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而在此之前,有位身穿道袍的少年郎随风而至,止步于帝魔宗山门处,静静看了好会儿山上的鲜血与尸体,然后缓步登山。
自大殿坍塌一刻,便有惜命的帝魔宗弟子争相离开山门,山道上一片混乱,可当少年登山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无意识的让出了一条道路,却又像是看不到少年般,没有任何的言语和动静。
当少年站在了坍塌的帝魔宫前,看着先前战斗的诸般痕迹,嘴角泛起温和笑意。
然后他仿佛察觉到什么,忽然转头看向后山深处,眼中映出了石桥上的景致。
少年感慨道:“真不愧是你看好的人。”
第四十八章 彼岸之后是他来
“但还是有些慢了。”
那一声感慨后,便是这句话紧接其后,略有些许遗憾。
道无迹皱起了眉头,拍了拍身旁石块上的灰尘坐下,认真地山林之后的动静,将那一剑又一剑收入眼中。
这个天底下少有他不愿去的地方,挽剑池的死关是其一,麓山后的云深处是其二,再三则是慈航寺的那片苦海了。
但他并非对这些地方所藏着的是一无所知,纵然没有亲身走入其中,凭他的境界同样能知晓大多状况。
至于慈航寺大阵所困的那位,即便以他活着的年月来说,同样也是要恭敬的称呼上一声前辈以示尊敬。
一念至此,道无迹心中略有唏嘘,当今世上早已没有人活的比他更久,以至于他对前辈这两个字都产生些许生疏,有着一丝不太真实的感觉。
若说人生是一场盛大的修行,如他这般活的稍微久一些的人,总归是会占上不少的便宜,或是变得极其强大,或是辈分无人能及。
而他则是两者皆有之。
“您疯了,宋春归死了,姜黎就那样走了,我便天下无敌了。”
道无迹喃喃自语道:“现在的人间又不是三百年前,当真是无趣到了极点,可我又偏偏碍于与你的诺言一时半刻离开不得,如何不恼人?。”
说着这话时,他轻轻叩打着自己的膝盖,就像是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寻常少年般,可那皱起了眉头的脸又来的颇为好看。
最后他舒开了眉头,又低声念道:“纵你有生而知之的大本领,亦须懂得学海无涯苦作舟的道理。”
“赵无涯与道无迹,如此美妙的一对,你怎就不愿意喜欢呢?”
“想了我三百年也没懂,当真是怪事一桩。”
言罢一刻,道无迹不再犹豫,迈步走向帝魔宗后山,但却走的格外缓慢。
……
慈航寺前小石桥。
桥下流水潺潺,桥上人纵意挥剑,承前人刀剑为舟渡苦海,破开惊风骇浪终至彼岸处后,已是身心皆累。
叶笙箫将雨霖铃握在手里充当拐杖,背着近乎脱力的王清霁,艰难走在通往那座无名寺庙的鹅卵石路上,直至那扇合起的木门前停下。
门前的石板十分干净,两侧的石灯笼中有些灰尘,但也是很正常的积累,并无长年累月无人问津的痕迹。
她终于确定魔主死前就在此处,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以己意奴役南荒众生的帝魔宗源头,竟会来的如此普通寻常与平和,在此刻之前她甚至觉得先前所见是当不得真的障眼法。
然而慈航寺的门已在前方,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再犹豫的将手按在门上,还没等到他用力的时候,便噗的一声,就这么敞开了,露出了内里的事物。
叶笙箫回头看一眼王清霁,两人目光相触,沉默着没有说任何的话,片刻后迈步走入其中。
当两人踏入慈航寺一刻,耳中便传来了渺然的诵经声,仿佛有千万个贫僧在耳畔呢喃着意义不明的文字,其中就像是藏有天大的道理般,不断朝着来者灌输。
谈不上什么恶意,但也绝对没有善意,莫名而来的诵经声只是履行自己的责任,平静的朝世人道出自身的所悟,不悲不喜不因外物所动。
这不是攻击。
叶笙箫明白这一点,提起的那口气便只能无以为继散去,但随着她越走越远,耳中徘徊不去的诵经声渐渐变得清晰,就连呢喃中的道理也变得更有说服力。
“有办法吗?”她问道。
“不知道。”
王清霁看着寺内的一草一木,沉默片刻后说道:“但这些诵经声并非是针对着我们,为的依旧是镇压当初的那个人,或许用劝解来的更为合适一些。”
两人走的很慢,为的是将这一切看的清楚,也许她们内心都在好奇着,这足以直接将一个人彻底洗脑的诵经声,到底依靠着什么流传这么多年仍未消散。
然而寺庙内十分空荡,除去供人遮风挡雨的屋檐以外,干净的别无一物存在,好似有人时时刻刻在勤奋擦拭着,连尘埃都没有半点。
干净的让人心觉诡异,可那无休止的诵经声又教人心安,就连落在此间的风也无半点阴森意味,温度恰好的可以让人眯起双眼,安然睡去。
走过了空荡的过道,踏过最后一道门槛,落入两人眼中的是一处静园,以及坐落在树荫下的一处禅室。
静园中景色别有深意,一草一木都可看出被精心布置过,每走一步都能看到与先前不一样的风景,以匠心独运来形容也许都是对前人的侮辱了。
而这处院子里最为让两人注意的,则是那座一半沐浴在阳光下,一半处于树荫之下的小石塔。
禅室里有着一扇窗,窗外是一片极好的风景,可以看到寺旁的湖旁,偶有鸟儿点水飞过,和画里描绘的没有丝毫区别。
叶笙箫将王清霁放下在禅室的木板上,并肩而坐歇息着,湖风徐来将两人身上的疲惫渐渐吹散,就连耳中愈发显得唠叨的诵经声都来得悦耳了一些。
两人都曾见过许多风景,唯独这里的最为平凡,但也最为有着鲜活的气息,而不是一味的高高在上,愿意与普通人相亲近。
这便是最为难得也最不平凡的事情。
但叶笙箫没有坐下多久后,便起身走到窗旁,拾起了碎落在地上的那些晶莹物体,然后才是重新回到王清霁的身旁。
“你觉得这是什么?”王清霁看着石塔问道。
叶笙箫想了想,说道:“与魔主的死有关,可陆九卿当时也在这里,却偏偏没有拾起这堆东西,应该是些不太吉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