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狮王异闻录 第747章

而对于雪华绮晶来说，翠星石是个装大人的小鬼头，看起来调皮活泼腹黑，但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得异常脆弱、怕寂寞，还爱哭，与沧桑、成熟或者悲观无缘。

“看起来我们在流落到异世界后都经历了许多事情，让我们开个茶会来谈谈吧。”翠星石说。

茶会是蔷薇少女们的传统，在罗真制造出第一个蔷薇少女“水银灯”与位居次席的“金丝雀”后，两个蔷薇少女就开始了茶会打发时间，等待父亲制作出新的妹妹。

某种意义上，蔷薇少女是炼金术师罗真探究“何为美”的技术验证道具，每一个都经过罗真之手精雕细琢，被赋予了不同的主题概念，又自己衍生出不同的性格，因而制作的周期与等待的时间也非一般炼金人偶能够比拟。

当罗真被邻居举报，被以儿童色 情的名义被逮捕拘禁后，无人问津的六位蔷薇少女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茶会，才因为水银灯与真红的争吵而开始了爱丽丝游戏，相亲相爱的姐妹们变成了相互厮杀的关系，存在又不存在的第七人雪华绮晶见证了姐妹们的分裂，也悄然诞生了自己的野心。

雪华绮晶点点头，她也有许多话想问翠星石，问她为何以秋沙耶的化名行动，为何能变成大人的体型。在此之前，她让仆人准备好了茶点，并非红茶，而是一个双耳陶罐里盛着的果汁，陶罐有个夹层，里面塞满了冰块，而陶罐内外双胆上的魔法将让冰的融化速度变得很慢很慢。

翠星石挽起袖子，在翠绿的袖袋褪去之后，她露出素白纤细的手腕，娴熟的切下一小块糕点送入自己口中。

“你的生活条件不错，看起来有个好主人。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荒谬，作为我们的小妹妹，最接近父亲大人理解的‘美’的蔷薇少女，你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契约主人就能够活动的，但你反而得到了最好的契约和最好的主人。”

“机缘巧合啦，最初的时候，主人他懵懂无知，我也一样，然后他说他需要我，很难想象一个人类会对怪物心平气和的说出这样的话，我想我那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雪华绮晶眨了眨眼睛，“我们两个可怜人一起经历了许多事，他恢复了复杂的本性，而我也变得复杂，我们又变得合拍了，之后，也就这样了。

不过，眼下的环境有一半是凭着我自己的努力赚来的。”

雪华绮晶眼眸闭合，她的手张开，指尖轻轻点在自己胸口，轻声说道：“我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也有着自己的故事，并不快乐的故事，所以才能让我趁虚而入。”

之后，她讲述了“两个新嫁娘”的故事，一个少女为了另一个少女的幸福而舍弃了人生，尽管那段美好的记忆建立在虚假与诅咒之上，尽管她爱着的人并不能对她回报以同样纯粹的爱，但她还是作出了选择，成为雪华绮晶在这个世界活动的容器，而自己的精神则陷于黑暗里，做着不会醒来的梦。

在观赏过唐璜为他而改变的话剧《窈窕淑女》，特别是那个记忆深刻的希金斯教授后，雪华绮晶对文学有了一点兴趣，歌咏诗赋，戏剧小说，她认识不够深刻却涉猎繁多，偶尔，她也能对着泡面与红酒（从别的世界带来的），在月光之下写下一首十四行诗。

因而，她的话语富有条理又透出几分文采，女大公调 教她的时候也对她的气质上做了修饰，因而她扮演的德·绍利厄小姐在社交圈里的评价是“谈吐不俗”，但她忘了，蔷薇少女本质还是稚嫩的幼女，你和她们谈爱情故事，不如和她们谈动画片。

于是，当雪华绮晶发现她的姐姐并没有积极地回应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苍星石呢？”

苍星石是翠星石的妹妹，在这对双子少女里，作为妹妹的苍星石反而承担起姐姐的责任，坚强、宽容、照顾翠星石，对于翠星石来说，可能世间最重要的就是苍星石，反过来也一样。

果不其然，翠星石来了精神，可是很快又变成了伤心的表情：“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真意外，我以为你们是一起来的。”

“在千禧年新的爱丽丝游戏开始后，我和苍星石陆续苏醒，把我们唤醒的是一个老人，他把他对早亡的女儿的思念全都寄托到我身上。

我不愿意那个老人做我们的主人，他身体太差了，供应两个蔷薇少女活动的需求吃不消，换而言之，我们会在爱丽丝游戏里天然处于不利的地位，就连雏莓那个笨蛋都只能找年轻少女当契约者，而且，我也讨厌他把我们当成别人的替代品。

但是，苍星石因为可怜他而执意留下，在她的信念里，既然选择了主人就该为主人献上所有，真是个忠诚可靠的骑士，但明明需要她守护的公主是我才对，我讨厌苍星石对别人投注目光。

所以，我们吵了一架，我负气去了真红那里，她契约了一个叫樱田纯的小鬼，我倒要瞧瞧以高贵与品味著称的真红会挑什么主人，结果在我刚刚撞破玻璃进来的时候，一个黑洞在我面前出现，恍惚之间，我就来到了伦敦，变成人类大小狼狈的坐在地上。

后来，我就在阿斯特拉尔找到了工作，慢慢打探姐妹们的消息，学习对我来说宛如异世界一样的知识，这里明明是18世纪，却和我认知里的18世纪一点都不一样。

在一段时间以后，我忽然意识到蔷薇少女应该是在这个世纪陆续被制作出来的，父亲大人也是在耗尽心血而没有抵达终点后，舍弃他的作品离开的，于是我发了疯的去寻找父亲大人，寻找炼金术师罗真，而后、而后.....”

“父亲大人已经到了大限，先一步离开了。”雪华绮晶轻声说。

“你知道？！”

“父亲大人更多在法国活跃，巴黎的圣日耳曼区是以千年左右的圣日耳曼大主教来命名的，父亲与圣日耳曼大主教是同一时代的人物，他不是能够借助地脉延长寿命的魔女，也不是在尽头把自己变成怪物苟活在黑暗里的法师，他只是个炼金术师，懂得运用贤者之石的炼金术师，所以他的生命总归会走到尽头。”

“我.....无法像你这样平静，即便现在想到父亲大人的事情，也会感觉很难过。”翠星石擦了擦眼角，包住栗色长发的绣花头巾晃动着，“当然，我感觉天塌地陷，而后待在房间里哭了一下午，直到再也哭不出来为止，而后，一种奇妙的力量抓住了我.....不，是我明白了我为何产生了诸多的变化，变成自己没有设想过的模样，要看看吗？”

孩子气的翠星石情绪与表情一样多变，她刚刚还在难过，抱着手臂抬起头来的时候便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模样，露出坏心眼的笑容，这笑容让雪华绮晶想起了唐璜，于是也用愉快的声音回答：“好啊。”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落地钟的声音响起，时钟上的时间停滞，而后疯狂旋转起来，让时针、分针、秒针同时指向12点。与此同时，房间的声音与色彩同时剥离，寂静与苍白自雪华绮晶的脚下扩散，一直笼罩了了整个房间。

因为契约的原因，唐璜的属性也影响了雪华绮晶的属性，让她部分的模仿了时空的权能把N之领域以她为中心扩张到现实里。

这当然不是全部，随后，藤蔓从四面八方涌出，房间的风景被抹去了，一片又一片的冰柱升起，大地上的冰层一直蔓延到尽头。当翠星石低下头去，发现那些冰晶一样的地下，沉睡着许许多多的人类。

这是初始之城，雪华绮晶的巢穴，把牺牲者转化为能量的工厂。即便已经知道这一点，在看着这些静默的惨剧时，翠星石仍然忍不住皱眉头。

“即便以坏心眼的标准评价，你也做得太过分了。”

“正因为我和姐姐们不一样，在现实里活动才要做多余的事情。”雪华绮晶一根手指竖在唇边，“要小心咯，姐姐，如果不尽全力的话，我就来掠夺你的美了。”

“你真是坏掉了。”

翠星石吐槽了一句，旋即，她漂亮的异色眼瞳里就映出绽放的白蔷薇。雪华绮晶正如她本人所宣扬的没有丝毫留手的打算。组成白蔷薇的藤蔓向着四面八方散开，像蛇一样蜿蜒前行，从四面八方刺向翠星石。

绿色的、像是萤火虫一样散发着光亮的石头飞出，组成绿色的光环阻挡住一部分藤蔓的攻势，而另一部分则绕到翠星石的后面，刺向她的后心。

翠星石拿出她的武装喷壶，喷壶里的水洒在地上，树苗从冰层里钻出，拔地而起成长为参天大树，把翠星石托着送上半空里。

雪华绮晶打了个响指，从根茎部分开始，白色的藤蔓一寸寸被金属的灰色覆盖，当它舞动的时候隐隐带着风声......即便是木本植物也不具备的厚重感。

“元素转换与再构造，父亲把炼金术.....不，是你自学成才吗？”

翠星石一边说一边跳了下去，她的头顶与脚下，藤蔓编织成网，元素再度转化，火焰的纹章与冰雪的罗网笼罩了翠星石的天与地。

翠星石右手一挥，她径直把弯曲细长的壶嘴插入树干里，她做出的参天大树已经被金属藤蔓切削成了木杆，眼下是仅存的借力点。当她抓着喷壶停滞下来后，手臂摆动两条，轻巧的躲开了雪华绮晶甩出的风刃，几条细碎的栗色发丝慢慢坠落到地上。

她在空中翻滚了一圈，轻巧的落到树干上，脚边出现一对洁白的羽翼，帮助她立在垂直的树干上而没有坠落。

翠星石抬起头来，愣了一下，因为七个蔷薇少女并排站在她的对面，栩栩如生。当她定睛细看，才看到那是个栩栩如生的人偶，让她不禁感叹自己的妹妹竟然成长到了如此地步——除了创造灵魂这个技能，雪华绮晶的技艺已经到达了父亲大人的高度。

不过，雪华绮晶实现让人偶活动的手段是看不见的线，这是她和幻想乡的魔法使爱丽丝·威震天交流之后产生的变化，爱丽丝在操纵能力上技高一筹，而雪华绮晶则精通材料学，两个玩娃娃的人一拍即合，相互学习共同提高，感情好到已经差不多能把羞羞的事也能说出来的地步。

“翠星石姐姐大人，你的敏锐应该来自于你全新的力量吧，以蔷薇少女的能力，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现的。好过分呢，我一开始就说想要知道你的能力，你却一直保守秘密让我等到现在。”

雪华绮晶捧着脸颊，她的细语仿佛一个信号，初始之城剧烈的摇晃起来，棱角分明的冰柱向上升起，不自然的弯折，合拢为透明的穹顶，她打了个响指，每一秒都有一朵白蔷薇升起、绽放，吐出一个持握武器的人偶，当花朵开满冰层，一支军队也在初始之城里具现。

“欢迎来到我的乐园，姐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