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怪不得他们都说你是法国一个世纪以来最年轻有为的大法师,即便你是有冠位法师优克莉伍德?海尔赛兹的帮助,但你的才能和心智在你事业里的重要性是无法否定的。”
法官是由衷赞美,他代表了许多人关于大法师的看法,唐璜听了却唯有苦笑,死灵法师实际帮他的忙不多,有空的时候,优更多是在城堡里腻着他喝茶,两人静悄悄的谁也不开口,用来交谈的便利贴堆叠在手边,即便女孩现在能开口,她也习惯了这种静谧的交谈方式——
主要是被别人听到她向唐璜撒娇或者述说绵绵情意怪尴尬的。
而唐璜之所以不敢让死灵法师多帮忙,除了考虑到她的身体以外,优在单独相处的时候对他攻势十分猛烈,每次都宣言想要包养他,对上那双坦率的、清澈的、坚定的眼瞳,唐璜感觉自己的说辞被堵在嘴里。
以星神艾露可的话说,死灵法师单身的年龄以万年计,算活化石级别的剩女,遇到真爱自然铁树开花……而且之前也证明了,她等在原地并不能等到唐璜朝她踏出一步,那么就由她这边来,把喜欢的男人逼到退无可退,必须好好看着她,没有逃避的机会。
只是,这份感情好可怕,优的视线带给了唐璜沉重的压力。
不过在其他事上,唐璜倒没有说谎,因为他再怎么装,也无法在一位正义的伙伴眼里伪装成正义使者,这是他的本质决定的,所以还不如坦诚一点,表明自己是因为利益插手了这件事,反而容易取得包比诺的信任——
人可以背叛族群,背叛祖国,背叛家族,背叛家长妻儿,但极少有人背叛自己,生物的基因都是自私的,而自私的根源就是求生的本能。
“即便阁下这么说.....”
唐璜看出了包比诺的犹豫,德·埃斯巴侯爵夫人翻云覆雨的手腕带给法官的不紧紧是愤怒和嫌恶,可能他已经对巴黎的司法机构不再报以希望,就算他能借助唐璜给予的机会重新调查那个案件,保不齐最后埃斯巴侯爵夫人还能凭借自己的美色笼络重要官员,再度颠倒黑白。
第一次他妨碍侯爵夫人至多只是自我流放,如果第二次仍然失败,那么侯爵夫人只消矫揉造作和大人物们说两句话,自然会有人来排除他这颗眼中钉。
他虽然坚持正义,但不代表他在面临妻儿会被拖下水的可能性时能同样果决,唐璜明白这时候说客的工作已经无济于事了,这件事需要包比诺自己下定决心,大法师也不是把全部的筹码都放到了法官能主动再度出山上。
唐璜来的很巧,正好到了包比诺家吃饭的时候,因为法官先生勉强算是个吃公家饭的职业,收入微薄但也能养活家里的妻儿,光是一天能吃三顿饭就超越了差不多法国百分之五十的家庭,也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家的午饭要比平常晚一到两个小时。
包比诺夫人竭尽所能招待远方来的贵客,她杀了两只鸡,一只用来烧烤,一只用来和蘑菇一起炖煮,除了两道主菜之外,还有用葡萄酿的醋拌的莴苣,形状不太好的奶酪,新采摘的水果,加了鹰嘴豆的麦饭和葡萄酒,因为唐璜来的突然,所以让招待他的菜肴里少了河鲜与野味。
到了唐璜这个级别,进食不再是生存需要,而是为了享受,老实说,包比诺家的饭具有超前的养生理念——味道寡淡,营养均衡,低脂低糖,具有丰富的纤维,换而言之就是难吃,他理解这种水平在包比诺家眼里已经算得上佳肴,所以他含着笑用刀叉一口一口把食物切开,大口吞下,不时称赞女主人的手艺,并且抢在德拉诺尔与翠星石露出抗拒的表情之前,以“我太饿”为理由,把她们那两份剩下的部下也吃掉了。
看着大法师额头冒汗,在鼻尖凝聚成晶莹的水珠的模样,翠星石叹了口气,拿出手帕俯下身来,温柔仔细的擦拭了唐璜的脸庞。
在外人看来,贴身女仆侍奉自己的主人是天经地义(当然,允许贴身女仆能和自己在一个餐桌上吃饭多少古怪了一些),不过在唐璜去追逐翠星石眼眸的时候,后者脸上浮现淡粉的色彩,飞快的站起身,拢了拢亚麻色的长发,视线游移不定,用手指绞着手帕的边角。
因为包比诺家实在收拾不出一间像样的客房以供休息,所以唐璜干脆回到了停在葡萄藤下的马车里,躺下时候拿出冷淡的神医牌营养乳制品吨吨吨的灌下,才感觉自己舒服了许多。
午后的光芒被窗户附着的魔法过滤了灼热,打在脸上暖洋洋的,蝉鸣从远方传来,规律的让人昏昏欲睡,怀抱着盛夏,唐璜在蝴蝶的剪影里进入朦胧的梦境,葛莉欧妮也识趣的没有打扰他。
许许多多同胞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整个宇宙到处都是闪亮的光点,空气变得凝重,无形吹奏者们永无止息的吹奏伴随着令人厌恶的躁动。
他意识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即便不张开眼睛,也知道翠星石坐在一边,托着腮长久的凝视他,手里还拿着油性笔。
在蔷薇少女小心翼翼的拿着油性笔接近的时候,唐璜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一下子把她抱在了怀里。翠星石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她已经可以脑补两万字的18X剧情,但是出乎意料的,这个拥抱没有暧昧可言,蔷薇少女从大法师的身上感受到寒冷。
她僵硬的身体慢慢变得柔软,仰着头下巴点在唐璜的肩膀,束在头巾里的栗色长发如瀑布般倾泻,双手从男人的肋侧绕过,在背后缓缓合拢。
第一百三十九章 妇女再研究(3)
在翠星石的温软怀抱里寻求了一会儿安慰后,唐璜扶着她的肩膀让两人的影子分开,在一瞬间,蔷薇少女甚至出现了恋恋不舍的色彩,她拢了拢头发,发觉自己的头巾已经掉到地上后,忍不住给了唐璜一个白眼。
唐璜让她转了过去,把散乱的发丝一缕一缕聚拢在背后,用梳子打理整齐,让栗色的长发贴在翠星石裙装所勾勒的背脊上,蔷薇少女的背脊微微弯曲,裙装如花一般在她坐下的部位绽放,她身体微微前倾,从侧方的玻璃上看到自己红扑扑的脸,以及温柔打理着自己长发的男人的轮廓。
她突然感觉有些茫然无措,羞怯中又混合着她无法分辨的感情,蔷薇少女与爱无缘,也分不清男人是否爱着她,以及她是否喜欢这个男人,她只好低下头去看自己的的手背,她的手掌握成了拳头,又不知所措的松开,折磨着自己的大腿
你是做噩梦了?没关系吗?
虽然很想这样问,但翠星石明白,有些事即便问出来也不会得到回答,所以她不会做徒劳的尝试。男人的手托着她的长发,手背贴在她的背脊上,让一种奇妙的、不让她讨厌的滋味荡漾在她的心房。
好不容易压制了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没想当你还擅长给女孩子梳头发。”
“考虑到我周围女性的数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倒不如说,我很乐意把玩我中意的女性的长发呢。”
“变态。”
“那么是谁和变态相亲相爱,在我怀里和我的心跳渐渐同步呢。”唐璜摸了摸 胸口,“不过这份拥抱我蛮喜欢的,谢谢你,翠星石。”
在翠星石气的想打人之前,他站了起来,把头巾摁在了蔷薇少女脑袋上说:“别担心,我没事,只是摸鱼摸了太久,有些同僚已经迫不及待的催促我回归本职工作了。”
“谁谁谁关心你啊,别自恋了好吗人类。”
彼时,唐璜已经走下马车,他听到翠星石的慌张语气笑了笑,不回头的说道:“如果我有说过我是人类,那一定是一个残忍的谎言。”
得益于大西洋吹来的温暖湿润的气流,让法国维度大体比哈尔滨还要高(哈尔滨与意大利的米兰差不多),却没有人们印象里的寒冷。但是气流可以拯救温度,却无法拯救光照时间,让这里的夏天也显得格外短暂。
在天黑之前,公务员们已经下班了,赶着回家吃一口饭菜,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就倒头睡下,彼时夕阳在地平线上还残留着最后的余晖,小镇已经变得静谧,星点的光辉不足以点亮大地,在这个时代,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点灯还是奢侈的享受。
与之相对的,包比诺家就显得异常幸运,唐璜为他们架设了两个魔法阵,一个从空气、阳光以及流风里吸收散逸的能量,通过管道输送到室内另一个照明的魔法阵上,魔法阵附近有个开关,每当打开的时候,照明的魔法就会释放,足以点亮30平方米的地方。
光明总会给人带来希望,法官全家都看着唐璜指挥漂亮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仆们忙来忙去,一口心悬在嗓子眼里,生怕魔法之神没有眷顾他们。当黑暗从客厅里被驱散的时候,不止是孩子,就连大人们也欢呼了起来。
包比诺家的异常引起了邻居们的注意,他们过来瞧个稀奇,如果是在巴黎或者其他大城市,邻居们在社交里恪守守秘的原则,总是想要尽可能的多打听别人的秘密,同时避免自己的秘密被别人打听到,当然,一个秘密被人得知,很快就会转化为流言被许多人得知。
而在朴素的乡下,在唐璜的默许下,迅速变成了一场狂欢,廉价的酒水带来了廉价的快乐,醉醺醺的客人们挤在客厅里,对着发光的魔法阵啧啧称奇。
包比诺为人不错,从他很受邻居们的欢迎就能看出来,不过,受欢迎未必是好事,因为法官先生明天不当差,所以他今天被灌了许多酒,以至于他在摸到唐璜身边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打结了。
“嗝,谢谢你,维里埃先生,这是自新年以来我家最热闹的时候,”法官看着仍在狂欢的人群说:“这就是我希望看到的场景。”
“我还以为你的愿望是创造再没有人哭泣的世界之类的呢。”
“正义是过程,而不是结果,我认为只有执行公平正义的过程,才能在结尾处看到人们的笑颜。可惜,有太多的力量干涉了中间的过程,甚至是我认为大局已定的事情,也能在短短一天内反转,加害者逍遥法外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而被害者则蒙受冤屈无人问津,这血淋淋的事实仿佛在嘲笑我的正义。”
“你恨德·埃斯巴侯爵夫人吗?”唐璜轻声问。
“最初的时候,我当然很恨她,恨不得她的容颜立刻回归与年龄相匹配的状态,让她无法再用忘却了时间的美丽,但渐渐地,我发现我以为很恨她,但她其实只是我愤懑的一个替代品,嗝。”
包比诺又打了个酒嗝后,又忧郁的说道:“我无能狂怒的原因在于,我觉得法兰西病了,但以我的才能又说不上她哪里病了,这种憋屈的感觉最后变成了仇恨,我一厢情愿的认为是上流社会的一小撮人造成的恶果,只要像我这样的人,为了崇高的理想与祖国的荣光,化身猎犬去撕咬他们,就能清除奸佞,迎来长夜之后的晨曦。
但现在,我在思考,在雪崩降临的时候,真的有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吗?我们每个人选择沉默以对,姑息一个较小的问题变成根植于我们全体法国人血脉里的恐惧,它不可直视,不可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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