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一众侍卫簇拥着他,刚出衙署就见到了宇文虚中等人,在马上遥遥一拜,宇文虚中朗声道“恩师,何故民乱?”
“目无法纪,脑无思想,劣根深种而已。”杨霖一拽马缰,骂道“似此乱民,与邪教无异。”
清池盐井,是扬州一个中型盐井,出产的是土盐。
在盐井外的一处高地上,有一座僻静的酒楼,楼上三层用翠绿色的帘子隔开,一个年轻人坐在桌前,身边俏立着两个明眸徕齿的侍女。
两个梳着双丫髻的侍女,都是明眸皓齿的美人脸子,各穿一件兔绒袄儿,衬得她们粉光脂艳,美丽动人。
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壶清酒,年轻人一边饮酒,一边举着一根好不容易得来的千里镜,看着远处的乱象,嘴角不时露出几丝笑意。
“大哥死在清溪涧,二哥死在升龙城,照我说都是因为太蠢。如今这厮成了气候,正当其势,却强撄其锋,岂不是蠢笨无知。隐忍起来,驱使小民,保住家族利益,才是王道。”
蔡京的新政,是当初无数次妥协的结果,得到了江南豪族们的支持,才能如此顺利地完成。
当年王安石,则费尽心机,也做不成。
这盐政得益的,依然是旧日士大夫贵族,和他们身后的家族。
不远处,突然涌来一阵兵马,红似火龙,连绵不断,奔腾如飞。
为首的举着杨字大旗,迎风猎猎,随风招展。
小楼上的年轻人站起身来,走到栏杆旁,用千里镜望去。
只见簇拥出一个紫金官服的大官,周围的人全都绕在他的身边,杨霖看着盐池内,乌泱泱的乱民。
这些人呼喝地脸红脖子粗,一个个撸着袖子,十分彪悍的模样。
在盐池一侧的,一群官差拔刀,和他们对峙。他们的身后,还有三具同伴的尸体。
扬州通判,在台上声嘶力竭地给他们讲盐政的好处,以及他们将会如何得益,但是没有一个乱民听得进去。
杨霖冷笑一声,轻轻挥手,角声响起。
雄浑苍凉的角声,让喧嚣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声音停下,杨霖骑马缓缓上前,陆谦和杨天宁,警惕地拔刀护在两侧。
“我只说一句话,杀人者死,聚众者拘,缓缓退场,各领罪责!”杨霖一双眼睛,锐利似鹰,久居人上的气度尽显,环视一圈,凝神道“至于背后主谋,查出之后抄家灭族。”
人群中,有人轻轻碰了一下他前面的中年妇人,这妇人稍作犹豫,马上举手哭嚎道“天呐,官府欺压盐民,不让我们活啦!我么都死了算啦!”
有一个带头的,其余人马上又乱了起来,突然一声破空声响,这妇人骤然倒地,没有利箭,只有额头一点红点,血泯泯流出。
一个瘦削汉子窜上前,扶着她叫道“娘子?孩他娘!我跟你们”话音未落,这人也倒地不起。
先前捅咕妇人的汉子,眼中狠戾一闪,用帽子捂住脸颊,低着头大声叫道“官府杀人啦,官府胡乱杀人,我们跟他们拼了。”
杨天宁一夹马腹,嘶的一声长鸣,纵马上前,踏开人群,一刀斩了这个藏在中间的汉子。
他脸上仔细看,刀疤纵横,凶相毕露,环视四周,无一个人再敢出声。
。
第六百三十八章 龙章凤姿,王霸之气
杨天宁浑身煞气外露,全场寂静无声,很快一个个低着脑袋,慢慢走了出去。
参与杀人的肯定一个不留,其余人估计也是牢底坐穿的下场,但是依然没有人再敢出头。
因为挑事的已经死了,暴民这东西,别看他闹事时候猛如泰迪,张牙舞爪,谁都敢咬,一旦没了领头挑事的,比鼻涕虫还软。
杨霖也不避着他们,直接对着官差大喊道:“严加审讯,大刑伺候,务必审出幕后黑手,我要的是一网打尽!”
周围的公差,胸中畅快无比,纷纷抱拳应诺。
有这样的上官罩着,做事就两个字,舒坦!
远处楼上,顾家老三顾东川脸色阴沉,这么短的时间,此事已经被压了下去,那杨霖果然不是易于之辈。
自己机关算尽,以为是给人家一个大麻烦,没想到在杨霖跟前,就跟拦路的一个小石子一样。轻轻一脚,就踢飞了。
杨霖带人回到府邸,心情逐渐转好,今日来了自己最喜欢的弟子和义子,不由得他喜笑颜开。
一个丫鬟端着茶盘上来,杨天宁笑着接了过来,道:“绿荷姐姐,让我来吧。”
丫鬟微微一怔,盯了片刻,捂嘴道:“莫不是四郎小阿宁,天爷,你怎么长的这么快。”
杨天宁回到府上,戾气全消,笑嘻嘻地给杨霖和宇文虚中各倒了杯茶,道:“这不是年龄到了么,姐姐下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说完站在一旁,端茶倒水。
杨霖轻抚着他的后背,笑道:“那你就下去吧,有宁儿在就行。”
看得出杨天宁当年在这里混的不错,绿荷认出他之后,就多了一丝亲切,将茶盘摆在裙边,笑道:“那就辛苦四郎了。”
那边宇文虚中,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恩师,此次巡狩天下,为何政令多是快刀乱斩,和恩师以往的谨慎大不一样。”
杨霖抿了口茶,眼皮一抹说道:“以前是为了试行新政,看一看到底是能不能运作,试演一年我已成竹在胸,还有设么么顾虑?”
“正道在我,锐气正盛,势不可挡,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我等既然身在这个风云际会的关口,岂会去考虑一些宵小的感受,一路碾压便是。”
“前者大理试演一年,我丢掉了汴梁多少大事,你以为是因为怕新政不改得罪人太多?这一年,我只求一个答案,新政对不对?只要它是对的,谁也不能拦我的路。”
宇文虚中反覆咀嚼,才悟出其中的道理,原来自己一直没有看透恩师。
他亲自跑去大理,试演一年的新政,不是谨小慎微,而是要确定新政是否能行。杨学精髓,自以为得其八九,如今看来实在是太肤浅了。
一旦确定之后,便是大刀阔斧,无所畏惧,果然不愧是恩师,胸襟睥睨,意气豪雄,让人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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