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我也不责备你,小莉莉,你自己一定够难受的了,这就是了。大家天天都这么想:‘算了吧,时间有的是,明天再学也不迟。’现在看看我们的结果吧。唉,总要把学习拖到明天,这正是尤斯蒂娅里的大家最大的不幸。
现在那些家伙就有理由对我们说了:‘怎么?你们给妓女普及文化还不是只做表面功夫,你们连自己的语言都不会说,不会写!……’不过,可怜的小莉莉,也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我们大家都有许多地方应该责备自己呢。”
“你们的负责人对你们的学习不够关心。他们为了多让你们赚一点钱好抽取佣金,宁可叫你们丢下书本到地里,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去店里接客。我呢,我难道没有应该责备自己的地方吗?我不是常常让你们丢下功课替我做女红吗?我去谈生意的时候,不是干脆就放你们一天假吗?……”
接着,皮罗托先生从这一件事谈到那一件事,谈到法国语言上来了。他说,法国语言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最明白,最精确;又说,我们必须把它记在心里,永远别忘了它,就算是流离失所的妓女,只要牢牢记住他们的语言,就好像拿着一把打开困窘生活的钥匙。
说到这里,他就翻开书讲语法。真奇怪,今天听讲,我全都懂。他讲的似乎挺容易,挺容易。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样细心听讲过,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耐心讲解过。这可怜的人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在他离开之前全教给我们,一下子塞进我们的脑子里去。
语法课完了,我们又上习字课。那一天,皮罗托先生发给我们新的字帖,帖上都是美丽的圆体字:“法兰西”、“尤斯蒂娅”、“法兰西”、“阿尔萨斯”。这些字帖挂在我们课桌的铁杆上,就好像许多面小国旗在教室里飘扬。
个个人那么专心,教室里那么安静!只听见钢笔在纸上沙沙地响。有时候一些金甲虫飞进来,但是谁都不注意,连最小的孩子也不分心,他们正在专心画“杠子”,好像那也算是法国字。屋顶上鸽子咕咕咕咕地低声叫着,我心里想:“他们该不会强迫这些鸽子也出来接客吧!”
我每次抬起头来,总看见皮罗托先生坐在椅子里,一动也不动,瞪着眼看周围的东西,好像要把这教室里的东西都装在眼睛里带走似的。只要想想:十年来,他一直在这里,窗外是他营建的公寓楼,面前是他的学生;用了多年的课桌和椅子,擦光了,磨损了;院子里的胡桃树长高了;他亲手栽的紫藤,如今也绕着窗口一直爬到屋顶了。
可怜的人啊,现在要他跟这一切分手,叫他怎么不伤心呢?何况又听见他的妻子在楼上走来走去收拾行李!——他们明天就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了。
可是他有足够的勇气把今天的功课坚持到底。习字课完了,他又教了一堂历史。接着又教初级班拼他们的ba,be,bi,bo,bu。在教室后排座位上,郝叟老头儿已经戴上眼镜,两手捧着他那本初级读本,跟他们一起拼这些字母。他感情激动,连声音都发抖了。听到他古怪的声音,我们又想笑,又难过。啊!这最后一课,我真永远忘不了!
忽然教堂的钟敲了十二下。祈祷的钟声也响了。窗外又传来宪兵队清脆的哨声——他们已经来了。皮罗托先生站起来,脸色惨白,我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大。
“我的朋友们啊,”他说,“我——我——”
但是他哽住了,他说不下去了。
他转身朝着黑板,拿起一支粉笔,使出全身的力量,写了几个大字:
“祝你们幸福,这就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课!”
然后他呆在那儿,头靠着墙壁,话也不说,只向我们做了一个手势:“放学了,——你们走吧。”
在一位雏妓因为红灯区首富的最后一课而有所觉悟的时刻,把时间往前推移一天,当威尔玛丽娜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戴上发饰,她用哭的红肿的眼睛、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人生里的第一个共鸣者说到:“订金我已经付好了。”
唐璜点点头回答:“你很快就会看到成果。”
“那就好。”
等女勇者走后,杜洛瓦进来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唐璜的裤子也好,座椅附近的地板也好,都有尚未干涸的水痕,女勇者几乎是把身体里的水分都哭了出来,从侧面可以看到她过去是活的多么压抑,那些被她保护的人无意加害他们的守护者,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像慢性疾病一样危害着女勇者的身心健康。
银纹使者总会相互吸引,杜洛瓦明白自己异常的反应是唐璜又制造了一位银纹使者,就是刚才那个被迫自己送上门趴在唐璜怀里嚎啕大哭的可怜姑娘。她本该生出同情的情绪,因为她也是受害者,但落到最后,她发现自己心里是满满的妒忌。
妒忌些什么吗?她自己苦恼的思考着,越是思考越是烦恼,在不留神的时候,她已经习惯性的服侍唐璜,把他打理的干干净净。
唐璜看着俯身在自己身上忙活的女仆刚想伸出挠痒痒,杜洛瓦抬起头白了一眼,也就任由唐璜行动。之后,她笑的过于忘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红着脸退到一边,提醒唐璜俾斯麦女士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喂,如果你真考虑俾斯麦的感受,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才对吧。唐璜想。
奇奇莫拉在魔物娘诸多种类里以善于服侍主人而著称,不像其他魔物娘溺爱着自己的意中人,她们反而会监督主人认真工作、按时作息、注意个人形象,甚至带着半强迫的性质每晚跑到主人床上暖床。
比起女仆与主人的关系,倒像是姐姐与弟弟的关系。
所以,尽管她有了那么点意思,但杜洛瓦还是推着唐璜去操劳公事。
唐璜看到俾斯麦的时候,她显得不太高兴,没有哪个女人在忙完工作后看到自家男人勾搭了新女人能坦然接受,特别是他看向对方的眼神十分温柔的时候。
随后,她又把不高兴的目光投向黎塞留,觉得是这个法国妖精无底线的迎合提督来固宠,法国丽人摆了摆手,表示不接这锅,她又不是卡里姆·本泽马,也不在真实马德里队踢球,天降黑锅并不能让她快乐。
唐璜把搞垮纽沁根男爵的计划交给了黎塞留,对付纽沁根男爵可不像对付赛查·皮罗托那样砍瓜切菜,运营一波F2A就完事,这个洛林佬在银行家里也以狡诈冷血著称,对付他要提前调查准备相当多的东西。
因此,后者变得和俾斯麦一样忙碌哪有心思去管唐璜。波斯猫收起了那点小心思,和唐璜公事公谈说道:“以你的名义,我咨询过了相关的政府部门,赛查·皮罗托已经确认破产,正在执行破产程序的缓冲期内,缓冲其有半个月,如果半个月内赛查没法为自己募集到足以还清贷款的资金,那么法院就会正式进入破产的买卖环节。”
“我那边会尽快,”黎塞留点点头说道:“只要能宰了纽沁根男爵这头肥羊,即便只分到三分之一的肉,我们也足以帮助红灯区首富偿付贷款,顺带启动下一个计划。如果可以的话,提督,你还是动用安布雷拉俱乐部的人脉关系多争取一些时间。”
“我不太懂,”巴麻美举起了手,“为什么我们非要在缓冲期内争分夺秒,一般进入破产拍卖的环节后,实际成交的价格都会比拍卖品的价值低吧。”
“那些金融寡头们也这样说,如果不是现在的王室自诩清高亮节,那么他们玩一玩左口袋的东西挪到右口袋的把戏,就能侵吞那么一份下金蛋的产业,所以我们等不起,只能在缓冲期内就完成注资,控制赛查的产业。
所以提督才需要威尔玛丽娜作为一个发力点,这个女人已经预支了报酬,她是个自爱的女孩,和提督达成交易让他看到自己不成体统的软弱模样后,在她心里沉没成本已经相当高了,毕竟她已经支付了那么多,为了确保自己支付的代价有所回报,她不会容许外人再介入的,换而言之,她现在站在我们这一边。”
“赛查的产业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人以及威尔玛丽娜,”唐璜摩挲着手背说道:“考虑到他不可思议的亲和力与口才,他对我们的事业有极大帮助。”
原本协助欧也纳与拆解赛查产业的两路人马收缩合并,部分获得休假的计划,而剩下的转入黎塞留的麾下。两天之后,黎塞留就找到了能够指证纽沁根男爵的关键证人。
“这个有可能作为我方证人的人是费罗伯爵,现在是司法部的副部长之一,他能坐到这个位置,是因为他的父亲是王家检察院的首席检察官费罗侯爵,那是个颇有权势的人物,并且和我们安布雷拉俱乐部里的某些朋友不对付。”
“奥尔良派?”唐璜挑了挑眉毛问。
“不,是平胸王权党内部的党争,虽然大家嘴上都说着‘忠诚’,但内心里只把自己当忠臣,而其他人都是障碍,费罗侯爵想要当御前大臣,但提督的好朋友封丹纳伯爵不同意,同时,他儿子和三等检察官小格朗维尔、兰斯主教塔列朗都有仇,前者是因为争风吃醋,后者是因为口嗨——他嘲讽塔列朗的生理缺陷,自然被塔列朗惦记上了。”
“嗯,原来如此,他有什么黑料可以给我们利用吗?”
黎塞留抿嘴笑了笑:“他本人黑料可不多哦,换而言之,他暴露的那些缺点无法让我们威胁他站到我们这一边,不过嘛......”
她卖了个关子,唐璜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被她偏头躲开了。
“工作与私人时间,提督与男人之间我可是能分的清清楚楚。”黎塞留的手抓着唐璜的手挪开,“不过嘛,费罗伯爵的太太倒是个攻讦的好方向。”
“那位夫人做了什么?我记得她出现在鲍赛昂子爵夫人的邀请名单里,证明她也有一定声望对吧。”
“那位夫人闺名萝丝·沙波泰勒,第一任丈夫是亚森特·夏倍,于两年前战死于新大陆,因为勇敢作战的行为被政府特别晋升为伯爵,并实封了一块领地并享受一笔高昂的抚恤金,这是政府树立的榜样,鼓励人们跨越大洋投入到对英国人的战斗里。
而后,夏倍伯爵夫人在今年年初嫁了人,于是变成了费罗伯爵夫人,她虽然是个寡妇,但靠着丈夫死掉的抚恤金与丈夫的领地收入,还是有不少人追逐她的。”
在杜洛瓦进来请示今天晚餐做些什么的时候,黎塞留代为回答:“我们去外面吃。”
然而女仆小姐不为所动,只看着唐璜,后者点点头才提起裙子行礼一礼离开。
“你倒是有个好女仆。”黎塞留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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