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她有一双灰眼珠,不过并不暗淡,眸子里注满了希望,圆脸上娇嫩的青春线条,因为得过天花病而褪去了脸颊上的绒毛,当母亲亲吻她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个红红的唇印,万幸没留下难看的痘印,她的鼻子大了一点,可是配上朱红的嘴巴倒很合式,满是纹缕的嘴唇显出无限的深情与善意。
当然她因为装束的关系,缺少一点儿妩媚。”
“看得出来你不喜欢她的外貌,”雪华绮晶天真的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寻觅一个更令你心动的女子。”
“因为她家有一千七百万法郎,只多不少,这足以让欧仁妮·葛朗台跻身第一流的美女。”
此时的法郎还是以金属货币为主,因为先后经历了白银危机、王室的债务危机等一系列原因,法郎不算坚挺,人们用利弗尔作为结算的货币单位用的更多,法郎也更容易受到白银价格波动而对应产生的价值的影响。
雪华绮晶在心里算了算,她陪嫁的嫁妆是祖母留给她的五十万法郎,这几年存的利息被她名义上的母亲吃了回扣,还有祖母留给她的小别墅,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大约能卖六十万法郎左右,这一百一十万的嫁妆在巴黎都排的上号,而葛朗台小姐可是一千七百万法郎无可挑剔的继承人,换而言之,她的财产与波旁王室一年的债务相当,简称一波币。
相比之下,身价不到0.1波币的雪华绮晶就像个穷光蛋一样,某种黑色的情绪抓住了她,让她干巴巴的回应道:“还真是有钱啊。”
“是啊,我原本以为这桩婚姻十拿九稳,不料有两件事横亘在我与那千万法郎之间——第一件事是我谈过,就是那吝啬的高老头,你们不敢相信,他家吃饭不花一分钱。”
“之前你说过他手里有些土地,是把土地租赁出去让佃户给他家奉献饮食作为租赁费用的一部分?”唐璜问道。
“是的,老葛朗台从来不买肉和面包,每个星期那些佃户给他送来一份足够的食物:阉鸡,母鸡,鸡子,牛油,麦子,都是抵租的。他有一所磨坊租给人家,磨坊司务除了缴付租金以外,还得亲自来拿麦子去磨,再把面粉跟麸皮送回来。
房客之中有种菜的,老葛朗台便派定他们供应菜蔬。至于水果,收获之多,可以大部分出售。烧火炉用的木材,是把田地四周的篱垣,或烂了一半的老树,砍下来,由佃户锯成一段一段的,用小车装进城。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十足的守财奴、吝啬鬼。我的文学修养不足以形容他对金钱永不止境的贪婪,如果有机会,您可以亲自去见识一下。”
“原来如此,”唐璜点点头说:“因为老葛朗台太过吝啬,他会把钱紧紧抓住自己手里,至少在他去世之前,他那便宜女婿是得不到一个子,反而可能倒贴一笔钱。而且,以他对金钱的疯狂,说不定在临死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不让自己一辈子积攒的家业便宜一位外人......你是这样担心的吧。”
“是的。”
小格朗维尔喝了一口肥宅快乐水后接着说道:“第二件让我担心的事情,是我在白天的时候,在院子里瞧见葛朗台小姐有梳妆打扮过的痕迹,她头发有剪过的痕迹,特地涂了脂粉和口红,换上最漂亮的裙子,束腰马甲把她勒的说话都变了调。
人常言‘女为悦己者容’,她必定是为了某个欢喜的男人而这样,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位葛朗台小姐芳心的竞争者——一位是模仿巴黎舔斗士加鲁什的蓬丰先生,他不足为惧,反正他颜值一般、身家平平,舔到最后也是一无所有;
而另一位,来自葛朗台家族分支的夏尔就比较棘手了,他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油头粉面,对葛朗台小姐这种村姑有莫大的杀伤力,你们也知道,这些傻娘们比起门第、利益与名誉更相信心中的感觉,换而言之,她们犯傻的概率远比巴黎女子大的多。
现在,葛朗台小姐正在犯傻,而且是对一个空有皮囊的穷光蛋犯傻,输给这样的人物怎么让人甘心。”
以检察官心高气傲的脾气,在情场上输给一位不如自己的对手的确让他寝食难安,心中满是愤懑。在自醉之后,他的话匣子打开,葛朗台家的情况就像蹦豆子一样从他嘴巴里往外倾吐。
其中,最让唐璜在意的是葛朗台家只有一位仆人服侍,奇妙的是,这女仆被葛朗台家守财的风气感染,愣是省吃俭攒出一笔四千法郎的财产。
四千法郎不够巴黎的浪荡子们挥霍半个夜晚,却在小地方让人退休之后足以高枕无忧。而唐璜思考的是,尽管守财奴的家里只有一老一小两位主人,但一个女仆无论粗活细活都干,并且样样都能让挑剔葛朗台满意的话,足以证明这女仆算是一个职业强者,如果她是的话,大可以前往巴黎或者其他待遇更好的地方干活,而不是被一个黑心的守财奴压榨人生。
所以,那位女仆忠心耿耿的服侍着两位主人,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缘由,有故事就有人间喜剧,而他要做的,就是把故事挖掘出来,介入、扭断、撕扯、践踏、踩烂,让遭遇不幸的事而不笑的人被黑色的幽默逗笑。
“我觉得我们可以对一下口径了,”唐璜抬手对检察官说道:“百闻莫如一见,我决定去拜会那位葛朗台先生,那么我该‘设定’成你的什么比较好,朋友?”
小格朗维尔楞了一下,他伸手就要给唐璜一个拥抱,被唐璜机敏的躲开了,雪华绮晶还看着呢,他可不想被人误会是基佬。在约定好了时间之后,检察官兴冲冲的离开了。
“需要我去调查一下吗?”萝克珊从楼上走下来问道。
“不,只是帮助可怜的检察官先生寻觅一段好姻缘,而你介入的话,恐怕又要变成杀人放火了吧。”
“但你不得不承认,当坏人有时候要比当好人或者路人更迅捷的实现目标。”萝克珊舔了舔殷红的嘴唇说道:“现在干掉葛朗台,栽赃给那个叫夏尔的追求者,这时候正义使者小格朗维尔挺身而出,就能人财两得......哦,稍微纠正一下说辞,是千万法郎附赠一个土坦克。”
“如果要干掉葛朗台的话,公证人、索莫市政府和葛朗台小姐都要做足准备。不然的话,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崩塌的话,都会导致守财奴的家产充公,就像高布赛克......不,没什么。”
作为另一个守财奴事件的亲历者,萝克珊给了唐璜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唐璜沉吟片刻后说道:“萝克珊,麻烦你明天继续伪装成男人,而菲蕾丝和巴麻美就麻烦你们充当女主人的侍女了。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以控制为主,尽量别弄出什么人命来。”
巴麻美答应的有些漫不经心,以往她就像大法师的忠犬一样,不管她的唐璜先生说什么都会元气满满的回应,现在却显得有些消极。毕竟她是来自一个一夫一妻制的世界,有些纯情的观念还在心里残留着影子,因而比其他世界的侍从对唐璜的婚事表现的更伤心。
而相对的,菲蕾丝就是另一个极端,她在看结婚现场的时候感动的热泪盈眶,一副“儿子终于有出息了”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位才是唐璜的亲妈。
“喂,都怪你啦,”雪华绮晶看向萝克珊,“你干嘛引出那么邪恶的话题,我们明明是来度假观光的。”
“现在装成好人已经来不及了,”萝克珊嗤笑道:“在你娇声娇气向主人献媚的时候,多少受害者在为你的身体提供养分。”
唐璜耸了耸肩,他的翅膀们大多有些黑料或者思细恐极的设定,一旦互相揭短就到了恐怖故事会的环节,所以作为制止争论的方式,他转身离开,萝克珊或者雪华绮晶一下子都安静下来,不再吵闹了。
小格朗维尔和唐璜一样,选择在索莫城租赁一个套间,此行他携带了大约五万法郎的资金,这已经是在大城市打拼的凤凰男全部的积蓄。
检察官算过,如果他能娶了葛朗台家的女儿,即便把所有积蓄全部丢掉、即便土坦克妻子会让他沦为全巴黎的笑柄也能够回本,王家检察官听起来是个荣耀的职位,但职业的特殊性注定他无法向其他部门的中高级官僚一样在自己权限范围内大捞特捞。
人都是有红眼病的,当你每年只有一万法郎的收入,而和你同龄的年轻人已经年入十万娇妻在手的时候,你也会忍不住产生一些阴暗的想法。
愚蠢的人选择报复社会,像蝼蚁一样被社会的力量碾压,而稍微聪明点的人则选择铤而走险,审时度势,把自己得到的所有在人生的赌场上show hand,而最聪明的人,会扳着幸运女神的手,为自己增加更多成功的概率。
检察官就属于最后一种人,他为与葛朗台小姐的亲事准备了数个计划,而与大法师相遇的情况就在第三个计划里,而为了确保大法师能够介入,他还准备了一手。
那是三个月之前,检察官在翻阅一起尘封的案件时,注意到维里埃这个名字。他好奇的调阅卷宗查看,发现那是拉斯蒂涅·德·维里埃出现在法国的记录,他因沉船事故而登上科西嘉岛,在短暂的停留下邂逅了如今的鲍赛昂子爵夫人,并在中间帮助子爵夫人解决了索迈尔维针对子爵夫人的蓄意谋杀案件。
谋杀案件本身在秘密警察的干涉下没有在检察院留下案底,而好奇心满满的、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决定旁敲侧击了解这件事。
首先,基于大法师的身世,他派人去维里埃当地调查,发现一切都是缜密而无懈可击的,但无懈可击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接下来,他拜托普罗旺斯的同行调查大法师登陆科西嘉那天,所有法国海岸口的船只出行报告,而结论就是,大法师的一切都合乎逻辑的出现在消息记录上,但任谁都清楚,他根本没有搭乘过那些船。
大法师的身世与活动记录就像车库里的喷火龙,站在他的位置,他有无数的盟友基于利益的选择,让唐璜的行动在虚构的事实与逻辑里合理化,你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构的,但在权力面前,你却无法证明它是虚构的并加以推翻。
小格朗维尔敬畏并渴望这种“指鹿为马”的权力,正因为敬畏,才要探究大法师能够成功的真相。终于,在他的努力之下,终于找到了索迈尔维的相关情况。
这和卷宗里说的完全不一样。
回去之后,小格朗维尔又拿出自己的调查成果放在灯前仔细观察,大法师先生本人通情达理真是太好了,如果对方知道自己私底下调查,即便利用这份调查逼迫大法师协助他,遂了他的心愿,估计结局也是翻脸走向敌对。
但检察官不知道的是,一缕清风从他房间里拂过,把信息带回了大法师那里。
“那位年轻人私底下调查了一些东西,”菲蕾丝的分身把情报传递给唐璜,“似乎涉及到科西嘉岛的事情,他掌握了索迈尔维的真身。”
“有人能够调查到这一点并不让人意外,但小格朗维尔能够调查到这一点,必然运用了智慧和勇气......还有一点点被赠予的勇气。”
“谁赠予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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