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秋水反应过来,可偏偏词穷不知如何婉转形容,只能含糊着一笔带过,说道:“可你们气量都很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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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想了想,没必要写的那么沉重,轻松点来的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向这一世道出辞别
西南,万顷竹海,一位不约而至的客人。
叶笙箫着了件厚厚的裙杉,走在冷风簌簌响的竹林间,眉眼凛冽之意愈发浓重,望着那站在崖畔的少年道人,平静地行了个礼,面无表情道:“掌教真人,您这几年可真的是把清修二字抛在身后了,不知今夜来访所为何事?”
道人,掌教,当今世上与这两个词语可以联系起来的人,自然只有那位毋容置疑的天下第一。
“与你说一些话,再过不久就没这个时间了。”
道无迹笑着看向那明雅秀丽的女子,缓声说道:“不会耽搁你很长时间,你也不必担心我藏着什么谋算,念在秋山颜的份上,不到逼不得已的情况上,我都不会对你动手的。”
叶笙箫眯起眼睛,轻笑道:“这样说来,倒是要谢谢掌教真人您了?”
道无迹受之全无不安,点头道:“自然如此,我这一生行事也许说不上光明正大,但从未将出口的话当作玩笑,你得我许诺,谢一下想来是值得的。”
叶笙箫摇头道:“师尊遗赠,我要谢的不见得是掌教真人您,而且您今夜特意来到这里,想来是有不得不来的正事,所以还是不要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吧。”
自许多年前,她就已经明白了一点,看似闲云野鹤的道无迹绝非像表面那般不理世事,但他也绝非那种万事利字在先,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在叶笙箫的眼中,这位掌教真人行事更像是‘趣’字当先,并不在乎什么利益,更无所谓道门那些针对他的暗涌。
也因此,道无迹的心思难以揣测,除去他亲口承认过的想要看一看天上的风光以外,似乎没有任何其他目的,然而如何才能达成这件事情,哪怕是姜黎重回人间想来也是要皱起眉头,要为此而困恼不已的。
“你应该得知南琅琊那头的变故了吧。”
道无迹没有看着她,随意说道:“如果你研究过这数百年来天下和江湖的变迁,应该就能看出一个事实,想要迈过真境的门槛是极其艰难的一件事,为了尊重这一步,前人甚至将先天和真境分开来说,过往三百年间也如前人所想那般,晋入真境的武夫少之又少,可谓是弥足珍贵。”
叶笙箫蹙眉道:“即便是现在,真境依旧是极其难得的境界。”
“没错,但也不太对。”
道无迹微笑说道:“先不谈姜黎斩落千年以来的天道碎片,将其砸落江湖生出无数造化,就当年的莫雨仇来举例子,不管她的身上是否灌注了数位天人的心血,也不管她天赋如何不可一世,四十不到的天人境还是太过于可怕,更为可怕的是她死战之下竟然给十方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势,为陆真登临天人铺路。”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思考着,云游世间时去见了很多的人,最后还是认为一切正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也许和你说这些有些遥远,但我认为王清霁既然愿意跨过真境那道门槛,你自然也能够紧随其后走过。”
他仿佛是在说一件随意到不值一提的事情,轻描淡写的像是在说人不喝水就会渴死一样。
叶笙箫眉头愈发深锁,认真道:“我听不出前后的关系。”
“不需要听出,因为我说话向来是如此随意,你乐意就记住吧,记不得也不碍事。”
道无迹继续说道:“在很多人眼中,这一切已经足够快了,快到让他们坐立不安,但实际上我觉得还是稍微慢了些,所以这些年来我刻意纵容着他们的胡闹,想要见到更多的奇迹诞生,最起码王清霁要先一步莫雨仇晋入天人境界,如此才算得上有些意思。”
叶笙箫沉默着消化其中的信息,棉裙随着冷风轻轻颤抖,让她下意识的缩了下身子,问道:“这对你有什么意思可言?若是清霁胜过了莫雨仇,难不成你还会因此而自豪?”
道无迹笑了起来,很是坦然的嗯了声,承认道:“确实有些自豪,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干涉过世事了,再说间往事吧,当初我云游世间时,曾与你师傅有过两次见面,一次是在她晋入先天之前,还记得那时候她与姜黎并列雏凤第一,傲气更胜王清霁不知几许,实在是让人十分怀念。”
“然后是第二次,她真境后被一刀穿心,毕生中最为落魄,境界全无的那一刻,我特意离开玄都去偶遇了她一面,那时候的她明明已经输了,可傲气依旧不减分毫,本是想特意送她一程时,却预想不到的见到那向死而生的一幕。”
叶笙箫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蹙眉问道:“所以,因为我师傅,还有莫雨仇的缘故,你才对清霁她有着如此期望?”
“不,当然不是。”
道无迹摇头,脸上难得露出了缅怀的神色,感慨道:“这一切要追溯到三百年前,大秦尚未存在,我仍未自称道无迹,尚且还是个真境的时候,某次周游各国时,很是幸运的见到了仍旧稚嫩着的赵无涯,相谈甚欢之下,破例将自身所悟交给了她,这也是我这一生最为后悔但也是庆幸的一件事情。”
叶笙箫沉声道:“我不明白这些话,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话,如果这是起因未免太过于漫长,而我实在没有兴趣听这些陈年往事。”
不谈什么死者为大,也不谈什么斯人已逝,只是她着实不太喜欢赵无涯这个人,甚至于不愿意浪费这些可以浪费的时光。
道无迹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确定情绪并非虚假,无奈的叹了一声,进入了正题,“前不久我用了个小法子去麓山走了一趟,见了这位让我铭记在心三百年,甚至快要爱上的女子最后一面。”
叶笙箫忽然插话道:“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你当年爱着的是皇甫姜。”
说着这话时,她丝毫不掩饰眸子里的惊讶,因为这世上无论谁,听到了这桩秘事都没有办法不感到震惊。
“那是一个很没有意思,并且洒满了狗血的故事,所以我很不愿意提起,觉得这与我的人生不太一样,所以为了掩盖这个秘密,我还特意做了不少的事情,如今回想起来,还真的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也是自己。”
道无迹神色渐渐温和,轻笑道:“言归正传,白玄一见到了赵无涯,我自然也见到这位当初已经让我喜欢上,甚至是快要爱上的女子,遗憾的是她依旧是那个臭脾气,为此她在这最后的短暂时光中,与我打了一个赌。”
叶笙箫目光渐然凛冽,仿佛从话中想到了某个可能性,于是她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显得很不愉快。
“赌注我猜不到,可被你们摆在台面上的人必然是清霁和白玄一,而你应该是不愿意去动清霁她的,所以唯有在白玄一那头动手脚,再结合你最初开始说的话,所谓的再过不久就没时间,恐怕是白河愁来找你了吧?”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的影子,认真道:“世人皆然觉得白河愁输你许多,可我却不这么认为,你也许能在这场战斗中取得上风,但想要胜肯定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至于分出生死我不敢妄言,这距离我的境界实在太过于遥远了。”
清冷的月光洒向万顷竹海,风自远处天边而来,带着不少的寒意,即便被竹林拦下不少,依旧为此间的言语增添上了不少冰冷的意味。
余下一片簌簌声响。
直至一切再次安静下来时。
道无迹点头道:“人生在世,总归是要做上一两件愚蠢的事情,我愿意为了当年的旧事与旧情彻底得罪白河愁,那么这一战自然逃不过去,胜负必然会分出,但生死大抵是不会的,所以你日后依旧能够见到我。”
叶笙箫沉默片刻,问道:“你若是不将事情告诉我,只要提前做出准备,背后的因果也许一辈子都不能被我们知晓。”
道无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对我而言这来的十分无趣,不管你相信与否,我一直没有藏在背后,操纵世事的想法。”
叶笙箫说道:“尽管你拥有这个本事。”
道无迹沉默。
有些时候沉默代表许多,最普遍的意思则是默认,此刻应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