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只青蛙
驻沪英军司令柴克雷准将自负地道:“你放心!他们不敢开火的!这些东方的黄皮猴子,早在过去的一百年里就已被大英帝国打断了脊梁!八年前的这个时候,他们不敢进入公共租界,八年后的他们,一样没有这个勇气!”
布兰爵士没有他那么乐观,他忧心匆匆地道。
“可是去年的时候,在洪湖那儿,墉鹅号事件时,这些黄皮猴子可是在第一时间就开炮的。”
塘鹅号事件时,他也曾去过汉口,和那儿那些赤色份子正面交涉过,也亲眼见识过他们手中拥有的武力。他们知道他们绝对不象国内报纸宣传的那般,还是一群拿着火绳枪留着长辫子的野蛮人。那个阴险的德国小胡子和那个邪恶的俄国大胡子,已经把这帮红色的黄皮猴子,武装得太可怕了。
被人说破了皇帝的新装,柴克雷准将脸皮一抽,他不满地道:“在这里,我们有超过六千人!那些黄皮猴子敢乱来,大英帝国的战舰,会让让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日不落帝国的怒火。”
两人正谈话间,头上传来嗡嗡嗡的轰鸣声,有飞机正飞过上海租界上空,而且高度很低。
两人透过窗户望去,从西边方向飞来了一个飞行中队的飞机。目测过去,他们的飞行高度在一千米左右。柴克雷准将拿起望眼镜望去,这些飞机全是双翼机,机头全部漆成了米黄色,而机翼上则漆着明亮的红五角星。柴克雷准将见过这些飞机照片,大英帝国情报处给出的资料这是苏式的波2教练机,不过中国人将他们改造成了前线轰炸机来使用。
飞临上海上空的,是红军新组建的第二空军师。驾机的飞行员除了领头的队长外,余下的全是飞行小时不到一百小时的菜鸟飞行员。
身为教练机,波2最大的优势就是驾驶容易,对新手飞机员极为友好,普通的菜鸟新手,只要经过四十小时的飞行训练就可以单独驾驶。卖到中国的这批,是根据林汉的要求进行了机应的改装设计,换装了德国人提供的150马力的发机机,速度更快一些,载弹量也有所上升。单人驾驶时,该机可以搭载一枚100公斤重的炸弹外加一挺机身机枪。德国方面参考了波2的设计,也开发出属于自己的教练机GO145,今年刚刚列装部队,只不过考虑到国际影响,这款飞机没有卖到中国。
由于其对起降跑道要求极低,一块较平的草地就可以直接起飞,所以在中国战场上是最受红军欢迎的前线轰炸机。从1934到现在,红军方面一口气从苏联进口了190架波2改,在过去的半个月的战斗中,无论是江北的徐州之战还是江南的芜湖、湖州战役,每个战场都可以看到波2出没,其风头甚至超过了目前中国最好的双翼机霍克II型。
波2改这么快就出现在租界上空,红军在上海市的野战机场已经建设完毕,现在那儿甚至可以起降霍克II型战斗机,只是由于相应的燃油补给还在运输的路上,该野战机场还不能完全发挥作用,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十二架波2改飞临租界上空后,分成两列,降低高度,以小角度的姿势俯冲下来,随后驾机的飞机行员打开了安装在机头的风哨,波2改在空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布兰爵士尖叫道:“中国人想干什么,要轰炸租界,他们疯了吗?”
“不,他是在投掷传单和示威!”
柴克雷准将冷冷地道,他通过望远镜看得更清楚,飞机下没有挂炸弹,而且天上飞的不是取消了后座的轰炸型,而是保留了后驾座的教练型。
十二架波2俯冲到距地面一百多米的高度,拉平机身,然后后驾座的乘员将大量的传单从座椅里洒了出来,天上很快下起了纸片雨。
几天前大英帝国的长江舰队在安庆段江面遭受的羞辱,现在改到了上海租界。那些拉平的波2教练机,在比外滩的标志性建筑邮电大楼高不到几十米的高度嚣张地呼啸而过。刺耳的风哨声虽然已经消失了,但外滩的洋人有种感觉,下次他们若是再听到这种尖啸声时,天上掉下来的,很可能就不再是传单而是炸弹了。
看着天上飞走的波2,柴克雷准将突然想起了虹桥机场,早在六月十一日这天,租界里的英国守军就“应南京国民政府之邀”,入驻机场,“帮忙维持治安”。机场那儿共有一个加强连的军队配合炮党的守备部队驻守在那儿。
昨天南京国民政府最后的部队的内乱大批地投共,机场那儿由于有殖民地部队帮忙维持,倒也没有大乱。但天亮之后,进城的红军在“起义人员”的带路下,将机场团团包围,那里现在和闸北火车站类似,同样也在对峙之中。
一旦虹桥机场失守,红军就拥有了一个可以直接起降大批量飞机的机场,重要的是还可以获得贮藏在机场中大批航空燃油。由于距离较远,虹桥机场那儿已经和租界失去了陆上联系,红军要守军投降,但在柴克雷准将的严令下,那里现在勉强还在支撑着。
虹桥机场是柴克雷准将最头痛的地方,另一个地方却是靠海的宝山码头方向。那里离租界较远,派去帮助协防的两个连的印度兵和一个连的日本兵加上三百多人的万国商团的部队,现在全被红军困在码头处。虽然现在他可以仗着强大的水运能力通过码头将困在那儿的驻军运走,但一旦失去宝山码头,后续的援军也好,对外的交通要道也罢,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随时会被切断的黄浦江航道了。
“我们被猪一样的队友坑了!”
柴克雷准将对布兰爵士抱怨道。要防守租界,正确的做法应当是集中兵力,猬缩成一团,背靠大海方向,借助军舰舰炮掩护防守待援的。可是两天前他在南京国民政府的主动要求下,将租界里一部分的军队外派出去,帮助协防,占领了闸北车站,虹桥机场还有宝山码头这几条战略要地。
本意上,柴克雷准将是打算用自己的这面“洋招牌”逼迫红军不敢对这几处要地开火进攻。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友军”竟是如此奇葩的存在,赤匪还没有进攻,不过是派了几名特工人员洒了几十万美元,然后就忙不迭地在昨夜上演了一幕“争先恐后卖上司卖队友”的闹剧。
他们不但“卖”了南京国民政府的高官,也把他给坑惨了。
大批炮党军队倒戈投共争当带路党,造成的后果就是这三处地段的驻军全部和租界失去直接联系,全成了被红军团团围困的孤军,进不得也退不得。柴克雷准将先前的军队布阵变成了他最大的失误。
红军方面的态度很明确,这三地的守军必须放下武器接受“保护”,这是委婉的说法,实际上就是要他们投降。甚至连“允许携带武器撤回租界”这样合理的要求都被拒绝了。
武汉方面的红军高层,明显是不打算轻易地让这三处的驻军离开。
柴克雷准将更不知道的是,他安排在虹桥机场的那个连,现在已经完蛋了。只是由于电话线被切断,他暂时还不知道那里的具体状况。
虹桥机场,建于1921年。昨夜红军攻进上海时,这里的停机坪上仍然停留着三十架飞机。其中二十二架是南京国民政府最后仅存的战斗机,其余的全是商用客机。南京国民政府在这里原先安置了一个营的守备兵力,而后来自英国驻军的一个印度殖民地加强连进驻此地。
这点部队,根本无法将机场完全护住不让红军进入。当数千名红军围过来时,守军被迫放弃大部分的阵地退缩到候机楼周围的一小片地方据守。
然后机场的绝大部分地域,就这样全部落入红军之手,三十架飞机加上机场油库、弹药库等设施,全成了红军的战利品。
林汉所以没有派出肖白浪使用银弹向机场守军营长射击,那是因为这位守卫机场的营长,是一位又清廉又能干而且从不喝兵血,以至于家中的沙发都是补的好长官。
林汉的银弹击不倒他,唯一的问题是,这位营长也是一名地下党。
当红军从四面八方进城,将机场团团围住包围后,这位营长瞧准机会,在一个小时前,他将带头的英军军官诱入候机室“有事相谈”,然后周围埋伏的“刀斧手”突然发难,将其制服。群龙无首之下,双方里应外合,这支印度加强连一枪未发就全部做了红军的俘虏被缴了械。
为了掩人耳目,红军暂时没有利用这处机场,仍然做出其被团团包围的模样。
包围虹桥机场的是林师的部队,林帅是个很会用脑子打仗的将领。在他看来利用好虹桥机场的奇怪局势,操作得好,在开战时可以给租界里的守军一个“惊喜”。
当柴克准将为了猪队友而郁闷的时候,大英帝国长江舰队的司令官梅登少将也正对着不远处的江南造船厂郁闷。
他现在所在的船,不是塘鹅号这艘只有几百吨的内河炮舰,而是一艘卡莱尔级轻巡洋舰,坎普号,五千吨级的排水量,拥有五门六英寸炮,是目前英国驻华舰队中火力最强大的一艘军舰。他所在的军舰正停泊在黄浦江入长江的交汇处吴淞口。
如果有可能,他很想现在就下令开炮,炮击不远处的江南造船厂,因为江南造厂里停留着一艘即将造好的巡洋舰平海号。
平海号是不久前被红军的蛙人部队炸得坐沉江阴最后被俘的宁海号巡洋舰的姐妹舰。由日本提供零组件,设计图与“宁海”相同,并聘原“宁海”舰的造船主任神保总南担任江南造船厂的技术总工程师负责监造,该舰于1931年6月28日安放龙骨,为了鼓励国产新舰的自制,海军部长陈绍宽亲自到厂出席该舰的开工典礼。
本来预定1933年10月10日(国民党国庆日)下水,不料东北事变中日关系紧张而影响了日本的零件供应与技术支持,工期大拖延了近一年多。直到1934十月后,南京国民政府再次战败,面临着红军通过长江航道攻击的威胁时,该舰的建造速度在政府的重视下才大大加快,而负责供应零件的日本人这时也没有再做拖延。
其实该舰原本五月就可服役,但这时江南造船厂同样已被地下党渗透严重。最后的收尾阶段,船厂工人有意拖延和暗中在动力系统上做了手脚,导致该舰一直到炮党战败完蛋都被动力故障问题纠缠无法服役。
在昨夜的行动中,船厂的工人配合红军发动起义,轻松地控制全厂,天亮时一支红军部队已占领船厂。而后更有大批水兵进入船厂接受该舰,其中也包括了李华梅。
身为一艘二千吨级别近海防卫巡洋舰,平海号的战斗力除了停在长江口的坎普尔号外,其余的列强在华的内河炮舰都远不是他的对手。该舰拥有三座双联装140毫米舰炮,就火力而言甚至不输给吴淞江口那艘五千吨级别的英国巡洋舰。
但现在,这么一艘强大的战舰,已经落入红军的手中。梅登司令很想现在就下令开炮,将该舰直接击毁在造船厂中。但是他接收到了来自伦敦的指示,必须尽力地拖延时间,保住租界,甚至还要求他保住上海的登陆点,以此给来自“日本的援军”登陆的空间和时间。
所以他现在恨恨地看着,暂时不能开战,也只能眼睁睁地任由几公里外船厂里的平海号生火,烟囱冒出黑烟,锅炉积蓄压力,然后进行锅炉系统压力试验。
梅登司令猜得出岸上的那伙布尔什维克现在在正在做什么,他们正在接收该舰,令其尽快地恢复战斗力外。他们更会在岸上布置重炮,现在黄浦江两岸都出现了修建炮兵阵地的迹像。梅登司令并不怕那艘刚建好的平海号,他真正头痛的是和岸防炮对射,以及随时可能出现的空中威胁。这二者无论哪一样,都是他不愿意面对的。
平海号其实早已完工,随时都可以下水服役,从前只是船厂的工人有意地在拖延,现在船上只剩下一些用处不大辅助设施还未安装完毕,但已不影响其下水战斗。
平海号很早就是红军盯上的目标,并早就准备好了就接收这艘军舰需要的水兵和军官。现在操纵平海号的水手,一部分是船厂的工人,一部分是来自德国的水兵,当然,他们是以“俄国人”和“支援中国革命共产国际的战士”的身份登上军舰,主要负责轮机、动力系统的操纵等技术要求高的部分,一部分是来自宁海号上投诚愿意加入红海军的官兵,其余的水手则是这两年来林汉帮红军培养的海军种子以及这两年秘密加入中共的海军中地下党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