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古水月
“秦军出征在即,昌平君为何还不抓紧时间。莫不是要在最后一刻背弃列国!这是韩,楚等六国同盟最后的机会,昌平君不会不知道!”
“呵,年轻人。昌平君的死士传来消息,昌平君去咸阳拜访好友,现在尚未归来。再耐下心来等一等,死地后生。秦右相国是这一局长生劫的关键一子,急不得。”
“急不得,急不得!联系不上昌平君,再晚些,等秦军有了防备,当如何?楚国一再催促我们率先复国,举义兵驱逐驻守的秦人,你口中的关键一子不到,这棋局可就没有后生一说,老相国!!!”
主导复国的一老一少两位韩国贵族在棋盘中对弈,身为高层的原韩国贵胄汇聚在此,焦虑的氛围在小筑中蔓延,伴着猎猎寒风,一股不安的情绪弥漫在人心中。
然而,面对来自整个贵族圈的责问,老人执白子,笑眯眯地看着即将成型的长生劫,不慌不忙。
代表老牌贵族的是原韩国相国,老相国能明白年轻人的冲动与热血,当然,还有用暴躁遮掩的怯懦与惶恐。
都是被秦王政给吓破了胆气的废物!
要知道那女人再恐怖,却也只是人,只要是人都有局限性的。
原计划不断变动,真正知晓内情的人,只有老者和对面的年轻人,昌平君,其余贵胄只知道要准备复国,如何毁灭秦军,怎么让王翦的部队崩溃,他们都不知晓,又怎么可能让敌人知晓呢?
不要说昌平君临时反叛!
他是楚人,还是王族,一开始就不存在背弃母国的可能性,如燕国公子策不顾世俗礼法,如此不受规矩的属于特例,是要被他国王族鄙夷的。
燕策是数百年来极少数把自己母国给收拾得这么惨的,极少打破约定俗成的潜规则的异类。
史册上记载的上一位是秦惠文王的谋士,是张仪。游说列国,约纵连横,令秦人东出函谷,剑指天下。
再上一个是秦孝公时期的国士,是卫鞅。变法易俗,股掌间强弱短短几十年变换,领秦人收复河西。
任谁都不会把特例当普遍来看。
可是现在因为恐惧,加上王翦出函谷的消息传来,心思纤细的贵胄选择将一部分筹备计划停顿,他们不敢去承担惨痛的损失,驱逐秦军退至函谷内,上一个世纪的先祖们都没能完成的大业,这一代只求不会诞生什么难以接受的溃败,韩国第一贤士韩非还被秦王挖走,只剩一个老相国扛起一国的大梁,已经没有其余的智者策士为他们谋划。
于是,他们一方面怕得要死,一方面更加迫切的想夺回属于他们的土地,权利,奢靡的生活,为此必须铤而走险复国!
“不急不急,且再饮一杯,只待昌平君公开反秦,让世人知晓秦人歹毒,我等顺大势而为举义兵率正义之师,定无往不利,与楚联盟攻抗秦军,复国指日可待。秦王政,不足为惧。”
“不错的计划,只可惜,昌平君他不会来了。”
老相国皱起眉头,“谁在说话?”
下一刻,门缓缓推开。
无垠天穹下的冷风透过敞开的大门涌入,最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除了两列的黑甲军士,还有那双金色的眸子,里面仿佛蕴藏着燃不尽的星火。
恐惧与不安一瞬间爆炸开来,年轻贵族强作镇定,急促道:“何人擅闯!胡言乱语些什么,还不出去?”
女人素手执起一卷书简摔在韩国贵族的面前,看到那满卷破字的那一瞬,包括老人在内的所有贵胄齐齐变了脸色,心跳声大到能用耳朵清晰听到,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经络般压抑。
以昌平君掀起反旗为序幕的全盘计划竟然会泄露……
“这是我的土地,你也配叫我出去?”
轻描淡写的声音透出不容置喙的绝对威严,回响在韩国臣子们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
“你,你是——”
惊惧的视线汇聚在那道玄色华服的女人身上,向以稳重著称的老相国甚至惊愕地张大嘴巴,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写满不敢置信。
是那位被他们妖魔化的暴君……
黑发金瞳的女人勾了勾唇,美得令人窒息。
她知道有两个字可比世间所有威胁的话语加起来还要有震撼力;
有一个国终将会统一支离破碎的乱世,让九州海晏河清;
有一个名字将会成为列国贵胄永恒的梦魇。
“大秦——”她朗声道,“嬴政!!!”
第二百六十七章 六国
炽热的声音盘旋在天宇下,炽热的血液在胸怀中激荡,如太阳般闪耀的君主堂堂正正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幽邃的眸子倒映着一群惴惴不安的韩国贵族。
时空犹如陷入停滞,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暴怒,也没有欣喜,只余下最初的冷静,见证着韩国狂想的破灭。
“……”
心脏的跳动声明显加快,韩国贵族们的身躯微微颤抖,可血液却是被冷却掉了,内心开始在未知的恐怖下逐渐崩溃,军士的脚步声渐渐靠近,给所有贵族戴上枷锁,无一例外。
天幕下无数人心底即将成功的激动转瞬化为希冀破灭后的空洞,空洞越来越大吞噬了人心,有人抬眸似是还不敢相信胜负在这一刹那定下,连第一步都没有完成……尤其是韩老相国现在只能抬头仰望,宛若山麓下的渺小蜉蝣。
现实的步步谋划在秦王政亲赴韩国踏入小筑的那一刻起,就在沦为泡沫的幻梦,不明白为什么会败……昌平君间接救过秦王的命,是最不可能背叛秦王政的人选,也是最有可能给予她致命打击的人选。
嬴政她不可能会料到的!
这一计划是从韩国灭国的那一天开始制定的,期间经过无数次修订,老相国自那一天起便蛰伏在市井的最底层,计划中的每一步棋都是在万千推演中抉择出的最优解,却在真正要执行的前一刻功亏一篑。
“是秦王……”
初冬的气流卷过,将所有的幻梦伴着最后一搏的执念全部散去,韩老相国年迈的面孔衰败下去,抬起头,劝诫他人冷静的脸上失了冷静,将唇咬破滴出一抹鲜红,用疼痛维持这一刻的理智。
面前的秦王政挺直她的脊梁,淡淡地伫立在这,没有多余的动作。
无数的军士已经踏破小筑将他们包围,韩老相国没有反抗,既然她已经知道全部谋划,那么韩国偷偷埋下的暗子必定已经被清了,他们的结局是死,还是永世监禁,都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要死,他想要做的是殉国,而不是在苟延残喘的末尾结束一生,老相国这样想道,衰败面孔上再无血色,等待着这名君王的最终审判。
“请问秦王,昌平君的事您是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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