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无须另外三人相伴在侧出手相助,选择独自一人面对两位还未至垂死境地的真境强者,她自然有着必然成功的底气,怎会将事情儿戏处理。
若不是王清霁着实放心不下,那么此刻就是她一人到来此处了。
柴州已经没有继续沉默下去的理由,看着举棋不定的李蟾,冷声道:“我不相信你就想这样死,再怎么说你也是曾经掌握过钦天监的人,长安城这一座大阵没有别人能够比你来的更为熟悉,待我与你逃过此劫后,定在裴宗大人面前为你求的一条性命。”
李蟾一声叹息,说道:“你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究竟是为了活下去不要脸,还是觉得我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乐意让虚假的希望蒙蔽自己的双眼,来换你一条没有多少可能的生路呢?”
一言至此,再无半句多余的话。
柴州脸色越发阴沉,看了一眼又一眼于素铭和李蟾,心思百转依旧找不到半个可能生还的可能,哪怕揭开那张依旧被于素铭道出的底牌,也不见得能在那边两人的刀剑之下逃出生天,几乎死局无疑。
念至此处,他满是痛苦愤恨的看向长安城中那极为熟悉的地方,又想起那日威胁她的叶笙箫,极具憎恨大声问道:“凭什么这就直接放弃我,凭什么将我逼到这个地步,你们是不是都疯了?”
如若平地起惊雷,喊叫声落下石塔千万积雪,湖水应声而起高至十余丈,响彻整个长安城,连着将那六扇门的横梁也震下了一场尘雨,将那杯中冷去的茶水污秽不能饮。
片刻后,柴州面无表情的看向持刀不出的于素铭,缓步行向她所在的那一颗梅花树。
于素铭不以为然,微笑说道:“凭什么?这可真是一个愚蠢的问题。你跟了这么多年裴宗还不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吗?真以为自己骑墙的事情他半点儿都不知道?我和清霁将裴韵之给杀了他也能漠然对待,又怎会忍不下心将你卖了出去,除了自身,这世上不见得有谁能让裴总捕头真正在意的,所以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柴州冷笑道:“你说的或许对,但这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我倒是有个事情想问你的,为什么要杀死我?我自问没有得罪你的地方吧?”
于素铭望着那依旧没有停步的人,平静反问道:“哪里没有得罪了,十日之前清霁遇上赵元白,其中不就有你一份力气吗?真以为清霁胜了活下来了,我就会忘记你的所作所为吗?”
“所以,我就需要死在这里,罪魁祸首根本不是我。”
柴州的脸色更是深沉,他终于走过了漠视着这一切的李蟾,即将去到那一株梅花树旁的于素铭,落下自己最强的一招,与生死做出最为直接的了断。
湖水落下,砸在了四周草地上,溅起的水珠就像是暗器一样四周,但却没有半滴珠子能进入于素铭周身三尺之内,尽数在途中被逸散的刀气斩成虚无,不见过往存在痕迹。
王清霁终是松开了打在剑柄上的手,可那蹙起的墨眉依旧没有舒开,心里暗地估算着与往圣道音齐名的九嶷烬,到底能够去到那种地步,能在姜黎离去之前立下的雷池走上几步,才是灰飞烟灭。
转眼间又是念起了另一头的事情,在前来塔林的路上,她们不出意外的遇到了必然的阻截,因此才会选择了分头行动,否则也不至于让于素铭动用姜黎遗留世间之物。
如这些后手,无疑是如今存世天人真正忌惮于素铭的缘由。或许在裴宗心里头,以柴州性命兑掉姜黎留下的事物,乃是一件极为值得的买卖,因此才漠然无视此处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任凭闹个天翻地覆也充当不见。
思绪沉浮之间,王清霁不禁念起观沧海时姜黎亲口所言的那些话,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还是仗着于素铭的喜欢,做出了这些不知算不算得上是肆意妄为的事情,心里难免有些忏愧生出,却又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弥补给她的,不由得叹了一声。
便在她心绪难言的此刻,柴州终于行到了于素铭身前三丈,随即止步不前,双眼目光聚于刀锋之上,然后再落到那之拔出了三只手指宽度的刀身。
屏息静气,随即一刀斩落。
于素铭没有奇怪为何如此简单,因为她看懂了这一刀是怎么回事,清楚见到了一柄极为厚重的刀朝着她斩下。
简单,朴素,没有任何的变化。
无形刀意在这一刻仿佛有了自己的身躯,带着极为压抑的气势欲要跨越这三丈的距离来到于素铭的身前,斩向了她的眉心。
寒风大作,空气就像是燃烧了起来一般,伴随着有形刀意的前行,空气中相对应的出现了火红色的痕迹。
立于石桥上的王清霁看来,就像是一座山峰破开了天幕的阻拦,带着灭绝众生的绝望砸落在大地之上。
比起刀锋而言,她觉得挥舞着砸下的锤子更适合名为九嶷烬的这一道强招。
刀,气势始终弱了一些。
于素铭握着的也是刀,这本应该是出刀的时候,但她选择的是反其道而行之。
喀的一声轻响。
那一缕寒芒消散,断水回到了自己的归宿中,寒意却还没有尽数消散。
直至此刻,寒意仍有残余,故而刀锋不能及地,却也无法收回,更无法斩在于素铭的眉心。
于是,她便离开了那一株结局将会是化作尘埃的梅花树,不急不徐的回到了王清霁的身旁,甚至还有空闲的时间朝着那神色难看的柴州,微笑着道了句谢。
“实在是有劳柴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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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说来你们或许不信,我已经有存稿了
第八十一章 断死,何曾配
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塔林都在计划中占有不轻的地位,因此在先前的交手柴州与钦天监两人都极为默契的避开了对那些石塔的损害。
哪怕到了生死即将分晓的时刻,柴州依旧下意识的做出了这样的动作,只是他着实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刀在星霜之下会落下的这么慢,足以让于素铭如此轻松的离开刀意笼罩的范围,无有回头路的劈在了青翠稀疏的大地上。
整个塔林响起了一声闷响,石塔的灰簌簌落下,夹杂在雪花中添上了不少的污迹。
王清霁稍微移动了下伞,把那些外头的肮脏给抵在了伞外,再是看了眼外头,低声道:“好像是……恰到好处了?”
尘嚣冲天,掩埋雪花痕迹,唯一可见的是湖水以极快的速度倾泻向刀意落下的位置。
于素铭也不太确定,迟疑道:“在我看来,应该是可以了,只是没看出那李蟾会不会任由事情发生,这里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心血。”
沉默无言至尘埃落下之际,两人才是看清了场中状况。
柴州箕坐在湖水一旁,勉强撑着身子没倒下,右手已经没有了那柄刀,而他的胸膛被一柄剑给穿了过去,漫天尘埃雪花落在了他的身上,与流淌衣衫上流淌的血水混杂到了一起,惨不忍睹四字也不能全然形容此刻他到底是有多么的落魄。
李蟾自然也换了个位置,双膝跪在了新鲜出炉的大坑边缘,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情绪多是解脱,看着那个重伤垂死的仇人,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咧嘴呲牙,嘲笑问道:“没想到吧,我会这么的想你死去。”
两人下了石桥,走到了大坑的另一侧边缘,于素铭叹了一声,真情实意道:“有劳监正大人出手相助,免得我与清霁再费上一番功夫,只是可惜我没有什么能够给你的……要不我让你别再那么痛苦了?”
话有些儿难听,但也算是实在。在李蟾的腹部同样有着鲜血的痕迹,那是柴州最后给出的反击,足以让他品尝自己弟弟所感受的痛苦。
李蟾摇了摇头,艰难的撑起了身体,脚步踉跄走回了石塔前,一屁股坐在布满了灰尘与雪的石阶上,呆呆的看着远处的皇城,嘴角的鲜血流了又流把衣襟给染的通红,想说些话却又被喉咙涌出的血给停了下来,不得半句言语。
今夜这里没死几个人,但今夜的这里将会掌握着很多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