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王清霁解释道:“这烽火台能一直留在这里被当作擂台,自然是有着必然的理由,再加上这座城池的地缘位置,稍微猜想一下算不上一件难事。”
就在说话间,远处街道忽然传来了喧闹声,大约十来位锦衣带刀的侍从簇拥着一位骑着枣红俊马的年轻女子而来,那年轻女子神态举止皆是轻蔑之意,穿着一身鹅黄衣裳且身段颇为妖娆,并有人在旁为她撑伞挡雨,而她也不在意那些遮遮掩掩的打量目光,侍从拨开两侧人群,便是当街而过。
直到走来王清霁这处酒楼前,那着实是眼高于顶的目光扫到坐于窗畔闲聊时的两人时,不由自主的拉住了缰绳,却是怔在了原地。
漆黑雨夜之中,红彤彤的灯火落在了那袭青衣之上,朦胧细雨让女子瞧的不太真切,也看不清其人容貌如何,可那从容自在清俊淡雅的气质却做不得一丝假。
王清霁早已察觉楼下那群人停了下来,却没想到原因是领头女子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嫌麻烦的她递了个眼色给于素铭,直接掩去了两人的行踪,离开了这处酒楼。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事情,两人也不在意,不见一丝异色的和那群登上酒楼寻她们的人交错而过,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客栈之中,那被刘夫子租了一晚的院子里。
对出身自当世顶尖门派,本身又是先天高手的刘夫子来说,这点银钱根本算不上什么,与其省着点钱,还不如得个安静好好的读一下圣贤书。
然而今晚却是不同,当两人回到临时落脚的院子时,那几位被雇来的汉子却是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江湖传闻风流韵事,出乎意料的是刘夫子不说话也没有加以阻止。
当两人回到院子里头时,讨论声便停了下来,游天悦开口道:“黄兄,前几天我们好奇的事情,如今却是有答案了。”
所谓的黄兄,自然就是两人的化名的姓氏了。
王清霁点头道:“愿闻其详。”
于素铭站在了她的身后,一言不发的安静,似是完全不关心这事情。
虽说这一对兄妹经常黏在一起,但众人也没有生出什么奇怪的猜想,毕竟出门在外行走江湖,兄妹之间互相照顾没有什么值得说道和奇怪的。
顶多也就是这一对贴的比较紧是了。
游天悦说道:“之前黄兄不是好奇怎么一路上如此平静吗?今日总算是打听到怎么回事了,原来是那裴总捕头的女儿裴韵之连日来惩奸除恶,将那些落草为寇的帮派贼人杀了个干干净净,才得如此太平模样。”
他顿了顿,思索片刻道:“听闻那裴韵之在数日之前离开了上野,今日很可能是她回来的日子,说不定在我们明天离开时还能一睹其人风采。”
王清霁沉默了片刻,问道:“裴韵之是谁?我没印象。”
至于裴宗她当然知道,天人榜高坐第五,六扇门的掌舵人,当今天子的姐姐也就是长公主嫁之为妻,朝廷的不可失去的定海神针。
可他这个女儿裴韵之却是从未有过印象,而且要是游天悦的消息准确的话,那刚才两人遇到的那一位鹅黄女子,很可能就是那裴韵之。
然而王清霁可以确定她武道修为寻常的很,不足虑之,那眼高于顶的骄纵之意十有八九是被惯出来的,根本不是真才实学。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若是从背景而论,王清霁也与她差上了不少,只是简单的骄纵而没有视人命如草芥可以说是不错了。
游天悦微微一怔,而后笑着说道:“确实,若不是有人与我细说过一番,我也不太清楚她到底是谁,不过她哥哥想来黄兄你应该是听说过的,上届雏凤第二的裴俊之,与萧师兄将其余人远远抛在身后,成就了一段双骄的佳话。”
话里头那位萧师兄名叫萧子吾,上届雏凤第一。
于素铭起了兴致,假作好奇问道:“那比起如今雏凤第一那位王家大小姐,又是如何呢?”
气氛忽地僵硬了起来。
一直安静着的洛子轩听的这话,轻声道:“当然是现在这位王家长女来的厉害,且不论她入先天的那一剑世人共睹,就前不久东南一连串的事情,就足以证明其天赋才情无与伦比,堪称绝世。”
“与她生在一个时代,或许也是一种悲哀吧,皓月当空众星隐去,如今能够跟得上她脚步的人恐怕只有挽剑池那位破了死关的弟子吧。”
那一日挽剑池万剑雀跃而鸣的异象,早已经得到了证实,确实有挽剑池弟子打破了死关一览苍山风光,然而到底是谁那边却没有任何透露的意思,让世人生出诸多猜测。
于素铭又说道:“听闻那苏言也是天之骄子,恐怕此刻已然入了先天也说不定,还有那离恨天的魔女呀,不也挺强的吗?”
“皆不如也。”
洛子轩微微摇头,感慨道:“苏言且不提,就那离恨天的妖女却是需要斟酌一二的,三年前江城南明湖渡月桥一战,她就输了给那位叶笙箫,与那王家长女的差距定然大的很……若是春秋没死,也应是有希望入雏凤前十的。”
话说到了后来,已是意兴阑珊。
随后,众人仿佛也都没有了兴致,又勉强聊上了几句之后,便都各自离去了。
考虑到王清霁和于素铭在一行人之中的关系,两人的房间便是连在了一起,再隔壁才是洛子轩,此刻在洗去了一身风尘之后,王清霁便独自坐在了卧室之中,开始继续琢磨‘幽绝’一招。
关于这一招,不比那悔岚要容易上分毫,即便王清霁研究了将近两月余的时日,也才刚刚入了个门,距离掌握尚且有着一段不近的距离。
戒灵说道:“幽绝一式,要旨在于八字‘静然所至,万物皆灰’,求这一招不能有任何的心急,如今你身处闹世之中,却是暗合真意,慢慢来就好了。”
顿了顿,它又补充道:“最起码我没发现有谁在怀疑你们,安心吧。”
王清霁听了这话,便散去掌心功力,随后朝着隔壁的于素铭传音道了一声晚安之后,便睡了过去。
……
仍是这么个迷茫雨的夜里。
裴韵之没有早早歇息,而是端坐在一张椅子上,眼神落在了身前漂浮不定。
在她面前半跪着一位弯腰低头的掌柜,此刻正在述说着关于那两位客人的相貌如何,再有画师根据此描述画出画像,无有差异。
待最后一笔落成,掌柜顾不得额头大汗,得了应许之后,直接就是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大厅,那是生怕多呆上半刻钟的模样。
她看了许久那副被呈上来的画像,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确定是这个样子?”
画师认真说道:“以在下的本事而言,此画便是这掌柜所想,绝不会有半点差错,至于是否那青衣人遮掩容貌,在下不作保证。”
裴韵之放下了画卷,再问道:“在你看来,有那等气质的男子,会是这么寻常的模样吗?”
画师答道:“皮囊不过外物,依在下看来,气韵神态比空有卖相要难得的多,譬如那白玄一,便是当世最好的一个例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却是举错了例子呢。”
裴韵之轻笑一声,微愠道:“当年父亲还想把我配给那白玄一,要不是被那王清霁截了胡,如今事情恐怕真的成了。你现在这个比喻,不就是说我差点嫁给了一个废物嘛。”
你也是一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