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那四个杂碎,到底去哪了……壮汉已然心生怒意,今次行动他只不过是前来配合,真正主事的乃是以赵无垢为首的四人。
在事发之前,他口口声声保证这次不会发生意外,自称已经在车队里头埋下了细作,一切已然布置妥当。
壮汉长叹一声,独自逆行进入霜色之中,顶着严寒说道:“你又能坚持多久,只要我等不离去,你难不成就一直这样吗?”
他一眼便认出那朵冰花出自于姜黎之手,以后天之力御使天人杰作,无疑是相当耗费精力的一件事情,叶笙箫不可能坚持上多久。
叶笙箫微微摇头说道:“你不退,我便来好了,再说那四个废物此刻应该是死了,一会你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我了,还要坚持在这里吗?”
壮汉不语,随意的从地上拾起了一柄结了冰的铁枪,一步一步走向微笑着的叶笙箫,没有丝毫退却的意味。
军令如山,他既然接下了这个事情,那就不该有丝毫的退缩。
叶笙箫笑意如旧不见丝毫变化,心里却是暗叹一声。
如今的她不是过去圆满之时,那日与王清霁一战所造成的伤势,如今尚未痊愈,精力远不如前,更别说她不是王清霁,并没有那用剑的心得,能够极大减免自身的负担。
真要能轻松分心御使这朵冰花,当日叶笙箫就不会放着往圣道音不用。她做梦也想要亲手败下王清霁,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现在亦然如是,刚才若不是真没有了办法,叶笙箫也不会拿出这一朵冰花来化解危机,却不料被壮汉一眼看破了虚实,迎难而上。
“那便来吧。”
叶笙箫不再多言,一步踏前脸色随之苍白不已,手上那枚冰花跨越了空间的距离,遥遥相隔,落在了壮汉的铁枪之上。
那逸散的寒意在瞬息间凝为一线,落在了已经举起的枪尖之上,空气之中出现了一道仿佛触之即碎的冰桥。
晶莹剔透,似琉璃冰心。
壮汉张嘴裂开了一个笑容,颤声道:“果然如此。”
铁枪在霎那间震颤九次,化作大浪九叠而去,沿着冰桥落在了叶笙箫的身体之上,让她嘴角血迹更为明显,又染红了许多。
叶笙箫无力的垂下了手臂,艰难的捏着那枚冰花,将其收回锦盒之中合上,随后踉跄了几步,又依靠着细长的锦盒抵在地上,撑住了身子不至于倒地。
壮汉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那持枪的手臂已然冻结成冰,被他直接忍痛挥刀斩落,断了日后武道之路,再是依靠着亲兵的扶持向后退去。
在昏迷过去的前一刻,他成功坚持着清醒,给出了最后的命令。
沉寂了许久的凝重脚步声再次响起,铁枪再次袭向已经依靠在门柱的叶笙箫,没有丝毫怜花惜玉的意思。
“你就非得要最后一刻才能出来吗?”
叶笙箫也不看那即将贯穿她身体的铁枪,只是低声呢喃着:“哪里学来的坏习惯,真是让人讨厌。”
没有任何的回应,她口中的那个人仿佛真的不在这里,而不是刻意袖手旁观。
她只好踉跄着脚步,竭尽全力躲开了致命的铁枪,让血花在不那么重要的地方绽放,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出最后的挣扎了。
“真是狼狈。”
声音由远而近不过刹那,一道剑光破空而来,将致命的攻击拦截下来,却没有去管剩余的东西。等到叶笙箫全然无力即将倒下的那一刻,那道剑光才是抹去了那些摧花之人的性命,保住了她最后一口气。
王清霁出现在叶笙箫的身前,任由她无有仪态的滑倒在地满身鲜血溢出,朝着那些像潮水一般涌来的士兵递出了一剑。
如当日宋春归那一剑,潮水在瞬息间便倒退而去,化作更为恐怖的浪潮打向原先所来之处,两者意境相同,却又截然不同。
因为,这道潮水尽是血色。
磅礴无比的剑气在眨眼间碾压而去,将肉体碎的不见,唯有鲜血挥洒恰似一场秋雨。
纵下雨,月儿仍是美。
“既然讨厌,那以后就不要缠着我了,可好?”
王清霁垂下了眼帘,平静道:“又或许,你只是在装着?”
叶笙箫微微摇头,脸上勉强挤出了个笑容,说道:“死了好咧,反正那边还能见到,我现在这个糟糕模样,真不想让你见着。”
出乎意料,没有打出任何的感情牌,又或许是知道那柄剑刃之下的心,对她已然如铁冰冷,不会产生丝毫的怜惜。
“你很介意?”弥留之际,王清霁也不介意对上叶笙箫的眸子,略有好奇道:“看不出来,你是如此在意外貌的人。”
叶笙箫阖上了双眼,声音虚弱到断断续续:“虽说人终究会是一抔黄土,再惊艳的外貌也只是红粉骷髅,可我就是想要好看些哩,如果你是个丑八怪,我再是好奇也懒得理会你,甚至要杀了你。”
实在是一个让人无言以对的回答,不过也正是因为风华易逝,所以才有了星霜劫这挽留美好的功法吧。
念至此处,王清霁忽然醒觉了一件事情,便看向那藏着冰花的锦盒,果不其然相合之处有着一道裂缝存在。
王清霁犹豫了片刻,俯下身子将食指横于叶笙箫粉唇之上,果不其然还有着一道微弱的呼吸,气息倾吐之间带着冰凉的感觉。
与此同时,大宅之内终于是有人清醒了过来,闻着那刺耳的血腥味,踏着小心翼翼的脚步走向大门处。
“你就不肯认真点死去吗……”
王清霁终是抱起了那已经衣不遮体的叶笙箫,在外人来到之前离开了大门,寻到了那辆马车驶出了大宅的马厩,在冲天大火烧到这里之前,光明正大的离开了镇子。
待马车已然远离镇子后,才将马车停在了一处野树林旁,转身进入车厢之内。
铁枪无情,叶笙箫身上那袭红衣尽是孔洞,原先如若天成的身体也沾上了许多的血污,血肉翻开不见丝毫的美感,唯有那被她刻意避开的寥寥数处,称得上完好二字。
面对这样的伤势,别说王清霁是女子身,就算她这一世是男子汉,也不会产生丝毫的欲念,那是根本不是正常人的事情。
虽说伤重到已经不是人能活下去的情况,可王清霁很清楚的感知到,那带着星霜劫力量的冰花,正以叶笙箫刚好能接受的力量程度,缓缓修复着她的身体,除非姜黎亲自出手,否则大抵需要花上很长的一段时间。
血腥味实在浓郁,王清霁思虑许久,终究是寻来了一块干净的布料沾上了些清水,掀开了那破破烂烂的衣裳,擦拭着那不应如此的娇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