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狮王异闻录 第707章

作者:灰白之裔

还记得鲍赛昂子爵夫人吗?在科西嘉的“猫打球商店”里,她还是卡里利诺阿公爵夫人,彼时她在宫廷斗争里失势,以修养身体的名义自我放逐到科西嘉这穷乡僻壤,却因为一贯的轻浮个性与虚荣心,她勾搭上了一个小白脸画家索迈尔维。

彼时唐璜刚刚登陆科西嘉,觉得这个傻瓜女人还算一颗有价值的棋子,于是为她揭穿了索迈尔维秘密警察的身份,让公爵夫人避开了杀身之祸,并以变成吸血鬼为代价,取回了美貌,得到了回到巴黎社交场的资本。

公爵夫人不是没有想过忘恩负义甚至反咬一口,但唐璜神秘莫测的手段和漠视生命的态度让她收起了叛逆之心,乖乖去舔唐璜的鞋跟,唯他马首是瞻,除却面子上的一点得失,以及通体雪白的怪异的监视者,她的日子还算舒心,吸血鬼魅惑和通过血液汲取元精的能力让她勾勾手就能招来一打壮汉满足自己。

在大约半年之前,遵照唐璜的命令,她与她驻扎在非洲的可怜将军离了婚。卡里利诺阿将军从驻防非洲开始,运气就没有好过,到了最后连给自己戴了一座乞力马扎罗山那么高的绿帽的交际花老婆都保不住了,他多半人脉还是通过老婆建立的。

将军杀回了巴黎,却发现在自己的婚姻上,他的妻子聚集了一批颇有分量的支持者,于是只好乖乖离婚,垂头丧气的返回非洲。而离婚之后,卡里利诺阿公爵夫人就用回了鲍赛昂子爵夫人——她死掉的第一任老丈夫留给她的名字。

唐璜让她以宫廷贵妇的身份去勾引当今的国王路易十六,这在子爵夫人看来真是强人锁男,众所周知,国王陛下一贯主张“女人哪有制锁”好玩,来自奥地利的小公主娇小、平胸,是贵族审美观里美人的典范,尚不能吸引国王,而她本人已经嫁过两次人,身材高挑还是头乳牛,落到喜欢巨 乳的平民眼里可算是个尤物,但在贵族眼里,就显得轻佻、不够庄重。

引诱国王的事业进展不太顺利,鲍赛昂子爵夫人至今还停留在“早上好”“你吃了吗”“再见”的阶段,因而对唐璜有可能的惩罚感到惴惴不安。不过,唐璜当初在命令她去做这件事后并没有过问进度,直到今天,1781年的4月19日,他才以表弟的身份拜访他这位远房表姐。

“亲爱的表姐,你病了。”唐璜说。

“我确实有毛病啊,”子爵夫人坦然的说:“我好色啊。”

“你又不是梁惠王。”唐璜叹了口气,“你真的病了。”

鲍赛昂夫人理解唐璜希望她生病了以便进行下一步行动,在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当场去世也不太合适,只好为后面的生病先做一些铺垫。在唐璜告辞之后,她假装轻蔑的对周围的人说:“医生习惯给没病的人治病,以此来显示自己的本领。”

过了一天,唐璜跑过来说:“你的病已经渗透到肌肤里,不及时医治将会变得更加严重。”

子爵夫人对这种说法当然是嗤之以鼻,并且显得很不高兴。一天之后,唐璜再度跑过来说:“你的病在肠胃里了,不医治将更加严重。”

子爵夫人没有理睬,在唐璜走后,她更加不高兴了。

又过了一天,唐璜看到他的“表姐”掉头就跑,子爵夫人派人去问原因,唐璜说:“小病在皮肤纹理之间,是汤熨的力量所能达到的;病在肌肉和皮肤里面,用针灸可以治好;病在肠胃里,用魔法药剂可以治好;病在骨髓里,那是司命神管辖的事情了,只能指望大力出奇迹,医生或者魔法师是没有办法医治的。现在病在骨髓里面,我因此不再请求为她治病了。”

子爵夫人果然觉得身体不适,大惊失色之下跑到巴黎郊外唐璜的领地求医,轰动了半个巴黎,成为人们整整三个星期的谈资。毕竟是亲戚,大法师阁下推脱了手头上的事务,带着自己的部下陪同表姐去诺曼底附近的乡下疗养。

同时,被捏住了把柄的玛利·加斯东也根据唐璜的要求,物色了下一批前往英国的谍报人员,这是例行的轮换,他所要做的只是把名单里某个名字换成了葛莉欧妮,也就是唐璜用梦魇小姐的外表开的小号。

玛利·加斯东果然没有坐以待毙,他回去之后立刻着手调查葛莉欧妮以及袭击他的灰发幼女,后者的线索指向了月光马戏团,而月光马戏团提供了开膛手杰克这个名字,交代了杰克在隶属于马戏团的时候做下的几件大案,不过之后杰克脱离了组织,便再没有下文了,至于前者,似乎是第一次在法国出现,秘密警察的卷宗里完全没有类似的记录。

密探先生怀疑的方向转向了英国人,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答案。比起暴力威胁,英国人更喜欢用金钱把对手砸死,背靠富庶的殖民地,这些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后代诠释了何为有钱任性。

一旦遇到解不开的难题,玛利·加斯东就习惯扔几个骰子过灵感,这次,骰子女神同样眷顾了他,恍惚间,他听到一个甜的发腻的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呼唤一个名字——

拉斯蒂涅·德·维里埃。

他吞了口口水,没想到只是过一个灵感,就引出啦一条如此重大的线索,冥冥之中,他感觉到某个高位的存在给予了他提示,并希望他去给大法师找找麻烦。

拉斯蒂涅的名字与葛莉欧妮联系到了一起,他本想占卜一下这两个人物之间的关系,然后再对目标过一过人类学与心理学,但谨慎起见,他操纵自己半年工资制造出的一具替身人偶进行降灵仪式,与名为“万物之解答者”的神秘存在沟通。

提问:如果我对拉斯蒂涅或者葛莉欧妮进行占卜,将会对我自身产生怎样的影响?

一般来说,万物之解答者给出的答案都非常模糊,需要仪式执行者自己去猜测答案。但这一次,鹅毛笔无声的浮起,蘸着黑色墨水却写出了一片鲜红的文字,每个单词在法语里都可以理解为死亡。

密探吞了口口水,庆幸自己的警觉,如果鲁莽的贸然对目标出手,自己恐怕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他克扣云岭的工资以及补贴都用到了这次献祭里,所以他还有一个提问的机会,在思考了几分钟后,他写道:如何才能摆脱葛莉欧妮的威胁?

这一次,万物之解答者同样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在纸上回答:找她的敌人举报。

玛利·加斯东的替身人偶捏着纸页思考,葛莉欧妮的敌人究竟是谁。这要是从对方的目的入手,对方如此急切的逼迫他协助她前往英国,表明葛莉欧妮有一件要紧事要办,而她要借助法国秘密警察的渠道,则证明她很有可能要在英国干一件见不得人的事。

那么,“她的敌人究竟是谁”,这个答案也呼之欲出了。密探操纵人偶把仪式一切相关的东西都投入到火焰里,他的双眼映着壁炉里跳跃的火光,得意的笑了起来。

唐璜睁开了眼睛,看着萝克珊仍然思考下一步的棋路。在收到唐璜的飞行信使带来的新指令后,她第一个赶了过来,女大剑给出的理由是“想你了”,但唐璜觉得她是因为潜伏在奥尔良不能轻举妄动,少了许多乐趣。

现在,她从唐璜的指令里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自然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与陪伴鲍赛昂子爵夫人的唐璜一行人汇合,之后一连几天都在下棋。

同样赶回来的巴麻美在旁边看着计时器,时间已到,萝克珊干脆投子认输,而后手肘支撑在桌子上说:“刚才你的心思并没有放在我身上,难道人家就那么没有吸引力吗?”

“晚上你吸我吸的够多了,白天也让你占有我,别人会嫉妒的。”唐璜微笑着回答:“现在,有两个迷茫的羔羊需要我指引呢。”

“两个?”萝克珊皱起眉头,“你侵入人家女孩子的梦境,蛊惑网友千里送O的那个英国倒霉蛋算是一个,还有一个是谁?”

“我把他当成朋友,他却巴不得我死的人。”

“哦,原来是那个被你威胁的私生子密探。”

每当唐璜想做点坏心眼的事情时,萝克珊总是领会最快的一个,这大概基于女人那卑劣的性格。她想了想,抬头看着马车车顶的图案说道:“那个密探不肯束手就擒,肯定要想办法阴死你,而你伪装的少女又那么可爱,说不定那个变态人偶控对少女形态的你也存了什么心思。

不管怎样,被你拿住把柄的玛利·加斯东都要迫不及待的解开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实力不够,玄学来凑,而玄学就给予了你介入的机会。以你的实力,在密探身上留下一个感应术式并在关键时刻给予其错误的引导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我猜猜看,他多半是进行了占卜,在你捕捉他的时候他也投过骰子过灵感,看起来是非常相信玄学的人,正因为他如此急迫的从他信任的玄学里寻找答案,才不会思考你有没有在其中干涉的可能性,而你也会阻止恫吓他本人对你任何直接形式的探索,而若他探求如何摆脱麻烦的答案,你就会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引导他自行思考出你要的答案。”

“是啊,这次行动也需要敌人的配合,想要引导敌人,就需要一个中间人物,玛利·加斯东就是这样的中间人物。”

“那我猜对了,有没有什么奖励?”

萝克珊轻佻的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她对亲嘴之类的其实不感兴趣,主要还是为了逗一逗旁边欲言又止的巴麻美。唐璜一如既往的看穿了她的心思,脸庞凑了过来,却向着巴麻美的方向微微转去,在萝克珊的呼吸喷薄在他脸上,两人的嘴唇即将贴在一起的瞬间,他忽然扭过头来,而萝克珊也伸过手来,抓住巴麻美的肩头按了上去。

嘉保雷厉风行的踏上了前往加莱港之旅,她孤身一人举目无亲,贴身侍女也被留在伦敦打理她的事业,她携带的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一把枪、一袋子 弹与两柄迅捷剑,这些武器保护她免于受到色胚们的骚扰,即便她穿着男装,那丰盈的胸脯与挺翘的桃臀都遮掩不住。

直到度过海峡群岛,距离法国本土很近时,扶着栏杆看浅蓝色海水的她还感觉一切发展的太疯狂了,为什么她会听从梦里一个陌生男人的指使,去异国土地寻求一场浪漫的冒险?

如果她过往也那么天真,早就被卖到窑子里去当流莺去了。在少女们普遍还在幻想白马王子的年纪,她就开始接受严格的剑术训练,现在的好身材也多亏了那时每日不懈怠的努力,教她剑术的人名为迪昂·德·鲍蒙,是嘉保在少女时代见过最漂亮的人,她憧憬着师父的美丽,在知道对方是女装大佬后伤心了很长时间。

顺带一提,现在嘉保的老师已经回到了法国,被王后赠与了一套女装并钦定他只能穿着女装行动,而迪昂忍受这样的屈辱只为了一份退休金,这位活跃在路易十五时代的英雄在暮年的光景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在5月4日那天,化名莉莉·托马斯的嘉保来到了加莱港,她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小心翼翼的下了船,漫无目的的在城中行走。

若梦为真实,相逢就是必然,而契机充满了意外。怀着这样诗意的念头,她一直走到城东面一处向上的斜坡,她被沿途灿烂绽放的花朵所吸引,忍不住走了上去。

春风拂过,她的帽子一下子被掀开,沿着长长的斜坡向下滚落,她回过头来,在摇曳的枝头下,在变化的花影中,纷飞的花雨里她的帽子滚落到一个年轻男人的脚下,男人拾起帽子,向上张望,两人的视线交汇,彼此凝固的表情化作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