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现在,在玛利心里他们被定义在后一种。
越是向森林里深入,越是发觉里面的稀疏,好像这个森林被伐木人摆弄成了空心圆的形态。擅长追踪的某位密探跟着植被不自然扭曲的痕迹、泥土里映出的脚步大小与深浅,以及偶尔遗留下来的被 干枯尖锐的树枝扯下来的布料,判定跑进森林里的是一个女人。
尽管不是犯人,但一种暧昧的愉悦感在密探们心里扩散。
森林的中央空空如也,果然,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匍匐在地上,那个人的脚踝被猎人的捕兽夹夹住了,裤腿被卷起来,裸露的小腿上有着触目惊心的殷红,那是拖着捕兽夹跑路留下的撕裂伤。
“一个大法师不可能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看来要便宜那帮英国人了。”玛利对周围说。
即便如此,密探们还是分散队形,发挥各种各样的神通侦查现场,以提防有可能的陷阱或者杀伤。陷阱的可能性首先被排除,然后是逃亡者本身的威胁——没等玛利招呼手下鉴别那是不是被施加了临时变形术的某个牺牲品,那人回身坐在地上,而后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前一秒还是唐璜,下一秒就变成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英国女人。
玛利觉得这很正常,换位思考,如果他是拉斯蒂涅,想要避开追兵至少要准备两枚弃子:一枚用来引开法国本土的追击者,一枚用来引开他之前发现的英国监视者。
从拉斯蒂涅费尽心思让他从英国招来的女人扮演葛莉欧妮来看,那枚精心塑造的弃子正如玛利对英国人所说的,是用来做成“拉斯蒂涅与葛莉欧妮是两个人”的既成事实,但英国人露出马脚之后,大法师修改了计划,增加了一枚弃子。
来自英国、对英国很熟稔并且差不多已经适应了葛莉欧妮这个角色的英国女人自然会留下来对付英国人,而这一枚临时找到的弃子就来应付法国的秘密警察。现在扮演“拉斯蒂涅”的人物变回了英国女人,一方面是因为临时赶制出来的变形术,效果很不稳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变形术的下面还叠加着一层恶意变形术。
玛利隐蔽的做了个后撤的手势,这一路追击的人手里属于他嫡系的那一部分后退,比起进攻倒更像是在为跑路做准备。但已经被玛利默认为炮灰的那一部分人不知道,以剃刀克兹为首的他们继续前进,一开始还小心翼翼,但见到英国女人既没有武器也没有施展法术的迹象,心里已经十分相信了上司“这是一个香饵”的判断,最重要的是,从女人破破烂烂的连衣裙里裸露出的丰满曲线与白皙的肌肤已经让他们迅速失去了理智。
“好久没玩过这么极品的货色了。”
剃刀克兹舔舔嘴唇,他的左手夹住了两把剃刀,右手则试探性的触摸女人的肩头,如果女人有任何异常,他就能以吃饭的手艺迅速切开女人的喉咙,在尸体还热乎的时候抓紧时间享受,然后炮制成不会腐朽的娃娃慢慢享乐。
入手之处是一片温软,女人没有反抗,她只是颤抖着抬起头来,轻声说:“快.....快跑。”
玛利身边有一位唇语专家,在大概猜出女人话语含义的瞬间,他迅速向上司汇报了成果,玛利当机立断召唤手下撤退,只剩下提前被他当做炮灰的克兹等人留在原地。
看到同伴的举动,克兹楞了一下,再低头看去,女人的轮廓开始膨胀,从身材高挑的女子变成了身材高挑的壮汉。
“是恶意变形术,该死的混蛋。”
克兹这句话既咒骂了对同一个人物施加两次变形术的唐璜,也咒骂明知这一点却把他们炮灰用的上司。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个英国人的脸庞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怖的空洞,他的五官被整个削掉,一团突破欧式几何与非欧几何形状的怪异之物填满了空腔。
当暴露在空气中后,那怪异之物迅速向着四面八方弹射触手,秘密警察多是身手矫健之人,虽然慌张,他们应对还算得当,或潇洒或狼狈的躲过了这一轮袭击,实力最强的剃刀克兹还有余力割开那个寄宿着怪物的男人的脖颈。
男人的死亡没让怪物停下来,克兹抬头看去,先前伸展出去的触手正伸出旁枝,相互勾连,组成一个巨大的牢笼遮蔽了天空,黑暗迅速笼罩了这块空地。当一个密探试着举起武器破坏它的时候,每一条触手上都睁开了眼睛,每一个眼瞳里都有一颗燃烧着的红色恒星,巨大的恐惧扫过了牢笼里每一个密探的心灵。
意志薄弱者立刻开始大喊大叫,冲向触手组成的墙壁,很快成为它们的一部分,而剩下的则清晰的看到埋藏在心底的、最深邃的噩梦,剃刀克兹看到了那些他曾杀害的女人化作怨灵争先恐后的抓住他的脚踝向下拉扯,地面开始变得松软,一张满是利齿的大嘴贪婪的张开,把他们吞噬殆尽。
林中空地的哀嚎声不断响起,让剩下的密探们面色苍白,有人忍不住回头看去,立刻定在原地,长大嘴巴浑身颤抖,而后迅速被延展出来的一股黑色的雾气拖入触手的牢笼了。
“别回头,不要停下来。”
玛利是在场之人里唯一经历过这些怪异现象的人物。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这颗星球时常会有些怪异的生命造访,有些怪物刀枪不入,只能以魔法伤害将其驱逐;有些怪物飞天遁地,甚至能将人脑剥离而保持不朽;有些怪物无声无息,待发动时便以被拖入黑暗的天罗地网里。
没有提前做好应对,遭遇战里人类很难和这些怪物进行对抗,但任何逃生倒是有着一定的总结。现在,玛利正活用先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带着手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森林。
“听着,在三天之内封锁森林周边,不许踏入森林一步,你们分出几个人向附近的城市以及巴黎求援,以灵灾X作为代号阐述这次事件,上边的人会知道该怎么应对。”
说完这句话以后,玛利身体一挺向后倒在地上,宛如当场去世,手下面面相觑,怪不得他们的上司那么淡定,原来他是操纵着人偶行动。
在了结了唐璜一路弃子的事情后,玛利的意识回到了自己的本体中,他的本体就埋伏在唐璜与嘉保之前居住的公寓里,现在醒来之后,看到了自己带来的人手里最精锐的那一部分环绕护卫在自己身边。
“那栋公寓情况如何?”玛利问道。
“就在5分钟之前,外表为葛莉欧妮的不明人物坐着马车离开她前往的方向是客船黄金黎明的泊位,因为那边是英国人负责的范围,我们没有贸然接近。”
“你们没有接近是对的,那个所谓的葛莉欧妮是拉斯蒂涅的英国姘头扮演的,英国人就算吞了她也没什么用。”
“但是,根据之前的热感应侦测,公寓里应该是没有活人的。”
“毕竟他是一位能在变形术上叠加恶意变形术,把一个人两度变形的大法师,手艺之精湛超乎想象,躲开热感应侦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玛利严肃的盯着他的手下说:“正因为对手是一位大法师,我要求你们打起十分的精神,不然会在这里白白送命。”
现在距离在玛利这里的都是好手,有些甚至有猎杀法师的经验。有准备的法师当然是毁天灭地般的存在,但拉斯蒂涅处于他们日夜监视下,不存在构建工房或者阵地的可能性,顶多临时构筑一些陷阱。
在使用油膏、卷轴或者护符增益祝福了自己的身体与武器后,玛利带着手下进入了公寓。很快他们就留心到了大法师布置的陷阱,一个显眼的、却极大了干扰了密探们心智的陷阱。当他们进入一楼的时候,对过表的密探们记住了时间是10:07,等他们小心翼翼的搜索到三楼,已经是10:22了。然后,向着第四层迈进的时候,密探们却发现自己回到了一楼,时间也回到了10:07.
“这是.....见了鬼了?”有人用发颤的声音说。
玛利心里也有点谎,时空的属性某种程度上已经涉及到了法师们孜孜不倦追求的根源本身,探索到这种程度,即便拉斯蒂涅宣称自己是冠位法师也不会令人惊讶了。但是一位冠位法师有必要这么折腾他们这些小蝼蚁,小心翼翼的潜入英国,所以拉斯蒂涅没那么强,这个时空循环是存在破绽的。
无知的密探以错误的过程误打误撞的推导出正确的结果,那就是时空的循环本身存在破绽。在让手下以不同的编组不同的方式尝试了十四次之后,他发现所谓时空的循环是基于法国公历的十二个月而做出的结界外加幻术。他们在封闭里走廊里一直转圈圈,而幻术保证了他们产生了向上的错觉。
既然是公历月份做为循环,那么密钥要么是公历月份的名称,要么是公历月份每月的天数,在尝试之后,玛利确定是后者,在正确使用密钥的瞬间,整个结界的结构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可真是美丽。”
人偶使拍了自己手下一巴掌,他不懂这些流动着的数字与字符哪里美了,竟让手下一名法师流出陶醉的泪。那人惊醒之后,开始拆解结界,不久之后,结界破碎,他们回到了现实里,一直搜索到四楼再没有遇到任何险阻。
尽头的房间虚掩着,玛利让一名手下推门进去,伪装成葛莉欧妮的唐璜就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中摇晃着红酒杯,晶莹的杯子把葡萄酒映衬的如同血液一般鲜红。
“举起手来,亲爱的大法师。”玛利掏出手枪来,“这里面填装了一名‘静默者’的肋骨粉末做成的子 弹,它花了我三万法郎,你知道它能做什么。”
“我知道,静默者被称为法师杀手,就在于其‘惰性’,被它命中的法师将掺杂惰性的特质,魔力不再活跃,无法施展任何魔法。”
唐璜黑底白十字的眼瞳扫过把武器对准他的密探们说:“被它击中的话,我大概因为惰性的影响无法解除变形术,只能以女孩子的身份活动,真是恶趣味。”
“变成女孩子才好方便我们‘照顾’你啊。”
玛丽把“照顾”二字的发音咬的极重,他微微抬手示意大法师把武器交出来,片刻之后,一柄厚重的直刃剑被放到了桌子上。
“我的武器拿去给嘉保了,这样才会方便英国人识破她的伪装,把她误认为是变装的我,为真正的我制造离开的空间,只是没想到,另一枚弃子没能杀干净你们.....不,恐怕在相当早的时间你们就知道了拉斯蒂涅=葛莉欧妮,所以才能做出针对性的部署,也没有被我的两枚弃子骗到。”
“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玛利得意洋洋的回答。
一个成功的谋划如果没有观众,注定这个谋划充满了缺憾,玛利充满了一种倾诉的欲望,被唐璜威胁的压抑感与把一位大法师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事实变成了双倍的快乐,人在快乐之下就容易得意忘形,智商急速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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