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只青蛙
武汉是一座被长江隔开的城市。武汉三镇,汉阳汉口位于长江北岸,武昌则在长江南岸。1932年九月第四次围剿战役的惨败,对南京国民政府来说是伤筋动骨的惨痛损失。江西红军和湖南红军就此联成一线,从武昌到九江段,整个长江航道的安全都受到了严重威胁。
为了长江航道的安全,南京国民政府不得不在武昌、咸宁、鄂州、黄石、九江这一线布置重兵。到1934年九月时,总计共有十三个师,十万人被布置在长江以南的湖北南部,江西北部的这块沿江的狭长地带。
1934年红军的秋季攻势,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主力挥师东进,以歼灭何键部为第一目标。第二阶段则是奇袭汉阳、汉口这座长江以北的重镇,切断长江以南的湖北、江西地区炮党军北撤的退路。而第三阶段,就是以歼灭武昌到九江这一线的十万敌军为战役目标。
早在九月三日拿下长沙,九月四日逼降常德的守军后,湖南的二十五万红军中,十八万主力就偷偷地东进,准备从西包围武昌的守军。真正围攻岳阳的主力只有四万人,其余的两万人,红军虚张声势地摆出十万大军横扫湖南全境的架势以作战略欺骗。
按计划,红军本不想过早地打下岳阳,原本只想在岳阳城虚张声势多拖几天,以便让东部十万敌军产生战略误判,延误撤退逃走的时机。却未曾想到岳阳的守军居然不战而降,整个战略差点因此而流产。
幸运的是,红军“高估”了南京国民政府的反应速度和前线将领的战役敏感性。负责武昌这一线的南京国民政府的最高指挥官是顾祝同,在另一个时空被后人称为“连草包都不如”的草包司令官。
九月三日,得知长沙三日失守时,他虽然有些惊惶,却自认为自己背靠长江,有路可退,可攻可守可逃,并不是太在意面前的危机。他在长江以南的湖北数市还拥有六个师近五万人的兵力。前期调走增援九江的三个师部队全是长江以北驻守汉阳、汉口的守军。在顾祝同看来,哪怕是他在长江以南的部队作战不利,自己还有汉阳汉口这条后路可退。
结果他的六个师近五万人的兵力,就在武昌、咸宁、黄石这三个地区,“不攻、不守、不走”,白白“静坐”浪费了两天的时间,理由是等候“南京方面”的指示。
谁知道九月六号这一天,红军利用汉阳守军主力调走的空当,奇袭汉阳成功,一天之内攻下汉阳汉口,一举切断了他北撤的退路。
而九月六号清早,他布置在咸宁的守军更传来令其震惊万分的消息:咸宁方向出现大批赤匪,总兵力在十万以上。如今咸宁正被围攻,急请支援。
他在九月六日清晨听到汉阳汉口方向传来的枪炮声时才意识到不妙,派去长江北岸侦察的人更回报汉阳方向出现大批来历不明的武装拖船。
顾祝同司令长官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面临后路被断,全军覆没的危险,他于当日十点收罗船只,组织了两个团的军队想要抢渡长江支援汉阳汉口方向。
只是在他十点钟调兵遣将的时候,汉阳这边的战斗早已停止了一个小时,汉口的守军更是在轰炸中直接崩溃。待顾祝同的援军渡过长江时,时间已是十一点半。红军这时早就占领了汉阳、汉口,设好伏击圈好整以瑕地等候享受他主动送上门的两个团的大餐。
当这两个团千辛万苦地划过长江,好不容易在渡口登陆上岸,渡船正要回头驶回南岸时,头上几发信号弹划破天际。埋伏在附近的红军机枪、迫击炮一阵齐轰,几分钟就粉碎了援军的斗志。几乎没做什么抵抗,两团人马就举手缴械集体投降了。至于南撤的渡船,也在半路上被红军的武装货船拦截俘虏,红军以个位数的士兵受伤的代价就全歼了这两个团。
其实当天上午红军早就控制了汉阳机场,完全可以出动空军将这两个团直接炸沉在长江里。只是红军指挥官一来珍惜这两个团手中的装备,二也不愿意有太多的中国人死于这种无谓的内战中,所以选择了渡口伏击这种相对温和的歼灭方式。
长江航道本是炮党调兵遣将的水上铁路,但今天却变成了阻碍他们逃生的天堑。
夺取了汉阳机场,得到了四十一架飞机后,红军更前所未有地获得了武汉到九江段长江航道的制空权,有了制空权,也就等于有了“制江权”。顾祝同五万大军,其长江航道上的退路已被切断。至于其东退九江的陆上通道,这时早已被配合湖南红军做战的江西红军切断。
九月六日,东进的十八万红军根本没有理会困守咸宁正瑟瑟发抖的万余守军,仅留下两万人围监视,余下的继续前进,于九月八日占领武昌,同时完成了对鄂州、黄石的分割包围。
在这过程中,顾祝同又出昏招。他如果在得到红军东进的情报当天,马上放弃武昌,鄂州,全军东进和黄石的守军会合,然后向东努力地突围到九江与守在那儿刘峙的部队会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结果他竟愚蠢地再次地调动船只渡江妄想夺回汉阳汉口,结果这种象送菜一样的做法愣是又送给了北岸红军一个团的俘虏。
顾祝同在犯蠢的时候,北岸的红军已经偷偷地亮出“利齿”。汉阳机场的空军在早上出动缴获的两架容克运输机,用纸片“轰炸”了黄石、鄂州两地的码头,洒下大量的传单,通知他们汉阳空军已经“起义”,两个小时后,红军将轰炸这两地的船只和码头,当地船户和码头附近的住户请离开避难。
此举引发当地守军一片混乱,两个小时后红军轰炸机果然依期而至,将两地浮在水面上的船只炸个精光。至于武昌,红军所以没有轰炸,那是因为顾祝同这时已经找不出船来了。
背靠长江,自以为有退路的顾祝同,这时才惊恐的发现,他手下的五万大军这时已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意识到大事不妙的顾祝同此时方才想到要从陆上撤退,但是整个撤退的过程拖拉至极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镇守武昌两年,顾祝同及其部下在武昌刮地皮挣了不少钱财,撤出武昌时,家中的坛坛罐罐这也舍不得,那也放不下。他晚上六点下令撤退,手下一个半师撤离武昌,愣是拖到第二天早上六点还没有走完。结果这一个半师于九月七号傍晚,在离鄂州还有十公里远的地方,以拉成一字数公里长的长蛇阵的行军状态,被东进的红军拦住。
这是一场遭遇战,急进中的红军同样也是处于行军状态,但是一方拥有数量的绝对优势,更是连打胜仗后,士气如虹,另一方却是仓皇逃窜,二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一触之下,顾祝同手下的这一半师直接当场崩溃,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被红军轻松击溃。唯一的问题是,由于战斗是在野战中进行,这个崩溃的一个半师散得到处都是,事后红军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象抓猪一般地将大部分溃兵抓回,总算没有再闹出一万多人比一万多头猪好抓的笑话。
至于顾祝同本人,在溃败中趁着夜色逃到长江边,遇到了当地的一户渔户,他用腰间绑的金条贿赂了渔民之后,于天明之时,乘着渔船渡过长江,仅以身免。
此战过后,出了无数昏招的顾祝同被红军称为草包司令,而南京方面有尖酸者编了一个笑话嘲笑仅以身免的光杆司令顾祝同。
问:“南京政府的十万大军在长江以南被江水所阻,几乎全军覆没,为什么顾祝同司令官能轻松游过长江逃掉呢?”
答:“因为顾祝同司令是那十万大军中最大的草包!”
总司令一去,余下的鄂州和黄石,很快也是红军的囊中之物。到九月十日,武昌、鄂州、黄石、咸宁四地先后落入红军之手,而在同一天,南昌守军,号称“铁壁马崑”的马司令,宣布“起义”,全军一枪不发地向红军投降。
红军的秋季攻势才进行了十天,南京国民政府就丢掉了整个湖南,小半个湖北,南京国民政府在长江中游的势力几乎被一扫而空,唯一保住的九江市,现在也不过是围棋中的死眼,随时都会被蜂拥而来的数十万红军淹没。
第130章 九江战役
1934年九月十日这一天,随着黄石守军的投降和南昌号守军的“起义”,南京国民政府在江西省控制的地盘,现在只剩下九江周边顺长江而下的一小片区域。长江以南距离九江最近的炮党控制区是位于安徽的军事重镇安庆。陈诚倒是在这里驻扎了重兵。
九江原有守军五个师,三万人,不过五个师成份复杂,都是前任委员长何应钦的部下,并不太受现任宋委员长的待见。八月份红军对九江做出“挤压攻势”时,宋子文迫于长江航道被截断的压力,这才汉阳汉口和安庆各调了三个师入驻协防。
这六个师一左一右分别布置在九江两翼,左翼的三个师安置在九江和黄石之间,由顾祝同统筹指挥,右翼的三个师是俞济时、薛岳、孙元良各统率一个师,配合原有的九江五个师,负责九江和安庆之间的联系,总指挥是刘峙。兵力上看,从九江到安庆这一线,总共安排有八师主力,这还不算长江重镇安庆的守军。
这一布置看似无可厚非,可是南京国民政府的军队,最大的问题就是山头主义横行,相互间的配合做战从来都是极为糟糕的,这一个问题无是哪个位面都没有解决。而在这个被穿越者林汉严重扭曲的位面,宋子文领导南京国民政府对手下的这些师长、军长、司令的控制力就更是糟糕。名义上宋子文和陈诚、顾祝同、刘峙为首的黄浦江浙派达成了同盟,但实际上这种同盟的密实度,由于其威望不足,远不如常凯申时代常凯申对这些实权派的控制力强。
也因为明白这一点,1933年后宋子文在英、美、德各国政府的支援下开始训练新军,重整武备时,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练属于自己的“宋家军”。这一年半来,他自己一口气连搞了三个所谓的“税警团”,名为团,实际上却是以“师”为级别配制的。只是这三个装备最好的师被他视为命根子放在老窝看家,一支都没有派出来。顶在前线的也都是顾祝同、刘峙、陈诚这三家的部队。
沿长江一线布开的十一个月师,表面上互为犄角,紧密联系,看似牢不可破,实际却是一个布满破洞的筛子。这十一个师名义上是归于顾祝同、刘峙、陈诚三家头领指挥,实际上十一个师各个师长都是各有想法,他们的顶头上司都不可能如臂使指地指挥他们。
九月份两家全面开战时,在江西,即使不算南昌号的守军,南京国民政府在这里的总兵力这时也有十二万人之多。如果再加上安徽安庆方面的军队,更是足足超过了十六万人。
而红军方面,由于部分主力被调去湖南和湖北围歼何键和顾祝在武昌一线的部队,在九月十一日前,整个江西的红军主力也只有十一万人。数量上其实是处于劣势。
但是红军是拧成一个拳头在做战的,而他们的对手只是一盘散沙。
九月,湖南的红军围攻长沙,拉开秋季攻势的大潮之时,江西也同步行动。一方面用两个师万余人监视、围困人数比他们还多的两万多南昌号守军。余下的主力直扑九江。
江西北部的战场环境,有一个地形是双方都不能忽视的,那就是面积巨大且狭长的鄱阳湖。浩瀚的湖水加上赣江将江西敌军一左一右隔成了两个部分。不算南昌号的守军,炮党军在赣江以西约有四个半师,赣江以东江西境内为六个半师,此外紧邻的安庆那儿还有陈诚的三个师。
表面上看,九江这一边的炮党军是东强西弱,但西线的四个半师里,有个三个师是从汉阳调来炮党嫡系师,这两年来换装了大批德械,武器好,军饷够,训练足,战斗力强,相互间的配合也较好,余下的一个半师虽然是鲁涤平的杂牌师,但其驻守九江且和这三个师紧邻。自从1933年起,九江就面临“赤匪”严重威胁,为了保卫九江的安危,南京国民政府在这儿修了大量的堡垒碉堡群,号称东方凡尔登,有为依托并不好攻打。
相比之下,东线的情况就简单得多。江西境内的六个半师中,三个半是“何婆婆”留下的杂牌师,装备不乍样且战力差。余下的三个师,分别是俞济时的88师,薛岳的12师以及常凯申亲嫡系,警卫第一师。
警卫第一师是常凯申发家的嫡系,亲儿子师,装备不可谓不好,常凯申死后,警卫第一师投入宋子文麾下,待遇一样未减。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师现在的师长名字叫孙元良,后世人送外号“飞将军”、“长腿将军”,一个在南京大屠杀中困在南京,躲在妓院里逃过日本人的屠刀还能安全逃出那座死城的“牛人”。
最妙的是,由于对那三个“何婆婆”留下来的杂牌师战力的不信任,这个三个战力最强的嫡系师用一个隔一个的布阵方式,将三个半杂牌师分散开来夹在中间的。
江西红军的李润石在接到前线和地下党传递的军报情报,果断将先前佯攻九江四万红军中抽调三个师两万人出来,通过鄱阳湖支援东线。经过这两年的挤压,红军早就控制了大半个鄱阳湖水域的通行权,加上林汉林汉援助的船只和战争缴获,更拥有了一只武装机动船队。
得到西线的支援后,赣江东面的红军在九月三日发动猛攻。
第一个目标,集中兵力,猛攻江西与安徽交界处的杨溪镇,那里的守军是长腿将军孙元良控制下的第一师和薛岳的十二师之间的那个杂牌师九十六师。
只用半天的时间,红军就正面击破了九十六师,令其全师溃败,大半被俘,小部分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