,一别便是八年,它依然没有化神,却不若以前沮丧,或者是认命了,又或者是……太想念那个小家伙,以致于无心修行。
但还是不敢去寻她,害怕她早已不记得曾经的大白熊。
直到某天猎食归来,见一个身穿白衫红裙的少女提着两串多宝鱼在山洞前看着它笑,只一照眼,大白熊便知道是她回家了。
父女重逢自是喜悦,一人一熊在大雪山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月余之后,某天清晨醒来,大白熊便发现他已成功化神。
后来孟徽月向他询问自身来历,白熊便带她来到天丘堡外的山岗上。
后来她每隔几年便会来一次,坐上一天或者数天,初时或者盼望过有人来寻亲,后来便只是习惯使然了,此时的孟徽月全然没了在祖巫庙时的强势、霸道,而是显得放松,甚至慵懒。
直坐至黄昏时分,她才扭头对白熊说道:“想去喝酒。”
若是在庙里,她只会说:“去喝酒。”
白熊退后几步,拿出藏在颈脖皮毛里的小包袱,抖擞神通,眨眼间化作巨汉熊守寺,然后穿上包袱里的衣物,便随孟徽月走向天丘堡。
此时已入冬,落日后气温骤降,风沙颇为猛烈。
二人走进一个无名酒坊,要了十斤烧酒,在墙角里就着一个火炉落座,无需菜肴,只热着烧酒小酌。
此时门外走进来一行奇装番僧,八个大汉,拼了两张桌子,吆喝着要了好酒好菜便已捐毒话大声交谈起来,夹杂着一些谩骂。
捐毒话在西夷诸国颇为流行,孟徽月也会听,只片刻便知道这些番僧的来历——来自捐毒国万神教。
万神教自称掌握着天地万物的起源奥秘,尊梵天、毗湿奴、湿婆为至高神明,据传千年前的佛教圣人也曾是万神教弟子,因而佛教脱胎于万神教,两教也颇有些相类之处。
而这一行万神教僧人似乎是由一个名叫婆罗门马里奥的法王所率领,欲往夏王朝观战——古来第一人仙令狐灭天与夏朝三教之战。
孟徽月还是首次听闻此事,颇觉诧异,便听得更仔细了些,好半响才理出前因后果来。
去年腊月廿八,祝云台替令狐灭天与夏朝三教定下了“一年后之后再战”的协议,此事在今年年初便已传遍大夏,尤向大夏以外的地域呼啸而去。
撇开令狐灭天的敌人不谈,普天之下的修行者谁不仰慕人仙风采?对二百年前那武道巅峰的一战更是向往不已,恨不能早生二百年,如今有机会达成夙愿,自然不容错失。
万神教此番共有五位法王前往夏王朝,捐毒佛教则去了三大金刚,而这位马里奥与佛教金刚阿陂居交好,一路同行,途中却却多次听闻巫女祝云台灭佛之事,金刚盛怒,便要去天疆祖巫庙讨个公道,但不知其所在,遂至天丘堡欲寻人带路。
孟徽月对祝云台灭佛之事不甚在意,却饶有兴致地对熊守寺说道:“祝云台竟然能替令狐灭天做主,我巫门岂不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当今天下只有一个人仙,有人自他身上感受到光荣,也有人自他身上感受到压力,孟徽月便是后者,为了使巫门挣脱人仙的无形威胁,她正不惜代价地冲击返虚境界。
但此时乍然听闻门中的那个巫男竟然可以做令狐灭天的主,那令狐灭天岂不是可以为巫门所用?那“我”这努力与牺牲岂不是有点多余?
虽然知道事情必然不会这么简单,但孟徽月此时还是觉得很滑稽,暗道巫珂珂果然是个妙人——竟然寻了个巫男看守令狐灭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边几个番僧之中却有人能听东土话,闻言面色微喜,但瞥了一眼气势不凡的熊守寺,却不敢轻举妄动,悄悄出门去了。
熊守寺一口喝了一碗热酒,吁一口酒气才道:“祝云台虽然心属巫门,却未必服你。”
“不是未必,而是一定。”孟徽月无所谓地笑了笑,复拿铁钳夹着酒坛给他满上了一碗酒,嘱咐道:“慢点喝。”
熊守寺:“此战过后,你真的能陪我出去外面吗?”
孟徽月:“当然,你现在便可以想一想要去哪里。”
熊守寺微笑着想了想,“我也想去看令狐灭天与三教的决战,此事千载难逢,生在这个时代而不去看一看,未免太可惜。”
孟徽月扬眉道:“腊八之后,你女儿也是人仙了,你想看什么神通我表演给你看便是,用不着稀罕令狐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