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霍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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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湿漉漉、头顶一大蓬水草的水鬼气势汹汹地走到香案前,喝问:“胡烙!李介糸不给鬼面子!”头顶的水草立即张牙舞爪起来。
云台盛了一碗三鲜汤给它,水鬼气势一滞,犹豫着接过三鲜汤,也是一口闷,立即陶醉地“唔”一声,一下下嚼着嘴里的食材,半响才一砸碗,鬼叫:“害要!”浑然忘记了问罪的事情。
牌坊外跳来一个山童,它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单足山鬼,披着蓑衣,也有鼻子和嘴巴,但只有一个竖目,它跳到香案前,伸出右手,小手里有两个金裸子。
祝云台有点意外,“给我的呀?”
山童点头,云台就接过金裸子,给它盛一碗材料满满的三鲜汤。
山童跳到旁边吃汤,村尾走来一个伥鬼,口里念叨着“来追我呀来追我呀……”
一个负尸从地面爬来,一路嚷嚷:“谁来背背我老人渣,老人渣迷路辣……”
月上中天时,鬼怪已经在祝云台的香案前排成了两列十几米长的队伍,其中几个还是他前几年见过的熟客。
云台已经煮掉了一大桶食材,转头看了看村子,感觉还算安静,村民们应该睡得很安稳,他也觉得欣慰。
就在这时,村尾传来连续的“轰隆”闷响,疫小牛拖着一支鱼叉飞奔而来,口中大叫:“猪猪救命啊,河边来了个只混沌大鬼!”
众鬼一听,轰然作鸟兽散,几乎慌不择路。
混沌大鬼是逮到什么就吃什么的恶鬼,毫无理性。
疫小牛形如童子,额上长着两只小牛角,口中两颗尖牙,似鬼又似妖。
她是南塔村西边石拱桥桥头供奉的土地神,本来是只疫鬼,十二年前来村里偷鸡吃,被巫婆婆降服,却又霸占了村西头的土地神龛,赖着不走。
她身后的黑暗里,一个巨大的阴影迅速浮现,原来是一只一丈多高的鳄鱼头臃肿大鬼。
祝云台从腰间摄出一沓白符奔向大鬼,一声轻斥,白符如刀片飞射,扎在大鬼身上立即炸开,烈火熊熊。
“吼——”
大鬼驻足咆哮,一掌扫向云台,鬼风呼啸。
他回旋飞踢,红鞋稳稳踢中大鬼掌心,右足微陷,衣裙猎猎。
跑到香案前的疫小牛眼冒金星,“这就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了吧,美……”
祝云台蹬一下大鬼的掌心,身体后翻落地,再一蹬地面,身形如炮弹般射向大鬼的颈脖,一拳击出。
噗!
大鬼的脖子被洞穿一个窟窿,云台再凌空扫腿,红影如刀,瞬间切断它的头颅。
他飘然落地,却有些狐疑,感觉这种强度的混沌鬼并不是小牛的对手,转身却见疫小牛举着铁锅飞奔而去。
“这一锅都是我的啦,哈哈哈哈……”她得意而张狂的声音回荡在夜空里。
第2章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甲子年的鬼节,南塔村人畜无害,村民们一早就去巫神庙拜谢巫神、感谢巫女,除了给巫神添上新鲜的供品,也带了些米面杂货给巫女。
但忙碌了一夜的巫女似乎还在休息,村长陶大山帮忙收纳了杂货,将村民劝了回去,他又将正殿稍作打扫才离开。
太阳很猛烈,山林里也渐渐弥漫着燥热的气息。
陶大山站在神庙牌坊下眺望烈日,满脸忧色地喃喃:“再不下雨,大伙一定会要求祭天祁雨……”他回头看了看阁楼,“这小子……能行吗?”
当下的禾苗正是最吃水的时候,但天气反常,夏播结束以来近两个月滴水未下,据说方圆百里的水田都已经开始干涸,有些地方的山泉水都快不够人们生活所需了,再没有雨水,今年必然收成惨淡。
“但愿巫婆婆是对的。”陶大山叼着烟杆离开。
午后的阳光更是毒辣,知了不要命地叫。
威震天和孟初雪步履蹒跚地来到村口。
威震天拄着一段树杈,要死不活的样子,孟初雪的抱着长剑,虽然站的还算笔直,但也汗湿衣襟,神色疲惫。
“妈耶,还好有个村子……”威震天长出一口气,一边解下腰间的铁算盘一边对师妹说道:“看到了吧,罗盘神算是不会错的,我已经感应到圣祖的气息了。”
孟初雪:“你这话已经说了八百次了。”她走进村子,只想先讨碗水喝。
威震天一瘸一瘸地跟上,嚷嚷:“你不信罗盘神算也要相信逻辑啊,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李红豆那个臭女人自命不凡,这很符合她的行事风格,圣祖一定就是被封印在祖庭附近。”
他们走到竹林边,忽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飞奔而来,在几米外转进了竹林石路,边跑边叫:“小主持!小主持快救我阿妈,我阿妈中邪了!”
两人走到路口,见石阶路的尽头有个后土庙,威震天眼珠子一转,指着神庙道:“说不定圣祖就被封印那里。”
孟初雪依旧无动于衷,“你这话也说了八百次了。”
“总……总之,先去喝水。”他抖擞精神往石阶上走,走到一半见刚才的小孩领着一个白衫红裙的巫女匆匆下来。
威震天如遭雷击,目光定在巫女的身上。
他从未见过这么美丽而圣洁的少女。
她肤如白瓷,吹弹可破,眉似弯月目如繁星,琼鼻朱唇,乌黑漂亮的秀发像两道小瀑布般倾泻在她刀削似的香肩处,朴素的装束更突显那清雅圣洁的气息,嫣红的裙带流动着人间的热情。
巫女从他身边走过,淡淡的茶花香气弥留在鼻端,令他不自觉地转身,痴痴看着那优美的背影。
孟初雪一脚踹翻他。
威震天惨叫着在竹林里滚了两滚,嚎道:“师妹!这次你一定要信我,圣祖肯定在这个庙里!”
祝云台跟着二狗子来到六婶家,见门外颇为骚乱,六婶正发癫,神情痴呆,死死抱着村长不放,口中喃喃道:“大志,我翠芬啊,大志,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