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古水月
剑起,寒光如秋水。
明暗中,剑刃斩落,转瞬而逝。
瞳孔之间再无半分情感,
如梦似幻般,快至若隐若现。
孤独人影,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寂寞。
刹那间,剑刃归鞘。
侧方铜镜折射出门外的人影,阳光太盛看不真切,不过扶苏体弱多病,从不会踏足秦剑阁,其余内侍又哪里敢看君王舞剑。
能在门外的还会有其他人吗?
女人闭上双眸依稀记得上一次这孩子将唇过分地叠在她侧脸上,留下那炽热的温度……真是不知该如何教导,或许她根本就不适合教导的工作。
嬴政淡去了那份情绪,正巧她也有事要问燕策,女人转身朝驻足剑阁的少年勾勾手指。
“进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要去复仇
极少有外踏入的剑阁,古朴的大厅四周开窗,阳光静静洒落。
各式各类的精致兵刃堆满了角落,正中央预留出的空地爆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
“进步很快。”
白皙纤长的手指握住太阿的剑柄,单手震开少年企图决胜的一击,她嘴上这样说道,表情并未流露任何赞赏的色彩。
数月之中,不知是第几次的剑术训练。
放水之后再放水,仍是不可战胜的恐怖状态。
而且还不知道她只用了几分力。
燕策摆脱僵直退后两步,左手执剑,剑尖抵在地板,调整呼吸与攻击节奏,眸间若有所思。
被突如其来抓进陪练的少年连身上的礼服都没来得及换,繁琐的深衣礼服划开道道剑痕,右手已经被震麻了,肌肉在微微颤抖,眼神丝毫不敢懈怠,望着剑指他本人的嬴政。
“输了。”
沉默良久,少年握住的长剑脱手,弯下腰重新艰难拾起,叹了口气。
“又输了。”他补充道,“这是第九次,还是第十次来着,每一次都以为只差一点,每一次都输了。”
“……你学艺不精罢了。”
嬴政挑了挑眉头,解释道:“寡人的剑术并不复杂,是堂堂正正的王族剑术,以绝对的霸道去化解一切阴谋诡谲,力有不足时以智补齐,是王道。”
“你的剑术确有几分我的模样,可既非霸道,也非王道,心思复杂,而且易冲动的情绪会被对手牵住鼻子走。” 她顿了顿,平静道,“试问,步步皆按对手的预想,你怎会赢?”
一头黑色及腰长发微微拂动,眸间清澈而凛冽,在胡服长靴的简约打扮下,她转身重新把太阿归入鞘中。
嬴政凝视着无边无际的天宇,长风划过,浮云聚了又散。
她擦去汗水,点到即止,切到关键话题,淡淡道:“你的过去出乎寡人意料的精彩。”
燕策神色平静,平静中夹带一丝颓然,“……其实也出乎我意料。那位王女……还真是来者不善,对此我并不打算推卸责任。”
“是吗?”
嬴政神情淡然,丝毫没有往日长辈的温情,“真相与否,已经无法改变现在震荡朝堂的事实,扶苏那边你打算如何解释,亦或是干脆随波逐流?”
燕策怔然,下一刻,双眸浮现出温柔的扶苏拿着擀面杖活活碾碎他再就着山西老陈醋下酒的幻影,虽然只是个夸张说法,但却不无发生的可能性。
“这……我想回燕国亲手了结这一切,用我的方法。”
“算是另一种方式的逃避么。”嬴政继续着平淡的口吻,道,“扶苏那边由寡人去解释吧。那孩子的确是乖巧,听话,但作为秦国王储,她也是执拗的,同时也有着作为太子的担当,尽管这份担当有些可笑。”
“有时逃避并不是耻辱,便是寡人处于你现在的境遇,一时片刻也不会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方式。当然,寡人也不是让你永远逃避过去的罪,不论现在你是多么厌恶燕国,都必须保持冷静。”
王的话仿佛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让他恨不得想进一切方式去吊起来砍死燕国王族的恼火渐渐平息。
金色的瞳孔中蕴藏的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清冷,高绝,淡然……静静聆听着,不成熟的少年心开始渐渐往成熟的方向靠拢,他相信魅力与威严同样惊人的王会为抚平少年燥热的身体。
“寡人准许公子策归燕。”
“谢谢您的信任,”燕策鼓起勇气,垂下头,把那特别的称呼低声道出,“政……姐姐……”
王,果然最棒了。
在这位王开口的下一刻前,少年的确是这样想道。
“临行前,寡人姑且问上一句,你过去到底碰过几个?”
“……”燕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拄着剑差点脱力摔下去,“什……什么碰过几个?”
“你明白我的意思。”
嬴政皱了皱眉,关窗把刺目的阳光遮住,她抬起右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比如说在燕国担任刺客时,离开燕国的这段时间,尤其是在出使入秦之前,有没有碰过什么不该碰的人物?”
不该碰的……鬼知道少云令都碰了谁啊,他又没有过往的所有记忆,现在各种锅子一股脑地摔在他头顶,反正嬴政是知晓他是刺客,自韩庭之乱后个人简历就被收集了三四成摆在她案边,只不过两人默契地都避开身份话题而已。
谁知道那位王女的来头这么……别致,再一联系某位名声赫赫的刺秦联盟首席刺客,几乎就干柴碰烈火已经不能把少年烧得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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