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大抵是真的不太适应饮酒,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的地方,沐浴过后的发梢仍有些湿漉漉的感觉,被微风吹散飞舞之时,少见的多上了几丝少女 忧愁的感觉。
顾弃霜看的清楚,但也不知该如何言语,便沉默着自斟了一杯,朝她敬去而后饮下,微笑说道:“你俩感情还真的挺好的,我还以为彼此之间都是水火不相容的样子。”
借酒意入肚而畅言语,念想着四年过后五人相聚不过两个夜与一个日,便要再一次走向别离,也就想要一些肆无忌惮,毕竟世上能算得上好友的人实在不多,又何必像寻常那样子装模作样说些惹人厌的假话呢?
只是秋水却不太喜欢这些话,恶声恶气道:“谁和她关系好了!”
任凭顾弃霜饮酒不少,亦然看得出这是句口是心非的假话,但绝没有半点儿惹人厌恶。
叶笙箫却做伤心欲绝状,自怨自艾地悲叹道:“难不成她改了爱好,真的不喜欢胸前的那些累赘,还是说秋水你的没我大,所以她不满意?”
还不等秋水傻楞着,顾弃霜手中的杯子已然离开了双指,跌落泥土之中碎了一片,满脸羞赧,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那处地方。
然后,她便蹙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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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懒惰了,十分抱歉,
第六十章 旧时歌
酒水终有饮尽之时,欢歌亦有落幕一刻。
秋水早已是双颊通红,斜斜靠着叶笙箫的肩,听闻酒能醉人的她刻意没有用真气抵御,此刻一对眸子如其名般迷离着,很是好看也很是让人动心,让人忍不住温柔怜惜,嘴里也在呢喃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言语,让人懒得去辨认是什么。
“她真好。”
顾弃霜看着那醉后才有些稚气的容颜,感慨道:“有时候挺羡慕她这样活着的,仿佛不用去思考任何多余的事情,只需要顺着自己心意一路前行就好了,有烦恼,有不好,当然也有忧伤的时候,可我觉得这些滋味都是挺好的。”
听了这些感慨,叶笙箫只是笑了下,她有些不想让自己的动作打扰秋水,轻声道:“也许就像你说的吧,可事实上秋水也有着自己的烦恼,这个世道可不见得轻松呀……下一次相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倘若碰上些世事难料的变故,也许就是几十年后才有今夜这样的机会了。”
顾弃霜没法子听不出话里的轻微感伤,知晓她始终念着当初长安城时面对裴宗的友谊,因此而不愿在将来发生某些遗憾的变故,念及此处,她不由得轻叹道:“江城时不觉,只认为叶姑娘你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想不到遇上她之后竟会变作了至情至性,亦或是你本来就如此,只是以往假装的太过于惟妙惟肖?”
“我吗?其实一直都是这样子的人。”
叶笙箫笑了起来,悠然道:“如果我是真正利益熏心的人,那当初就已经死在了王清霁的剑下,你此刻又怎能见得到我,她看着不聪明,实际上确实也不聪明,但在某种程度上却是十分的敏锐,反正就是个很难缠的人吧,所以我才不乐意和她继续作对下去呢。”
顾弃霜想到了个古怪的词语,眉眼间的伤怀尽数褪去,轻笑道:“若是你继续倔强下去,指不定就是那些戏文里说的相爱相杀了,指不定会是一场足以流传千载的传奇,如此轻而易举的被扼杀了,难免让人有些可惜。”
“啧。”叶笙箫不屑一笑,“何必让彼此间的情事留于纸上,千百年后不被遗忘也许是很多人的追求,但我只愿自己的私密与她分享,而不是宣之于纸告之以口,被后世的少男少女强自做愁赋诗,即便想着也是件令人恶心的事情。”
相处时日不多,顾弃霜料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须知葬花谷中流传下来的动人曲子,背后几乎都有着足以称之为传奇的往事,立意更是从中提取而来,蓦然间听到这种毫不在意的说法,难免有些错愕,沉默片刻后低声道:“叶姑娘的看法当真是与众不同,不过你应该是听闻过‘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这句诗吧?”
叶笙箫轻轻点头,恰好秋水一个滑落便撞到了她胸口上,疼痛大抵是算不上的,然而被人看了这样的变故,却难免要蹙起眉头,低声道:“还是先安顿好秋水吧,让她睡的老实一点儿,我们再谈。”
顾弃霜强忍笑意点了点头,也不道一声是,也许是怕自己忍不住脱口而笑吧。
两人悄无声息下了屋檐,秋水有所发觉却也不在意,只是当两人想要送她上床时,她却支吾了一声摇了摇头,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坐在了庭间,叶笙箫勉为其难的让秋水枕在了大腿上,心里不住埋怨王清霁这个只顾着自己快活的恼人家伙。
但终究她还是没有将秋水请到床上。
“这句怎么了?”
叶笙箫记着刚才话题,倒也觉得有些趣味,便重新拾了起来,打趣道:“现在睡着的那位公主殿下,可不是什么深宫中的妃嫔,用来形容她着实是不太适当的。”
顾弃霜摇头笑道:“随意想起罢了,只是念想起当初你我五人长安城中所遇,挺有这一句诗的韵味,然后便想到叶姑娘你应该是喜欢这种流传千古的吧?”
话音落下时,忽然传来了一阵不太踏实的脚步声,两人停下了言语,果不其然看来了像是半睡半醒模样的赵竹娴,一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一手无处安放,显得颇为无助。
叶笙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腿上的秋水,微微蹙眉,有些替顾弃霜感到无奈,回头望向赵竹娴,轻声道:“殿下,逼不得已之举,还请见谅。”
此刻的她既是恼火秋水的莽撞,同样也烦恼于素铭的不靠谱,竟能让赵竹娴发生醒过来这种事情,还恰好就跑了出去和王清霁谈情说爱,当真是能让人满上一肚子的气。
顾弃霜见势不妙,连忙沏了壶茶,斟给这位公主殿下,毕竟那时候是劝之不听,如今再来打晕一次就确实有些过分了,总不能让已经醉酒的秋水再背上一口黑锅吧?
饮了口提神的红茶,赵竹娴总算是稍微清醒了些,沉默片刻后望着不语的两人叹息了一声,低头道:“那时候确实是我太过于固执了。”
仿佛那杯茶不仅仅解去了她的困意,更是让她真正的清醒了过来,知晓固执的自己到底有多么愚蠢。
如果秋水此刻依旧醒着,大抵会直接点头赞同这个说法,并且直言告诉赵竹娴,那时候的她真的很是愚蠢,让她不耐烦到一剑敲晕,顺带着想了下后再说一句自己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直教赵竹娴心胸郁闷的再晕上一次。
所幸秋水现在没有这个精力。
叶笙箫收回了目光,暗地里叹了声,说道:“殿下你能改变心意就好,只要事情尚未发生,那一切就没什么好道歉的。”
“不错。”顾弃霜附和道:“我与叶姑娘已然打算明日离开麓山,若无意外,清霁与圣女殿下亦然如是,殿下你若是不介意就和我们一起离开好了,说到底是非之地还是不宜久留。”
纵然麓山两位天人由始至今给人的印象都是愿意和和气气,但谁也说不准再留下去会发生些什么事情,若是无缘无故的踩中了死线,那未免太过于冤枉了。
古有言千金之子戒垂堂,而在场三人万金亦然不能换,应该要珍惜自己的时候,又何必瞎闹胡来呢?
赵竹娴犹豫了片刻,看着两人大致相同的坦诚目光,点头道:“那便明日清早离开吧,事到如今了,我再留在这里等下去也不过是徒增伤心,确实是早些离开要好,只是有一件事我还是想与你们说一说的……清霁她不在吗?”
叶笙箫墨眉微蹙,轻声道:“和于素铭一同出去闲逛了,来这里不过两夜一日,她们还未好好看过此山的风光,便想着离开之前多留下一些记忆,免得日后发生变故,让人生徒留遗憾。”
赵竹娴轻叹道:“不留遗憾吗……挺好的,只是赵恤可能不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你们还须提防他,另外若是我见不着于姑娘的话,请两位替我转告一件事,赵恤并非真的是孤身一人,离恨天中有人与他站在同一阵线,最起码那个连游野是可以确定的。”
四年间,她和于素铭也算是没有断绝过联系,自然知晓对方在忙着重整离恨天,只是四年过去也没有多少的进展,除去一直稳定的基本盘外,其余人的态度依旧模糊着,愿意转变立场的人着实不多。
有姜黎这样一位师傅,某些时候也是一种不幸了。
叶笙箫微微一怔,随即连忙问道:“我记得连游野这个人,应该是最初之时便支持于素铭的人吧,殿下你这样的说法,可是见到了她和赵恤之间的联系?”
赵竹娴笑着摇了下头,温和道:“赵恤并非是白活的,离恨天中的人不见得尽是超然于世的不屑权力,姜天主不愿理会这等闲事,自信在世之时无人敢于轻易动弹,因此某种意义上也是放任了他们的动作……对了,这些话是邓皓然和我闲聊的时候提起的,结合我知道的一些信息,可以确实并不是信口开河。”
顿了顿,她转头看向顾弃霜,认真说道:“方才我也听到你们说那句诗了,‘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放在千年之前不知如何,但如今的世道,未免有些深宫妇人的不长见识了,但立意终归是好的,我听着挺是有些感慨,若是我死去之后,顾姑娘你尚在人世,可否替我将这一生写在谱子里?”
言至此处,赵竹娴略有羞愧,亦然是遗憾,轻声道:“今生注定是无望诸位的境界了,但古来今往又有几人不是老死人间呢?倒也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只是我想活的久一些,有一个机会能亲眼见到清霁她走一次前人所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