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狮王异闻录 第846章

作者:灰白之裔

在场的人里没有医生,即便有医生,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也难以给额角的狭长伤口止血,所以唐璜过去之后,讨要了一杯荷兰产的烈性提神酒,大家通常以金酒、杜松子酒、琴酒称呼的蒸馏酒,琴酒原本发明出来的用意就是消毒、预防疾病之用,就像可乐的原型是给醉汉解酒的糖浆,伟哥最早用来治疗心脑血管疾病一样,一件药物随着时间流逝,它的用意可能会发生偏转,甚至作用到啼笑皆非的事上。

唐璜用烈酒消毒也是迫不得已,冉-雅克的身体太虚弱了,一个经常宅在家里不锻炼的宅男,生活没有追求全靠老爸的产业混吃等死,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没有朋友,没有女人,他心里的郁结让他的作息也变得紊乱了,所以明明生在富贵之家,他却快要被孤独杀死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按照给中年男人的用药救治冉-雅克,怕不是后者会当场去世,甚至他的种种神通也无法在病人身上施展,冉-雅克也没有让他重塑人生的价值——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前程似锦,却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犹如《双城记》里的西德尼·卡顿一样虚度人生,甚至不曾让自己的生命绽放出一瞬的灿烂光芒。

所以,他仅仅进行了保守治疗,帮助冉-雅克止住了血,又缝合了伤口,大法师的手操着针线,如同蝴蝶般在伤口处穿梭,手法让外科医生都啧啧称奇,他们心里想的是不亏是侍奉莱斯托拉德伯爵的亲信,人人手里都有两把刷子(@迪卢木多)。

在把他扶回房间,送走宾客,用手中的权限叫来宪兵队把昏迷的暗黑舔狗们关起来之后,唐璜看着待在冉—雅克的房间,坐立不安的搅水女人说:“鲁杰夫人。你对这个状况很意外吗?”

“我、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你有一个相好叫马斯克,你们的佳话(单引号.jpg)早已在城中传遍,你是如此爱他,就算马斯克在将近一年的同居生活期间没有给你名分的打算,你仍然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没抛弃他。

而在马斯克死后两天,你就果决的嫁给冉—雅克,并且你到现在也不爱你的义兄,从他倒下的位置来看,当时你完全有机会接住他,乡野的女人要比大城市的身手敏捷的多,可你却像躲开垃圾一样躲开了你的合法丈夫。”

“这是我的私人问题!”弗洛尔嘴上十分强硬,眼神却游移不定。

“这或许不是简简单单你的私人问题,女士,上面派我来调查无恶不作的逍遥团得事情,马斯克虽然死了,但不代表他做的坏事就一笔勾销,你曾经是他的女人,若说你是完全无辜的,恐怕没人会信吧。”

唐璜冷笑着说:“很遗憾,夫人,你在这件事里的选择权有限,我当然要祝福你和鲁杰先生的婚姻,不过……事情随时会随着我的心情变好或者变糟,你是想要过上阔太太的生活,还是想要去吃牢房?”

弗洛尔虽然有着比村姑(不是你们的老婆贞德)高两档的美,也受过教育,但毕竟是个乡野里的女人,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马斯克调 教成趁手的道具。

在搅水女人看来,唐璜比马斯克或者菲利普的态度更温和亲切,然而那双棕黑色的眼睛仿佛幻觉一样变成黑白相间的十字形,无声而恐怖,压迫着人的精神(葛丽欧妮:谢谢夸奖),让人忍不住屈服于他的视线,跪在脚边亲吻他的靴子,向他袒露心底所有的秘密。

“我、我只是个弱女子,我能怎么办?”弗洛尔跪坐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我母亲生下我就因为产褥热去世了,父亲为了养我努力工作,也害了热病去世了,叔叔收养了我,把我去干搅水的活计,我慢慢长大,他看我的目光也越来越让人恶心,不过还是没抵住贪欲,把我以每年三百法郎的价格卖给了鲁杰医生。

我和那位老人之间倒是清白的,镇民觉得医生买下我是当做女儿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留给我一份财产,都给了我这个死宅废物义兄,从14岁我身体发育开始,他就时常偷窥我,无论是我洗澡的时候,还是我在房间里换衣服的时候。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让他看,因为得罪了鲁杰医生的儿子,最后被撵出家门的肯定是我这个外人。到了去年的时候,鲁杰医生干脆直接搬到领主家里去住,把房子留给了他儿子,这下冉—雅克看我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了。

我知道他爱我,但我不爱他,他不帅,不善言谈,性格软弱,除了有钱之外浑身上下哪里值得我爱?如果马斯克不出现的话,我或许会考虑考虑,但马斯克是如此优秀,这个放荡不羁的骑兵军官瞬间征服了我,就像征服他的敌人一样后大肆掠夺一样,把我的人生掠夺了。

我不后悔,因为女人天生就是要被男人征服掠夺的,人常说巴黎的女人们如何气质高贵,但她们一个个最后还不是要臣服于某个男人,做温顺的母羊,天下的女子都是一个样,都要依附某个男人而活。

马斯克有一个计划,如果成功我们就能过上富足的生活,所以我跟随着他,除了爱之外,我想过上他许诺的生活,可是他竟然在决斗里被人打死了。

我到现在仍然马斯克,可他什么也没留给我。这世道对弱女子太过残酷,我一个人没办法活下去,所以饿了一天之后,看到冉—雅克带着食物来看我,他的食物只有面包和香肠,但我却吃的香甜,狼狈不堪,再有没有轻蔑他的立场。

因为这社会教会了我,爱情填不饱肚子,人要无时不刻的为了自己活着,为了自己打算,活人不该被死人束缚了手脚,所以我再嫁给我的义兄有什么错?反正他能如愿以偿的得到我的身体,而我也过上我想要的富贵生活。”

女人竭斯底里的叫喊着,梳的整整齐齐的浅金色长发散落在身体四周,她痛苦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衫,仿佛要发泄多年来压抑的情绪,她对着唐璜张开手臂说道:“来啊!来上我啊!你们男人嘴上说的头头是道,最后还不是为了我的身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只想把女人变成依附于你们的奴隶,并为之制定种种道德和法律,以控制作为锁链,让女人们像狗一样依附在你们身上。

你肯定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吧,所以才要吓唬我,逼迫我,威胁我,好欣赏我向你跪地求饶的模样,现在你的恶趣味满足了,甚至你想要更多也随你,我只想得到我应得的那一份!”

唐璜哑然失笑,搅水女人竟然真的以为他想要占她的便宜,甚至大有把肉送到他嘴边的趋势。

大法师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确偶尔会兴起狩猎外面农家小菜的念头,但他自认为还有品味,弗洛尔这样只能在乡下算绝色的女人还入不了他的眼里:乡野女人的美丽十分短暂,在唐璜看到的未来了,不管是哪一个未来,在二十六七的时候,弗洛尔都会胖成一个俄罗斯大妈,仅存的美丽被肥胖吞噬殆尽,唐璜喜欢艾基多娜这样健美的雌豹,不过对开土坦克没什么兴趣。

不幸的是,冉—雅克此刻悠悠转醒,看到他的义妹,他的女神,他的妻子跪坐在地上,披头散发一副十分凄惨的模样,顿时他过于丰富的想象力脑补了许多事,血气上涌,感觉脑袋蒙蒙的,剧烈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

不幸的舔狗嚎叫一声,翻着白眼又晕了过去,从跌落到床上到昏迷的短暂时间里,他哀怨命运为何如此不公。

冉—雅克的伤口崩开了,唐璜不得不重新给他消毒缝合,搅水女人试着溜掉,但无形而强力的力量封锁了门窗,把她禁锢在屋内,女人失落的跌坐在地上,过去马斯克曾经和她科普过一些魔法的常识,让女人判断和她打交道的唐璜至少是一位中级法师。

唐璜处理完冉—雅克的情况后,他转过头来说:“刚才你的那番长篇大论我还记得,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我一定会为你喝彩,鲁杰医生对你的培养没有白费,寻常的乡野女子,甚至巴黎的女人都讲不清楚这些话,有些观点甚至相当犀利。

但前提是,这些话是你自己想到的吗?我觉得背后有个男人向你灌输这些观点,被你鹦鹉学舌的可能性更大。”

弗洛尔惊恐的表情证明了唐璜的猜想,他挑了挑眉毛,循循善诱的说道:“我们都知道你不是主犯,你只是一个被犯罪分子利用的可怜女人。想想看,明察秋毫的领主老爷会忽视你们犯下的罪行吗?

他只是想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而我也知道他是个耐心有限的人。夫人,你不爱冉-雅克,但成为鲁杰夫人能够保障你的幸福,而鲁杰医生也在领主那里颇为受用,说不定伯爵的恩泽会延续到下一代,给你丈夫一个男爵头衔,这样别人见了你,都要规规矩矩叫一声鲁杰男爵夫人,而不是‘搅水女人’。

如果我是你,就会在伯爵老爷还肯赐予你们宽恕的时候,做第一个自首的人,把同伙、把你们的谋划和犯下的罪行统统交代出来,这样他就能特许你清白之事,让你回到你的生活里。不然的话,哼哼,老爷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们这帮刁民。”

弗洛尔脸色煞白,如果是一无所知的真·刁民,唐璜的吓唬多半没有用,妙就妙在弗洛尔读过书,读过的书又不多,以至于把小说当成了现实。

18世纪的法国文学出彩的不多,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服务于贵族、有钱人走高端路线的文学体裁,比如诗歌、可以用来表演歌剧的剧本、描写贵族男女情爱风花雪月的爱情小说,剧情为人物服务,突出特定环境下人物的种种思考,因为占据了绝大部分生产资料的社会精英已经不需要通过意淫来获得实现人生目标的满足感,或者过上怎样的人生,相反,他们整日醉生梦死,太闲的时候也会纠结蛋疼的哲学问题,所以在文学里突出人物的形象与人物的思考,而不是剧情更符合他们的需求,甚至,如果一位贵女要树立保守的人设,她会宣称自己不看小说,标榜自己与低俗无缘;

另一种服务于部分识字的平民,格调就比上面一种低俗的多,以骑士文学、神鬼怪谈和黄文为主,突出特定人物下在普遍环境里的成长,因为它的受众是小市民、郁郁不得志的大学生、部分不得势的布尔乔亚子弟,不管是哪个群体,他们的生活都突出“不如意”三个字,自然需要更浅显、更直接的感官刺激,最简单的来说,就是权势、力量与美色,这时候,他们需要的代入感,于是这类小说里配角的存在感被极度打压,甚至连交配权都丧失了。

这两类都是通俗文学,格调上有高低,但地位却是一样的,在文学鄙视链里都要被严肃文学鄙视,弗洛尔身为乡野里的女子,看的自然是第二种类型的通俗小说,里面女子落到敌人手里之后发生的鲜艳又恐怖的描写曾经让她做过噩梦,如今,噩梦变成了现实。

“不要折磨我,我都说.....”

搅水女人语无伦次的重复着这句话,她两眼向上翻,露出大量眼白,嘴唇变成奇怪的青紫色,她痛苦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裳,露出的光景却没有让人想入非非的色彩——青紫色的纹路在女人身体上游走、鼓动着,仿佛有什么邪恶的生物寄宿在女人身上,马上要破壳而出一样。

“马斯克,是你吗?”唐璜问道。

回答唐璜的是一声男人的低吼,一个女人嘴里发出男人的声音显的格外怪异,可怜的冉-雅克再度悠悠转醒,看见唐璜正在和一个熟悉的怪物对峙,几秒之后,他理解了自己刚刚娶进门,连手都碰过的老婆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于是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不幸中的万幸是,这次伤口没崩开。

“咯咯咯,”搅水女人又切换回女人的音调,“哦,我可怜的丈夫,他觊觎我很久了,我真想知道到了晚上的时候,他急切的和我履行夫妻责任的途中,我用回自己本来的声音,会得到什么效果。”

“说不定他会更开心呢。”唐璜回答。

搅水女人的话证实了她的确是马斯克,唐璜之前会有那样猜想,是因为弗洛尔在情绪激动之下,泄露了一丝非人的气息,一名普通的村姑不可能和非人扯上关系,考虑到现在的局面,最大的可能性是弗洛尔是一名冥斗士。

伊苏城他能感知到的冥斗士只有十四位,马斯克和他的十二位逍遥团成员,以及菲利普,十二位逍遥团成员已经在警察局里享受VIP待遇,菲利普还在远处呼呼大睡,如果弗洛尔和冥斗士扯上关系,只可能是马斯克。

马斯克作为一名冥斗士,连句台词都没有就退场就奇怪了点,他们冥斗士大多死于装逼,也是吃场面的选手。

基于这个层面考虑,唐璜对搅水女人的压迫迫使原本沉睡外搅水女人意识里的马斯克出来活动,等唐璜擒下弗洛尔拷问,主动看破弗洛尔隐藏的秘密,那局面真的完全陷于被动了。

马斯克的冥衣穿在了弗洛尔身上,她一瞬间就以搏命的姿态撞入唐璜的怀里,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因为四道冰矛已经贯穿了她的四肢,把她固定在原地。

弗洛尔张嘴,她的舌头像鸭子的丁丁一样螺旋着从口中弹出,唐璜偏头躲开,看到那舌头刺入身后的墙壁,如同钢铁一般的舌头表面满是空洞,里面有着蠕动的、白花花的虫子。

红莲在他的视野里绽放,蛋白质烧焦的味道弥散。弗洛尔背后隆起,两只粗壮的手臂伸了出来,一只瞄向了冉-雅克,马斯克应该属用寄生的方式完成灵魂的转移,所以唐璜习惯性的抢救了一下加鲁什未来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