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萌萌
石均偏头看去，可是并未看到那头异兽的踪影，疑惑间，猛然发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动，他微低头仔细查看，惊愕地发现地上有条蛇，正昂着头行进过来。
蛇身，红色琥珀眼，背部柔顺鬃毛，身负淡金鳞片。
毫无疑问，这条蛇就是那头异兽，可是它的体型比刚才缩小了很多倍，它现在粗两指，只有小臂长短。
竟然能自由变化身体大小，石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它来到苏云身边，沿着他伸出的手蜿蜒向上，然后爬到他的肩膀上。
“戎。”苏云说出了它的名字。
戎绕过苏云的后颈，尾部留在苏云的左肩，头部趴在他的右肩，像条围巾一样挂在苏云的脖子上，闭上了眼。吃完了，自然要睡了。
“傲得很。”苏云说，“除了它认为的可亲近的人，其他人一概不理，胃口大，脾气不太好，很难养。”
苏云话刚说完，戎张开密布细牙的嘴，一口咬下！
即使隔着两层衣服也够疼的，苏云立即拿出身为主人的威严，瞪眼看向不给他面子的戎，而戎根本不搭理自己的主人，眨了眨美丽的琥珀眼，继续睡觉。
苏云自讨没趣，干咳两声，面色尴尬。坐在一旁的石均忍住笑，好奇地打量着与人一样聪慧的戎，想起苏云刚才说的一个词，石均问：“它也是元兽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绝境
话音刚落，戎半睁眼看向石均，微微张开利嘴，看上去很不友善，石均为之一惊，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睡你的。”苏云捏了捏戎的尾巴，带着歉意向石均解释道：“能利用天地元气的兽类被称为元兽，但是依照种类和血脉，出现了细致的划分，元兽这个词现在只用来形容初窥元气奥妙的低等兽类，所以戎才生气。它心眼小，石大哥别在意。”
“没事没事，我也有错，不该没问清内情就乱发问。”石均摇头摆手，脸色缓和过来，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怪不得会被那头畜生逼入绝境，原来它是元兽，我们这些捕快也就比普通百姓强上一些，遇到它，没有反抗能力也理所当然。”
“石大哥不是一个人？那其他”苏云看到石均的脸色瞬间变得黯然，住口不说，蹙起眉摇了摇头。
“离这里一二十里外的山坳里住着几十户人家，祖祖辈辈靠种地采药狩猎为生，不富，日子却过得安宁，前阵子，几个猎户进山打猎，只回来了一个，到了后半夜，小村子里闯进来了一个野兽，见人就咬，当场又是好几条人命。”石均喝了口水，“过了两天，其他的猎户去给兄弟报仇，结果只逃回来两三个人，还各个带伤，余下的孤儿寡母没办法，只能求助官府，老捕快带着我们就来了，准备充分，和猎户们设下了几个更厉害的陷阱，没想到还是失败，他们也把命给搭了进去。”
石均难过地垂下头，过了会，他抬头，强笑道：“看我，净说些伤气氛的话，事已至此，伤心难过也于事无补，不说了，不说了。”
“节哀。”苏云说完，转了话头：“石大哥心力交瘁，应该很疲累了，睡下吧，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天亮了再说再做。”
石均确实很累，点点头，把身下的树叶和绢布铺开，躺在了上面，不一会便沉沉睡去。苏云之前已经睡了几个时辰，被吵醒后现在全无睡意，他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颗散发着清香的药丸，吞下后盘腿入定。
篝火静静燃烧，温暖这阴冷山林一隅。
午后，阳光热烈，阵风灼热，凉爽之地唯有林中树荫下。
阳光斑驳的林地中，安睡多时的石均睁开双眼，刚撑起身子便听到苏云说道：“石大哥醒得正是时候。”
石均睡眼惺忪地望过去，只见苏云蹲坐在篝火边，转动着架在篝火上方的枯木，被枯木穿过的肉食快要烤熟，断断续续地往下滴着油水，散发令人食指大动的浓郁香味。
石均嗅了嗅鼻子，顿时饥饿无比，站起身就走向林外的溪道，“去洗把脸，回来好好尝一尝苏兄弟的手艺。”
“别的不敢说，烤肉食，我可是相当有经验。”苏云笑道，表情格外自信。
完全烤熟了，石均也回来了，苏云拿起小刀割下食物的一条腿递给石均，饥饿的石均接过来连啃两口，嚼着嚼着眼睛一亮，咽下后赞道：“味道和我们县里酒楼的大厨相比也不落下风，苏兄弟果然好手艺。”
苏云笑了笑，把装有盐巴和各种调料的小瓶子收入包裹，若是没有加入这些作料，肉食的味道会大打折扣，绝对谈不上美味，充其量也只是用来果腹而已。“如果石大哥有我的经历，一样能做出好滋味的肉食。”
“挑剔，蔑视，重新做，这是提升手艺的基石。”苏云拿着小刀切了一刀，不过用力过猛，把食物差点一分两半。边上的石均看着苏云脸上的淡淡笑容，没来由地心里一突。
“咸了，淡了，切得不平整，这次还算凑合，换个口味再做一次。这是期待更上一层楼的鞭策。”苏云两手用力捏住手里的食物，满脸笑容道：“怎么可能是因为闲来无事，看你无事可做就故意给你找事做呢？这怎么是折磨你呢？到底还是年轻不懂事，这烤肉和练武也有共通之处，哪里共通？自行领悟。一番苦心，都是为了你好，你要知恩知足……烤糊了，没错，你眼花，它就是糊了焦了，快扔掉，再憋气去湖底抓一只，右手刚才受伤了，你不是还有左手吗？……”
苏云笑着，张口狠狠地撕下一片香嫩肉片，使劲嚼，用力地嚼。
这神情和动作配合起来，苏云一下子就就显得狰狞了，石均愣住了，眼皮直跳，他心里纳闷啊，这好端端的一个谦和友善的年轻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叫人害怕了？看上去，还让人觉得他此时的心里弥漫着阴影，整个人都快彻底笼罩在灰暗里了。
石均琢磨了会，觉得苏云肯定是陷入了不堪回首的悲惨往事里，他一个外人不好说些什么，也就任凭苏云笑容狰狞地边吃边含糊不清地碎碎念，自顾自地拿着美味的食物坐在一边大快朵颐。
第一百八十章力所能及
好在把食物吃完，苏云也恢复了过来，两人一起熄灭篝火，收拾了一下，走到了林外的空地处。石均有许多事情要做，苏云也要赶路，该是道别的时候了。
“多谢。”石均抱拳行礼，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却真心实意。
苏云拱手，随后手指东南，问：“往安阳府，是不是这个方向？”
石均想了想，点头道：“没错，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出了大山，十里外有官道，直通安阳府。”
“石大哥，后会有期。”苏云就此告别。
“后会有期！”石均送别。
苏云戴着闭眼假寐的戎，匀步离去，越过溪水静流的小溪，石均大声喊道：“苏兄弟，可否告知愚兄你来自何地，去往何处？”
苏云停步，转身回答：“西庭都护府，往安阳尚武堂，入堂习武。”
“西庭苏云，尚武堂学子，过鸣水县外无名山林，深夜格杀逞凶元兽，救下县衙捕快石均，为遭其杀害之二十余人报仇雪恨。行侠，仗义！”
石均的这番话必然会出现在递呈县官的文书里，之后，自有人感念其恩德，称赞其品行。石均人微言轻，能为苏云做的事情不多，但是替苏云在县里扬名却力所能及。
苏云笑着挥挥手，转身前行，石均站在原地，等到苏云的身影从视野里消失，感叹地望了望万里无云的晴空，手扶佩刀缓步离开。
山路崎岖难行，多有阻路的陡坡断崖，直至日落时分，苏云仍然身处大山密林。夜间，苏云披着皮质斗篷，借着星辉连夜赶路，东方破晓时，苏云钻出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没有了山和连绵的林子，平地直至视线尽头。
苏云原地暂歇，就着凉水吃了两个发硬的馒头，然后迎着徐徐升起的朝阳，继续赶路。走上官道，一路前进，临近后半夜，苏云走进了一座县城的城门，住进了小县城里唯一的一家客栈。吃完热腾腾的饭菜，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苏云换上干净的衣服，倒头便睡，独自一人一刻不停地赶路，身体和精神已经很疲惫了。
第二天晌午，苏云睡醒，由于睡得很香甜，醒来后精神充沛。吃过午饭，扔下银钱，苏云背着补充了干粮和清水的包裹，从另一个城门走出，走上平坦大路。路上偶有行人经过，多是坐马车或是骑壮马，苏云见了表情羡慕，被马匹踏起的灰尘袭身，又无奈叹气。
“都怪你。”苏云嘟囔了一句。
戎从苏云的衣襟内冒出头，看一眼疾驰而去的高头大马，对着神色无奈的主人眨一眨琥珀眼，微微咧嘴，然后钻了回去。苏云见状，直接翻了个白眼，摇头无语。
有戎在，苏云无法坐车骑马，他一旦走进车厢或是爬上马背，莫名惊慌的马匹更难以控制，不是胡乱奔逃就是僵立不动。
戎并未做什么，它骄傲得很，不至于欺压连当食物都不够资格的马，原因在于它的血脉，以及时刻散发的气息。飞禽走兽都能察觉到这股气息，区别只在于强弱，可哪怕是一点点，也足以令任何骏马为之心惊胆寒，若非如此，苏云早就能到达目的地，不用辛苦跋涉、风餐露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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