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中物
目光一转，迟中务轻瞥向南冥道真；虽然不过是瞳孔的轻微移动，但那凝聚如实的眼神，却令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南冥道真全身微不可查地一颤，然后气焰顿消。
“是……又如何？”
轻蔑的话语，却不带一丝轻蔑的意味；迟中务一语答复，恰似大象绝不会在乎蝼蚁对自己的质疑一般。
“呃……”
心志受挫，南冥道真哑口难言；一旁卫无私剑眉倒竖，起立道：“身为正道中人，却修习邪派武功——迟中务，你能做出解释吗？”
“哦……原来自己修炼什么武功，也需要向法门首徒、公法庭法都令一一报备，获其许可之后方能着手了？”
“嗯！”
卫无私向前一步：“吾无意探寻你之底线，但过往的诸般疑案之中，有不少疑点皆与邪派武功有关……回答这个问题，是为你自己洗清污点。”
“是吗？”
迟中务不置可否笑了一笑，然后……
“既然是有此疑问，那吾便告知你无妨……在天策王朝草创之初，南武林范围内曾有过的几次凶案，皆是吾之所为。”
“哈？！”
卫无私眉头一挑：“当庭供认，还请你随吾回公法庭接受审判！”
“审判？”
迟中务冷笑一声：“想要审判吾？你……代表谁？”
“代表公理正义！”
“你又何德何能，能代表谁的公理正义？”
“天下苍生！”
“哈……说的大义凛然！”
迟中务满脸不屑：“南武林千千万万的百姓，因为门派纷争陷入无边痛苦之中的时候，你的公理正义又在哪里？”
“嗯？”
“南武林纷斗数百年，无数百姓惨死在这些武林中人的野心和私欲中——你的公理正义又在何方？”
“你说什么！”
“你……不过只是江湖中人交口称赞的一名……走狗！”
毫不留情地将卫无私贬低，迟中务冷声道：“有什么资格代表天下苍生，又有什么胆量敢审判为无数百姓报仇雪恨的吾呢？”
“你杀人，当偿命！”
“那些江湖人杀人，你可有叫他们偿命？”
“嗯……”
“或者说在你的眼中，只有江湖中人才是人，百姓不是人……你算什么东西？偏生比别人高贵许多？”
迟中务一句接一句，说得卫无私脸色连连变化，全无一开始的气势：“那给你带来虚无缥缈的高尚感的，不是你所持有的，令武林中人不得不服的武功吗？难不成你还天真地以为他们是因为你所谓的公理正义而佩服你？”
“住口！”
卫无私急促喘息，反驳道：“对天下苍生，吾问心无愧！”
“天下苍生？笑话！”
迟中务一针见血：“你口中的苍生，究竟是谁的苍生？”
“什么？”
“真是无知者无畏！连自己代表谁都不清不楚，也敢狂吠连连，口称天下？吾问你……百姓只要平安的生活、武林中人争名夺利、皇权治下的军民一心想着开疆展土、三教之人只为教化人心、魔类则痛恨世间的平和想要称霸一方……这些都是你口中的天下苍生，你的公理正义，能满足谁？私执一己立场，便幻想能满足天下苍生；你……当真愚不可及！”
“吾……”
一言将出，却又戛然而止——卫无私心如急电，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致命缺陷……
面对不同立场的人，就有不同的公理正义——所谓吾之英雄彼之仇雠，想要满足所有的对象……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你呢！你又代表谁？”
听到卫无私最后挣扎的反问，迟中务岿然不动，安坐在他眼前，如山似海一般，，目光亦不带丝毫游移。
“吾……代表南武林！”
“……”
卫无私胸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剧烈燃烧，好似就要在他心头炸开；然而就算是再怒火中烧，面对一时间尽显庄严肃穆的场面，他也只得全力忍耐，慢慢坐下。
“吾辩你不过，自认下风；但吾必将你之言论带回法门，请师尊决断。”
“早闻法门教祖于天理人法极有心得，能可开宗立派之人，吾亦神往久矣。”
“哼！”
公法庭偃旗息鼓，却并不代表万圣岩就满意了——在自家场子上被人险些闹起来，善法天子的脸色绝不好看；然而即导师尚未来得及发作，背后的圣尊者一步莲华便已抢先出声。
“迟授命醒来，实乃幸事。”
“多谢圣尊者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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