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王清霁不置可否,轻声道:“理由……离恨天杀人从来就不需要任何的理由,情之一事本也没有任何的道理可以说,此刻没有说不代表下一刻依然没有,这些话没有什么意思。”
姜黎微笑道:“确实没什么意思,可这已经足够了,人生在世向来不能奢求太多。”
忽然间,一处被毁坏了的石阶出现在三人的眼中,昔人递出的证道天人之剑已经随时光消失一空,唯有留下的痕迹依旧没有丝毫的改变。
姜黎停下了脚步,轻叹道:“昔人已去,就连名字也终究会消失在时光长河之中,哪怕再是不舍得也好,依然没有半点可以改变的方法,所以我一直都不相信有永恒的承诺,也不相信有永远不变的感情。”
于素铭忽然开口道:“只要心尚未死去,那就可以将彼此间的感情永恒不变。”
姜黎置身子颤抖了一个刹那,彷如听不到这话一样,说道:“该和你说的也就到这里了,假若没有要问的事情,那你就离开吧,再留下来也是徒增别离伤感,没有半点益处可言。”
王清霁沉默片刻,忽然走到了他的身前,一如当年立于宋临渊之上的那样,略微低垂着眼帘看向那两鬓微霜的文士,挥手断去风雨声,认真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请问姜天主您对两日之后的事情,有着多少的把握?”
末了,她再是轻声补充道:“这些时日过来,她心里遭受的已经足够多了,假若你和宋师一样倒下的话,素铭她很难去接受那样的一个事实。”
姜黎摇了摇头,微笑道:“谁也不知道,这是世上从未有过先例的事情,天道碎片之中宋兄也没有和我提到过那之后的见闻,但我既然选择去做,那就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失望。”
王清霁长叹一声,越过了他回到于素铭的身旁,静默不语。
风雷之声越发猖狂,硕大的雨珠子打在身上,无处可躲无处可避,粒粒痛彻肌肤。
三人沉默了很久很久,直至姜黎再次迈出步伐朝上走去时,于素铭才是下定了决心,出声挽留了那孤身的旅人。
她如是问道:“师傅,我还是想知道,你让我自己去寻找那个答案,可我觉得一旦你离开了这个世间,我一个人得到的答案,再怎么想也不过是虚妄且不真实的,所以你能亲口告诉我那个答案吗?”
此刻,于素铭的眉宇之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神色,“我不想再继续软弱下去,让自己的心中多上一个无法抹去的遗憾,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说罢,她弯下了腰身,双膝跪地,随后便是三声风雨雷也夺不走的声响,狠狠的落在了那背对着她的人身上,让姜黎的身子再次生出了些微的颤抖。
他依旧没有一言一语,以默然不语相对,那跪着的人便不起身。
许久之后,姜黎再次迈出了自己的脚步,从犹豫到坚定,不过瞬息之间。
王清霁看着这一幕,心中已无半点知觉可言,只恨自己此刻手中无伞不能为其遮风挡雨,直至那个无情人的身影消散之时,她才弯下了自己的腰身,双手抱起那跪地不起的人,将其置身于自己的怀中。
怀里的人双眼紧阖,依旧无有言语,泪雨千行。
王清霁的眼中没有任何值得说道的情绪,一切随着这场大雨落了个干干净净,消散在天地之间,只是用从未有过的语气,极尽温柔地逐字逐字说道:“一切有我。”
于素铭没有回应,只是继续蜷缩着自己的身子,惨白的容颜上青丝凌乱,像是被一刀洞穿了心胸,心死如灰。
王清霁单手抱着她,另一手做掌刀状劈落,朝天问道:“风停雨止,能见前路否?”
当能见之,一条无有风雨侵害的堂皇大道出现在她的身前,直至尽头处。
王清霁双手紧紧抱着怀中人,走入那条无有风雨的道路,步步不回头,只是看着怀里的人,没有过一个刹那的移开。
于素铭睁开了双眼,对上那平静的眸子,轻声道:“我已经知道为什么了。”
王清霁摇头,认真道:“不用告诉我。”
于素铭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水渍和泪痕,看着王清霁的眼角眉梢,强自笑问道:“你也哭了吗?”
王清霁沉默片刻,微微摇头道:“只是雨水太多,模糊了眼睛,没有哭。”
于素铭敛起了那说是笑更像哭的笑容,落寞道:“师傅……他跟我说,自己已经没有遗憾了,而且心中很欣慰,可以安心的去走出那最后的一步。”
“这是他给我们最后的礼物。”
王清霁挤出了一丝微笑,认真点头,温柔道:“嗯,你不要让他失望了,无论以后再怎样艰难也好,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穷尽一生不离不弃。”
于素铭摇头,平静道:“不用说这些话,我相信你,他也相信你,一切都已经足够了。”
王清霁轻轻的嗯了一声,温和道:“我只是怕你胡思乱想,这些时日过来你承受的已经够多了,我找不到任何不心疼你的理由。”
“我不懂得怎样说些好听的话去安慰你。”
“这些话,就是我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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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解释一下,昨晚心态爆炸不是赌球什么的,主要是新电脑买的八代U装win7比较麻烦,我嫌弃就装了个win10,结果被这破系统直接打炸了心态,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只能鸽了。
第一百零二章 黄昏之后
夜色浓郁,黄昏那场愁杀了人的雨水刚刚歇下,青石板上的水迹正缓缓流向裂缝,灯火朦胧之下生出了一种别样美感。
微凉的秋风夹杂着雨后的湿意化作了肃杀的感觉,剐在路上行人的肌肤上,身心皆然生出了一阵冷意,不由得紧了紧衣裳,心里大抵都在抱怨着这天气的莫名其妙,让人才入秋没多久就要再披上一件衣裳。
这世间的文人骚客只要是到了东南一带,免不得要走上一趟临安,故而这座名城多有附庸风雅的地方,或是高楼或是茶庄又或是园林,可谓是数不胜数。
王景曜此刻便在城中一处高楼,静静等候着那位约好了的人到来,他已经等了足足三个时辰,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孤苦伶仃的看着那没有丝毫星光,如若永夜降临般深沉的天空。
“真是熟悉呀。”
王景曜不由得想起了那位与自己妻子曾经同列神秀之中的莫雨仇,心中略微感慨,低声自语道:“物是人非事事休,世间风雨来来去去,同辈之中到了现在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登临了天人之境,反而是晚进一步的我活的更久,果然闲事少管自扫门前雪才是处事之道,非要去管那么多干什么呢?”
一阵清风拂来,稍寒。
杯已空,他取来了酒壶斟满一饮而尽,抬头看向那随风而至的女子,笑问道:“应该是听到了吧,你觉得我这话有道理不,这才是安身立命的真理呀。”
秋山颜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也不看那微笑着的人,平淡道:“所以我向来不明白,武夫之道说到底就是那四个字‘不平则鸣’,我因不甘心自己败在姜黎刀下,才能在那幽泉路口去又回,以心头一滴血化作无敌锋芒劈开天人之路,一路走到如今的境界才停了下来。”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稍微奇怪,“可我与你见面也有三两次了,却没有那次看出你这乐天知命的性子,到底是怎样走到的天人之境,着实让我有些好奇,想来你这次请我到来,是能解答这个问题的吧。”
一物抵一物,她从不是什么慈悲泛滥的大好人,本身与王家也没有什么交情可言。
王景曜笑了笑,试探道:“前辈呀,你问这事情莫非是又见着了前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