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姜黎登天,宋春归已死,道无迹不至。”
魔主嘴角扯出了个笑容,感慨说道:“此三人皆不在,当今世上唯有白河愁境界不输于我,而他伤势未愈,其他人都赶不到,只能是定局。”
他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比起之前来的要认真许多,情绪有些显然的起伏,但还是充满了说服力,就像是在说自己杀了许多人一样,让人无从反对的事实。
王清霁说道:“可我们还有这一柄剑。”
三百年前那个故事发生的时候,魔主还没有出生,但他定然听到过那个故事。
指的更是仍有一剑之力的叶笙箫。
魔主摇头,无视了话里的第二层意思,说道:“陆真不是真正的疯子,他有着自己要做的事,何况你应该明白,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个道理。”
距离逐渐拉进,已经不到十丈。
于素铭说道:“我有些好奇,当初海角湖不是救到了吗?”
魔主又咳嗽了声,说道:“救到有救到的道理,我说此刻救不了你们,自然有着救不了的道理。”
王清霁看了眼叶笙箫,明晓其意,替她说道:“只可惜海角湖一战的那枚天道碎片,早已被白玉京毁了,一切只能从典籍上寻觅。”
“当真是让人发笑……”
听着这话,魔主脸上挂起个极尽嘲弄之意的笑容,说道:“死到临头了,偏偏还这么多的疑问,可惜我没有告诉你的理由,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不知道。”
黑烟充塞着他的身躯,那些让人怵目惊心的伤口,在此刻多上了不少诡异的意味,连带着他的脚步也逐渐快了起来。
以魔主此刻境界,世上已经很少有事情可以难倒他,哪怕此刻他本人远在万里之外,唯有心神亲至。
王清霁也松了口气,开始尝试着站起来。
她不想叶笙箫承受太多的压力,而于素铭也已经无力再战,本就因为魏仲晦那一掌负了重伤,先前又强行一刀斩去魔主一臂,刚才能说一句话已经是极限了。
她害怕生离死别,她向来自私的很,所以今日真要死在这处竹林中,如她这般人只愿意让自己死在最前头。
所以她就这样站了起来,再一次握住自己的拳头,准备着胜负之后到来的生死。
便在此时,忽然有阵不与寻常同的风袭来,空地边缘的竹林中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位女子,脸色苍白唇角鲜红,衣襟之上尽是血色。
她曾箕坐在百年老树下,仍有落叶覆身躯不动,心如滴血般绞痛着,想着也许永远都想不通的事情。
因为真的想不通,所以她不再去想,带着一身痛楚同样是翻山越水来到了这里。
这让她脸上多上了许多尘埃,颇为的肮脏,但那对眸子却格外明亮。
王清霁看着她,心里关于这个人的曾经印象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很难说这不是一种豪迈。
这也许是她的娘亲,她的姐姐,一生之中从未有过的事情。
……
在今日,魔主曾有过两次的感慨,皆因所谓的‘变数’。
可以让如今境界的他,亲口道出的意外,当然来的不简单。
但这一次的意外,颇有些无言以对。
当他看到被自己饶过一命,尽管是有着诸多外因存在,但依旧是放了一命的人,强忍着一身剧痛再一次坚定无比的站到自己对面时,心里也难免会有些复杂,道出很是无谓的感慨。
“慈悲多坏事。”
魔主问道:“我是真不懂,世上哪有比好好活着来的更为重要的事情?”
余忆情站在了他的前方,喘了口气,说道:“自己做的错事,理应自己来收拾。”
魔主看着有过数面之缘的她,说道:“人生总会有错,错了就是错了,反思错误而后得出正确的结论,这才是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找死。”
余忆情说道:“既然你说了这种话,那就不见得是找死。”
魔主平静说道:“那你真不该活在坎虚门,不对,真不该出身在道门中,这样的路不是你该走的路。”
仅剩五丈,黑烟已经凝实了他的身躯,纵然力量不断重复着消散,但他依旧是近乎不可敌的强大。
若是此刻四人身上无伤,联手应该可以做到让魔主归去,但此刻真正的机会唯有雨霖铃中最后的一剑之力。
如果先前叶笙箫不曾为了尝试杀死魔主,催动剑意伤己自身,也许在她来到这里后还有着坚持下去的可能存在。
但此刻魔主以强横境界维持住平衡,此消彼长之下,叶笙箫只能放弃与其进行直接的对抗,因为在王清霁和于素铭无力再战的情况下,那便是放弃最后活下来的希望。
但一切归根到底,逼迫两人不得不做出近乎是决战的伤势互换,归根到底还是魔主决意破釜沉舟后的恐怖。
事已至此,余忆情唯一想到的破局执法,便是与王清霁一同逼迫魔主露出破绽,让叶笙箫手中的雨霖铃刺穿魔主的头颅。
“刀……”
话是于素铭说的,她坐在了地上,身上不见得外伤,但那毫无血色的双唇已经说明了许多,先前的那一刀不仅是站在魔主身上,也是斩在了自己的身上。
王清霁接过了断水,握着黏糊糊的刀柄,渐渐将心思放空不再,平静看着已经走入了三丈之内的魔主,眸子里的情绪愈发冷冽。
落叶不再飘零,青竹尽数枯萎,大地一片狰狞,再有着那不断自缝隙中升起的黑色烟气,将本是春光明媚的此间,变作了仍待收拾的战场。
当魔主走进两丈范围内,充塞着身体伤口的黑烟骤然凌乱,带着他甚至咳嗽了一声时,余忆情没有任何的言语,不假思索的点出了两指。
比之先前魔主的雷鸣一指,道生神指毫无疑问来的十分寻常,但绝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