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杨天爱听着轻微的鼾声响起,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翘着脚尖费力地取了一件挂在衣架上的大氅,慢手慢脚地披在他的后背。
深秋的午觉睡不了太久,杨霖感觉脖颈里嗖嗖的寒气,清醒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旁边杨天爱拖着腮,瞪着溜圆的眼睛看着自己,见到杨霖醒了,赶忙又要站起身来。
看着她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杨霖哭笑不得,板着脸说道:“爱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不跟干爹说,以后可就不疼你了。”
杨天爱一听这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豆大的眼珠从小脸上滚落,倒是吓得杨霖不知所粗:“这是怎么了?干爹说着玩的,怎么可能不疼你。”
杨霖实际上才十五岁,当这些小男孩的干爹还行,只是因为杨天爱是杨天赐的亲姐姐,自己做了杨天赐的干爹,当然也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她的干爹。可是实际上自己只比她大五六岁而已,一看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长长的睫毛粘了泪水,双眼红红肿肿的,十分惹人心疼。
“别哭了,爱儿乖,爹不问你了。”
杨天爱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擦了一把眼泪,在椅子旁跪倒,说道:“爱儿不乖,有件事一直没有和爹爹说。爹爹对爱儿和弟弟这么好,爱儿今天不撒谎了,都告诉爹知道。这事是我一个做的,和天赐、天恕、天安、天宁四个没有关系。”
杨霖心里咯噔一下,这他妈是什么事,难道她给我下毒了?
短短一瞬间,杨霖心里闪过了无数可怕的念头,不是他脑洞大,实在是杨天爱哭的太吓人,杨霖只当是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你说吧。”杨霖做好了心理准备,沉声道。
“爹爹爹的玉佩,是爱儿偷得,爱儿是个小偷呜呜。”
“完了?”杨霖长舒一口气,额头吓出了一片白毛汗,尚有不确定地问道:“说完了?”
看到杨天爱泪眼朦胧地点了点头,杨霖手脚一松,终于放下心来,随即就是勃然大怒。
揪住瘦小的杨天爱,按到自己的大腿上,将碎花小襦裙一掀,露出她月白色的绸裤来,杨霖恶狠狠地举起手掌就是几巴掌:“我让你吓唬人!我让你和爹不亲!我让你哭!”
杨霖真是气坏了,手掌举的老高,真拍下去时其实却收着力,打得并不重,杨天爱软绵绵地趴在他的腿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里有近十年的心酸和委屈,仿佛都在一回哭了出来,这个世界对她太残酷了些,好在又给了她一个干爹。
睡觉都在旁边放一把花锄的杨天爱,紧紧地咬着下唇,失去了所有反抗心思。
这几巴掌打碎了她的心结,屁股上落下的巴掌很温馨、很舒服、很有安全感,这梦中都不敢奢望的父爱亲情,正在愈合一个弃儿支离破碎的心。
第二十七章 破庙野哭一尊佛
崇宁二年冬,汴梁传来消息,蔡京官拜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在大宋这就是宰相。
这个被放逐过的官,再回汴梁登上了宰相的位置,意味着新旧两党殊死相搏的庙堂上,再一次要起风云变化。
扬州,神仙居。
杨霖本来带着五个义子干儿和小丫鬟锦儿买一些进京的物品,其实就是顺道带他们出来玩耍,偶遇秦桧,便邀请他到自家酒楼吃酒。
秦桧已经见过几次这五个孩子了,所以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现在他们的脸上的疤痕渐渐消去,过不了多久就要仔细看才能发现了。
杨天爱坐在杨霖身侧,为两个人倒酒,自从挨了一顿打,她和杨霖的关系一日千里,不但不再害怕,还时常撒个娇。
杨霖带他们出来玩,也是为了让他们有个正常的童年,老是困在杨府也不是个办法。
秦桧兴高采烈地起身为杨霖倒酒:“大郎,你听说了么,老公相这番成了真的宰相了。”
杨霖抿着嘴,笑了一声:“前些日子和贾安宅吃酒,倒是听他说起过。”
“大郎和老公相的关系如此亲密,此番春闱还不是手到擒来,会之这里先给你道贺了。”秦桧起身抱拳弯腰,笑呵呵地竟然真的行了一礼。
现在他们两个还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系,秦桧只是他众多同窗的一个,杨霖站起身来,看着窗外飘起的雪花,叹了口气说道:“蔡京拜相,大宋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秦桧心头猛地一震,抬起头来看向杨霖,只见他背着双手看向窗外,年轻的背影竟然有些苍凉。
杨霖是蔡京亲自挑选的府试第一,扬州贡生何其多,才学超过杨霖的不在少数。外界风言风语传的沸沸扬扬,好在杨霖本身的名声够好,都知道他是守正君子,这才压住了一些舆论。秦桧和杨霖的关系亲密,知道一些内情,这明摆就是天大的官场人脉,为什么大郎看起来没有一丝喜色呢?
杨霖的底牌确实有蔡京,但是绝对不是首要的,他花费家中巨资,买通的是童贯、杨戬这两个宦官,还有后宫的妃子甚至宫女。
杨霖这些人通过童贯和杨戬串联起来,有机会就可以在皇帝赵佶的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要知道大宋到现在,皇帝才是绝对的权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桧见他意兴阑珊,便起身道:“大郎,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家父最近染病,还等着我回去煎药呢。”
杨霖点了点头,起身相送,刚推开房门一阵冷风吹来,吹得秦桧一个激灵。
“嘿,好刁钻的风儿,专往我这怀里钻。莫非也知道我秦会之即将高中,跑来大献殷勤?”
杨霖见他的样子缩头缩脑十分滑稽,回头笑道:“把我的大氅拿来。”
锦儿捧着一个鹤氅过来,心疼地舍不得放手,杨霖瞪了她一眼,小妮子才心有不甘地撒手。
秦桧喜滋滋地披上,对着锦儿说道:“看把你小气的,我又不要你家少爷的,梅花烂熳小轩前,鹤氅来看雪齐天。嘿嘿,大郎,改天我就还你。”
锦儿是个小守财奴,当初掉了个玉佩都念叨半个月,现在则偷偷对着秦桧翻白眼,还怕少爷看见不敢太明显。
这一件鹤氅价值不菲,对杨霖来说不算什么,秦桧却从未穿过。杨霖笑道:“不用了,你留着穿吧,马上进京赶考了,这一路上可不好走。”
秦桧想了想也是,但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也不好直接收下,顿了顿脚说道:“也罢,哥哥就不和你客气了,反正这个恩情记在心里了,早完还了这个情就是了。”
手上用麻绳栓了两包药,提着走在雪中,想到家中老父病重,自己出不了门,而来年春闱在即,秦桧的肩膀又弯了几分。
杨霖目送他离开之后,摸了摸锦儿的双丫髻,笑道:“跟在少爷身边,以后要大气一些,咱们又不缺钱。”
“哦”拖着长腔的闷哼一声,显然是不服气,杨霖也拿她没办法。
杨三赶着马车,前来接杨霖回府,刚走上马车就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这位少爷,求求您,随便什么残羹剩饭给点就行,我娘病了,好久没吃的了,快饿死了。”
这小乞丐也不知道是从哪窜出来的,下了杨霖一跳,旁边的酒楼掌柜一脚踢了他个跟头:“哪来的乞丐,惊扰了贵人你吃罪的起么!”
小乞丐在地上滚了几下,脸色有些痛苦,却挣扎着爬起来准备继续去别处行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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