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苍山,茫涌峰。
一勾残月挂在峰顶,照亮了不远处山上数百骑甲士,这些甲士躺在地上,放任马匹在一侧,自己则枕戈而眠,刚刚的厮杀让他们困意乏乏,躺了半天也睡不着。
偶尔犬吠声音传出,却让这个夜晚,显得加的森寒。杨天仁提着一个桶,正在给小狼营的军犬喂食。
忽然几声哀嚎传出,杨天仁眉头一皱,怔了一下随即继续喂食。
杨天宁身后跟着一只大狗,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战场厮杀屠戮万人也是英雄,杀俘虏算什么本事。”
杨天仁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道:“管好你自己就行,这是大理自己的事,轮不到我们来管。”
不远处,韩世忠倚着一棵大树,目光中有些厌恶,骂骂咧咧地说道:“俺在西北从军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却是没有见过这么狠的人。大理段氏笃信佛教,竟然如此凶残,再这么杀下去,这烂仗何时能够打完?”
他话音一落,周围的几个西军将佐齐齐点头,朝着山谷望去。
已经晋升为马骏都指挥使的呼延通打了个哈欠,将护腕除下套在刀鞘上,铺下身上的软甲翘着腿道:“要俺说你们就是吃得太饱,闲的鸟疼,人家大理的皇帝处置乱臣贼子,干你们鸟事。还是好好睡一觉是真的,明天还要打三阳峰,这次俺可得第一个爬上寨头,累军功做到都统制,那才是真的快活。”
“做你的鸟梦,都统制是什么品阶,老子还没有混到,能轮到你这贼厮鸟?”
韩世忠还没骂完,就听到呼延通那边鼾声如雷,竟然说睡就睡了
西军这么多人,就属呼延通心肠直,活得率真像个身高八尺的孩童。
众人笑着骂了声没心没肺,也都准备睡下。
段正淳带着宋军,刚刚攻破了一个营寨,俘获了终于高氏的大理望族杨家一门老小。
除了几个年幼的阉割掉送去汴梁之外,其他的都跪成一排,等待着行刑。压抑太久的段正淳,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活口,也不知道是在释放积攒已久的怨气,还是为了表现给宋廷看。
大理皇帝名正言顺地带着军队,对西南土司来了一场大清洗,失去了羊宜咩城根基的高泰明,根本抵挡不住宋军的进攻。且不说兵力的差距,光是粮食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现在的大军十五万,反倒成了累赘。
若是这些部落的人都守在自己的地盘,占据地利又能互相照应,宋江一时也难以剿灭,每到一处都是一场恶战。
可是他们偏偏都集中在苍山,而且还被围了起来,缺粮的危机就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大理段氏名正言顺地带着宋军到处收取大理的城池村寨,西南第一强国眼看就要被自己的皇帝全部卖给大宋了。
亲眼看着手下杀完人之后,段正淳回到了大帐,里面有几个光头和尚,都是大理皇族段氏的人。
段正明举着一张卷帛道:“妙贞从汴梁托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她已经求到汴梁贵人相助,保我们段氏不死,可以在开封府获得一个王爵。”
段正淳眼色一亮,道:“她可曾说是什么贵人,能不能让我们留在大理,哪怕是做一个节度使,镇守一方。”
一阵沉默过后,段正淳惨笑道:“罢了,皇图霸业一场空,向来都是过眼云烟,我们段氏从开国之后,便被高家掣肘,几代下来都是些傀儡,提线皇帝有什么好当的,不然去汴梁城安享富贵。”
这番话说出来,鬼也不信,不过是段氏聊以的场面话罢了。若是能当皇帝,终究还是有翻身的希望,毕竟名分大义在那。
可是去了汴梁,那就真的成了普通的富家翁了,甚至都有可能被人斩草除根。
段家若是真的多皇位没有什么眷恋,早就不问朝事,又怎么会在崇圣寺养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武僧。
段正明叹了口气,道:“二哥,如今局势已经明朗,你也可以放下心结,不要再造杀孽了。”
段正淳如今比在皇宫时候,又消瘦了些,不过却和那时候唯唯诺诺的病秧子不同,整个人显得刚硬了一些,闻言眼神一冷,道:“大哥,你还不明白么,我们非得杀得西南血流遍野,让我们段氏成为整个西南的苦主,才能保住段氏一门。
我等帮助宋廷清除这些盘踞千年的土司头领,势必要把自己的皇家恩德全部葬送在这杀戮中。斑斑血迹就是我们的功劳簿,累累骂名就是我们的护身符,到时候宋人再来安抚地方,收拢人心,彻底平定大理。而我们断无可能再来西南举事,才能让他们放心。”
几声叹息过后,大帐内传来诵经声
第二百五十三章 此乃良配
汴梁城东,太师郑绅的府邸前,停着一辆豪奢到有些夸张的马车。
杨三在车上不停地打着哈欠,昨夜贪玩回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今晨还早早起来赶到袖楼带大郎上朝,散朝之后又匆匆赶到了这里。
困乏至极的杨三倚着马车小憩,郑府内四面雕空的花厅当中,郑绅笑呵呵地跟一个穿着紫金纱袍的官员寒暄,这个官员不是别人,正是最近朝野风头正劲的少宰杨霖。
郑绅也是太师,不过他这个太师,和蔡京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是个虚职。
郑绅原本不过是个闲散直省官,后来女儿当了皇后,便步步高升,已经被赐为太师。
他虽然不知道杨霖来看自己为了什么,但是眼前这个人是御前红人,状元出身位高权重,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是使相了
按照这个趋势,所有人都知道,不久的将来杨少宰必定拜相。
在大宋,宰相是个了不得的官职,在开国之初就明确规定,宰相的地位在亲王之上。
也就是说,就算是皇帝的亲儿子见了宰相,也得行礼让路。
眼前的郑绅中年文士打扮,保养得宜面皮白净,看上去颇为和善。
“少宰莅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请茶之后,郑绅笑吟吟地问道。
“太师可曾听闻袖楼?”
郑绅捋着胡须,笑道:“怎么不曾听说,这几日便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袖楼里据说是一群商贾,竟然有那么大的声势,做出一个花灯大会,不下于上元灯花。不瞒少宰,昨夜我还带着阖家,前去观赏了一番呢。”
杨霖放下茶杯,笑道:“袖楼之所以这么有钱,不过是因操持着汴河漕运,如今生意铺的大了,难免短些钱财周转,如果郑府有闲钱,愿意拿出一些接济他们,渡过危机之后或可按股分红。”
郑绅白净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有些红润,这哪是来借钱,这明明是来送财的。汴河的漕运,何止是日进斗金,若是能占有哪怕一点点的份额,每年所得都不知有多少。
饶是皇后的娘家,也得动心!
“少宰此言当真?不会是耍笑吧?”
杨霖呵呵一笑,道:“本官与袖楼有些情分,我说话他们还是愿意听的。”
郑绅当即道:“一言为定!我马上派人去袖楼送钱,不知道多少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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