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因而这个家族有着异于常人的道德观念,让金钱成为了家族关系的主宰,当大法师初出茅庐时,他们对大法师是严厉的长辈与吸血的投资人,当大法师权势与他们相当的时候,他们便成了大法师的岳父母,当大法师的权势超越他们的时候,公爵夫妇也就成了大法师的努力。
人的欲望无穷无尽,拥有最大的人与拥有最少的人在欲望方面却是平等的,他们都无法满足。按照马斯洛需求理论,公爵家在相继满足了生理需求、安全需求与社交需求之后,接下来就是需要尊重需求——不是表面尊敬而内心里嘲笑他们是暴发户,而是真正的敬畏。
因为尊重需求的刺激,公爵常年待在西班牙,一边积累功绩的同时一边在与火热多情的西班牙女郎调情——夫妻双方都生性轻浮,生了两男一女确保家族传承之后就是各玩各的,在社交圈,公爵夫人是与唐璜名义上的表姐鲍赛昂子爵夫人齐名的榨 汁姬。
公爵的长子进入禁卫军服役,次子与外省有钱的寡妇结婚衣食无忧,女儿嫁给了御前大臣,已经不必顾忌丈夫的面子,也没有儿女留在身边的公爵夫人经常召开舞会以增长声望,扩张她的影响力,所以比起低调到几个月出出席一次社交舞会的鲍赛昂子爵夫人,她才是十三人行会试探的目标。
在她例行对宾客们发出邀请,准备与合得来的客人们大谈文学的时候,一件小事引起了她的兴趣。
在她的宾客之中,有一个叫于勒·德雷马的客人,他是法兰西中央银行的一名高级会计、经纪人以及分管信贷的审查者,是她的沙龙里实用性最好的几个男人之一——注意,这里的实用性指的是男人在事业上给予公爵夫人的帮助。
邵立厄公爵夫人在家族上的投资几乎都来自于这个德雷马男爵的智慧,依赖男爵灵通的消息和看时常的眼光,公爵夫人在信贷市场错进错出,作为一个菜鸟赚了好几万法郎。
一开始,她以为男爵帮助她是贪恋她的美貌,心中有了几分得意,盘算着如何利用自己在情感关系里的优势把男人的本事弄到手,结果,德雷马男爵并没有那个意思,他只是冷冰冰的收娶了15%的佣金。
她留心打探了一番,发现男爵具有一切精致利己主义者的优点与缺点,还有像故事里的巨龙一样收集金钱的欲望,他甚至用白银比照当下最受欢迎的交际花,按照1:1的比例打造了五个女人,她们面容相似,或站或躺,摆出种种妖艳的姿势不着寸缕的与德雷马男爵同居。
据说,男爵还请法师协会的大法师给白银女郎们按照了核心,使得她们能够有限的模拟女人的功能。
一个单身汉需要女人什么功能,大家只需会心一笑。
世人有人爱猫,有人爱狗,有人爱马,有人看到枪或者船都能产生微妙的反应,那么喜欢白银雕像顶多算个猎奇的爱好,但德雷马男爵比人们想象的还要深情,他给长相完全一致的五个白银女郎娶名一花、二乃、三玖、四叶和五月,每天都要和她们说话,共进晚餐,还要一起看报读书。
久而久之,老爷的狂热使得仆人们开始相信老爷卧室里的白银女郎们是活体,人们发挥他们的想象力,脑补了莫得感情的法师们把可怜的年轻姑娘开膛破肚填充魔法材料,缝合之后再用液态的银浇灌女郎的全身,如此,少女的青春便永远锁在白银里,与男爵最爱的财富同在。
当然,没多少人相信这类怪谈就是了。
不过就在去年,大法师开始蜜月旅行的时候,爱钱如爱命的德雷马男爵突然结婚了,结婚的对象也不是哪家小姐,而是一个平民女子。
据掌握了第一手消息的纽沁根小姐所说,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她被自己老师阿洛盖奥伊女公爵(女大公的伪装身份)企图用电流恢复残废的下肢,结果对方用力过猛电晕了过去(其实是20道选择题精准的避开了正确选项的惩罚),于是提早结束了课程,回到家里休息。
等纽沁根小姐睡醒的时候,她注意到外面已经大雨滂沱,家里有个年轻的女人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看来是来躲雨的路人,几秒之后,她想起了对方是她家经常光顾生意的女裁缝,特别擅长做衣服,而且娇小而迷人,是上流社会喜欢的调调。
这裁缝名为克莱芒丝,如同一部分平民一样,她也没有姓氏,大人物把他们这种人叫雅克。她生的很美,又文静,但当加入讨论的时候也丝毫不露怯,难得是她还识字,所以纽沁根家把这女子当做稀罕玩意,给予了克莱芒丝超过裁缝,而低于自家喂的金毛犬的待遇。
在有的家庭,狗权大于人权,甚至比人命都值钱。
克莱芒丝已经用男爵家的魔法烘干设备大致让自己重新变得干燥,但些许散乱的金色发丝上还有与周围不一样的色泽,而白衬衣也隐约透出部分胸衣的轮廓。
这时候,德雷马男爵因为公务拜访了纽沁根家,法兰西中央银行董事会的成员之一,并且有当时还是大法师的唐璜做靠山,哪怕纽沁根家在董事会的位置栓条狗,别人还要恭恭敬敬对吐着舌头的金毛叫一声“先生”。
进门的时候,德雷马男爵还在抱怨该死的天气让他狼狈不堪,腿上与鞋上溅了泥点。但见到客厅里坐着的克莱芒丝后,顿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男人的心砰砰直跳,这一刻他自动屏蔽了好奇的约瑟芬·纽沁根,眼里只剩下克莱芒丝。
他恋爱了,疯狂的爱上了这个娇小的美人。
女裁缝羞怯的垂首,露出脖颈细腻的肌肤,脸上晕开了桃花,他们在尴尬里相识,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来往后对彼此都很满意,男方相中了女方的容貌与温柔贤淑的性格,女方相中了男方的地位与财富,他们就这样结婚了,有感于这奇妙的姻缘,纽沁根小姐还自告奋勇做了伴娘,馈赠给新浪新娘一万法郎的财富。
结婚之后,德雷马男爵就把五个白银女郎扔进了地下室里吃亏,除了工作就是与娇妻在爱巢里打的火热,男爵夫人很快以自己善良的性格和温柔的做派赢得了家里仆人与外界的一致好评,除了出身有点低,人人都觉得男爵娶了个好妻子。
男爵因为爱情而忠诚,妻子因为道德而忠诚,因而德雷马男爵夫妇成为这时节罕见的没有给互相丢绿帽的夫妻,他们原本应该生活的幸福美满,但这一段时间,男爵夫人却脸色苍白,又强作笑容与周围的客人们寒暄。
“亲爱的,发生了什么?”德·邵立厄公爵夫人走过来关切的问道:“一整个晚上,你不吃奶油白面包,也不吃冰激凌,酒水也不动,看看,你的嘴唇都干裂了。”
她从仆人招了招手,仆人端来两杯由唐璜制作的发泡酒,女性们很喜欢这种口感柔和、甜甜的低度数饮料,但它仍然是酒精饮料,公爵夫人与克莱芒丝对饮一杯后,看到在酒精的鼓舞下,少妇的神色好了一下。
公爵夫人温柔的视线投射过来,但她心里却冷酷无比,人们有时倾听别人的厄运,表面装的同情,心里却乐开了花,只因别人过得比自己更糟,衬托出自己过得更好,换而言之,他们从别人的不幸里咀嚼到了幸福的甜味,这种思考很卑劣,却无可避免的出现。
克莱芒丝错误了预估了公爵夫人的用意,于是真的以为对方是来安慰她的朋友,低声说:“最近,我被一个人猛烈的追求了。”
公爵夫人没追问是谁,阅鸟无数身经百战的她早已脱离了低级的刨根究底的问人技巧,她抬起头来,四下看了一圈,看到一个青年军官痴痴的看向克莱芒丝,眼神狂热又透着忧郁的味道,于是她知道是谁在追求克莱芒丝了。
同时心里还有点酸,她也想为她的逆后宫再添一个强壮的、年轻的帅哥。
“我知道了,是魔冷古男爵对吗?近卫军的军官,神枪手,据说能在800米开外爆了敌人的头。”
“咦,你看出来了,是他没错。”克莱芒丝低头小声说:“从两个月之前,他下楼梯的时候一个踉跄,我拉了他一把避免他当众出丑,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从那之后,我出现在哪家的沙龙,在那里就能看到他的影子,一晚上他什么也不干,只是喝酒看着我,和我说上几句话,到了后来甚至表达了他的爱意,我只能含混的应付过去。”
“干的不错,妹妹。”公爵夫人亲昵的搂着少妇,“你呢,在钓男人这个领域完全是个新兵,却无师自通了让自己处于胜利者的技巧,那就是暧昧。
一开始的时候,你不能给男人太多的希望,让他们以为你是随随便便就能弄上手的廉价货色,男人从来都是薄情的,当他们对你的激情燃烧殆尽,就会冷酷的消失在你的生活里,追求下一个女人,决定他们的激情能燃烧多久的,就是把你追到手的难度,越是难追,他们得到之后越是珍惜;
同时,你也不能让他们太绝望,以为你是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在心中权衡一番后就放弃了,现在你的应对就更棒,你看,那个神枪手已经完全成为你的俘虏了,他只会把他的激情奉献给你,至少现在是这样。”
“现在?”
“不然呢,你以为他只爱过你一个吗?至少他还是龙克罗尔侯爵的妹妹,守寡的赛里齐伯爵夫人的姘头呢。怎么,很惊讶吗?”
“我是很惊讶,”德雷马男爵夫人苦笑着说:“我进去这个圈子已经一年多了,以前的常识都被颠覆了,男人可以追求有夫之妇,女人也可以和有妇之夫搅在一起,甚至人人都觉得这很合情合理。
关于侯爵夫人你说我拿捏男人妥当的话,我当时含混应付过去吧真的只是我脑袋蒙了,不知道怎么拒绝他。”
“拒绝?”公爵夫人挑了挑眉毛,“你是哪来的老处女啊,趁着年轻多玩玩,及时行乐,这个军官就不错,他很英俊也很强壮,你和他相处会很快乐。”
公爵夫人看了眼德雷马男爵,男爵与他妻子的追求者不一样,干瘦、矮小,与这样的人结婚,个中滋味只有男爵夫人自己能体会。
而克莱芒丝表现出的动摇,已经某种程度上证明了一个悲哀的事实。
“我、我不能背叛我的丈夫,于勒如果没了我,他一定会发疯的,他是如此爱我,给了我幸福的生活,所以、所以我不能背叛他。”
男爵夫人表现出的忠贞反而让公爵夫人心生不快,在放荡的圈子里,忠贞才是人人排斥讨厌的异常。
你想结束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德·邵立厄公爵夫人在心里冷笑,身为过来人,她自然看得出来,男爵夫人的狂热追求者还没打算结束他的恋情。
好戏刚刚开始,就让我帮帮这一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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