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不清楚,听说不到200万法郎。”
王室的负债里,除却那些奢侈而不实惠的消费、对贵族的过分厚待外,剩下的都花在了公共工程上面,最主要的体现就是北方地区连通巴黎笔直宽阔的道路,在18世纪称得上赏心悦目。只不过,在公共工程上的拆迁户很少获得补偿,而承包工程的建筑商也因为王室的财务问题,需要等待几个月甚至几年不等的世界才能拖欠的工程款。
在船舱里,唐璜找到了水手们携带的报纸,从新闻的表述看到了人们对于这件事的不理解和不满。
他们很快来到了马赛,法国仅次于巴黎的第二大城市和最大的海港。马赛三面被山丘环绕,是优良的深水港与海军舰队驻地,吞吐量很大。它曾在1720年遭受过一次可怕的瘟疫,马赛以及其隶属的普罗旺斯省大约有10万人丧生,之后城市花了一些年才重新恢复了活力。
在抵近港口后,唐璜飞到了船桅上,看到了港口附近的要塞和连绵的山丘。因为港口业务繁忙,他们花了两个小时才到达了陆地。被晕船百般折磨的娜波莉小姐几乎失去了站立的力气,他的父亲急忙雇人雇马车,来到市区的旅馆暂时安顿下来。唐璜与卡洛分别住一个单间,而藤乃与娜波莉合住一个单间,这是出于照顾病人的需要。
“其实你完全能让她摆脱晕船的苦恼吧,”藤乃悄悄对唐璜说:“就像你对我做的一样,暂时的封闭她的感觉,等到上陆之后再解开,这样她就不会感觉难受了吧。你明明可以做到却置之不理。”
“我们亲爱的娜波莉小姐太骄傲了,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骄傲,适当的骄傲能够提升一个人的评价,对人生还有三观的塑成都有帮助,温柔与平淡只属于庸碌无能的废物。但是,太过骄傲就像夏日的阳光,不仅让她自己变得难以接近和直视,还会灼伤每一个她接近的人与接近她的人。”
“所以,你用晕船的方式为她制造恐惧,让她懂得敬畏?唔,你对她还真是上心。”
“嫉妒了?”
唐璜捏着藤乃脸颊上的软肉,轻轻拉扯想让女人咧嘴笑出来,在此之前他已经先笑了。前监护人小姐无奈的看着大男孩,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她不是刘璐,唐璜,过分的关爱只会强制的改变她的命运,把她拉入不属于她的战线承担不属于她的责任,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我知道,我们都是观光客,终有一天要离开。所以,我想要这出喜剧更快活一些,这样才能打发时间。”
“她只是个孩子,你对她的期望未免太高了。”
“她现在是孩子,不代表她永远都是孩子。何况,她背后还有我,就算她是个庸俗的货色,我也有信心让她成为人杰。”
抵达马赛之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尝尝马赛鱼汤。在唐璜所处的那个时间点,马赛鱼汤在法国菜里也算出名,虽然出名出的挺莫名其妙的——解析配方的话,马赛,或者说普罗旺斯鱼汤和布列塔尼鱼汤或者勃艮第鱼汤没有本质的区别,而结果却是后两者默默无闻。
冬天的马赛湿冷,正是喝鱼汤暖和身体驱散寒气的好季节。卡洛留下来照顾自己的女儿,唐璜与藤乃去旅馆的公共餐厅用餐,旅馆每天都提供鱼汤御寒。两位食客坐在一起,不久之后,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先生携着一位年轻的姑娘来到这里,恰好公共餐厅只剩下唐璜对面的两个座位。
“嘿,朋友,不介意我和我的外孙女挤占您和您的女伴一点空间吗?”
老人彬彬有礼,含蓄里又透着一种精明和滑稽的味道,有点像故事里的老顽童,而他的孙女则好奇的打量四周,但是好奇的目光里又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不,骄傲到被人一眼洞穿的地步,已经可以称得上傲慢了。
这两位虽然是平民的打扮,但他们一点都不像平民。
“维里埃的拉斯蒂涅,这边这位是我的远方表亲也是我的助手卢克雷齐娅。”
唐璜之前已经和藤乃说好,一切的应酬工作交给他,而藤乃只需要微笑,扮演一个安静内敛的淑女就好。
“我叫甘尔伽罗埃,这边是我的外孙女爱米莉,再有一个月,我们就要把她送到布里埃纳魔法综合学校就读,有整整五年,我可爱的爱米莉只能在寒暑假回家,因此我想带她去各地转转,结果,这该死的天气让我风湿痛复发......”
爱米莉拉扯了自己舅公一下,意思让他别和陌生人说太多。小姑娘看上去约莫和娜波莉一般大小,浅绿色的眼瞳在扫过唐璜与他的女伴后落座,黑色的长发编织为三股辫的模样盘在脑后。唐璜给自己身边的女孩打理过头发,知道想要编成那样精巧复杂的样式,最熟练的人也要花上半小时,因而对方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有什么关系,我看这位先生挺好的。”老人嚷嚷道:“嘿,维里埃先生,你也是携着这位美丽的淑女来马赛游玩?”
“有游玩的打算,但不是全部。实际上我有一个学生,也要去布里埃纳就读。不幸的是,她本人因为晕船而不得不卧床修养,没能提前见到自己未来五年的同学。我呢,主要是和她父亲一起把她送到学校,顺便在那里谋取一份差事。”
这让爱米莉对唐璜多了些兴趣,一位法师学徒的老师必然是一位法师,她对魔法的世界有着极大地兴趣。遗憾的是,唐璜打扮的像一位旅人,上面没有任何属于法兰西法师协会的标识。年轻人腰间的佩剑甚至让她觉得对方是一名剑士。
她以礼貌而恭敬的态度问了几个魔法领域的问题,有些是纯粹试探,有些是为了解惑。每个学徒在迈向初级法师之路的时候遇到的问题大相径庭,唐璜为娜波莉解答过一次,自然能为爱米莉解答一次。
小女孩虽然怀着傲慢却不是蠢货,她懂得该对哪些人哪些事感到敬畏,又知道对何人何事表现出傲慢而不会为自身招来风险。唐璜忽然感觉她有点像黎塞留,在看她的时候发现那浅绿的眼瞳也映出了他的模样。
“唐璜,‘信标’在她身上。”梦魇小姐在唐璜脑海里说。
这么快?唐璜心里暗想,把小女孩扔在床上剥光是最快得到答案的方法,但显然他不会这么做。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和维里埃先生的学生见一面,”爱米莉竭力让自己充满大人似的优雅与威严,“能拥有一位优秀的老师教导,想必那位小姐亦是不凡。”
不,你们俩见了只会打起来,唐璜暗想,俗话说一山不容两个逢坂大河,无论是骄傲还是傲娇,属性相同的人聚集到一起,会像同一极的磁铁一样产生斥力。
说话的功夫,旅馆的人已经上菜。首先是一桌一大海碗,服务员用汤勺均匀的分到每一个人的碗里,汤呈现浅褐色,食材与调料的香气冲淡了鱼肉海鲜的腥气,唐璜尝了一口,感觉咸咸的,很有故乡的感觉,东海市的菜以鲜咸为主,而其他人的体感就不那么好了,哪怕是对一切都不怎么在乎的藤乃。
“正宗的马赛鱼汤要用橄榄油炒香洋葱、西红柿、大蒜、茴香,加入百里香、意大利香菜以及月桂叶,以干橙皮调味,以番红花调色,最后再加入鱼虾和贝壳。过去我常吃这玩意,每一回都能让我生出感动的情绪,这鱼汤里寄宿着我这老家伙的岁月啊。”
甘尔伽罗埃对着鱼汤侃侃而谈,看来这一位还是个多愁善感的老饕与诗人。在他的解说里,正菜上来,其实就是把煮汤的食物捞上来。之所以要分开,大概是让人们先喝点暖和的东西让身体恢复活力,这样才有胃口品尝食物。
因为是纯粹的平民食物,主菜完全没注重造型,用漏勺捞起来满满当当每人盛了一大盘,颇有种在农家乐吃饭的感觉。红色的是小龙虾,黑色的是蛤蜊,白色的是鱼肉,还有削成方块的土豆。唐璜用勺子捞了一块土豆送入口中,发现是面的。
除了那位老人,桌上其他三个人都在规规矩矩对付盘子里的水产品,甘尔伽罗埃额外要来了切片面包,他把挑出来的水产品夹进面包片里,再用面包浸泡汤汁大口大口吃下。爱米莉觉得舅公的吃法太不文雅,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用歉意的眼神看向唐璜,唐璜摆了摆手,表示无妨。
“甘尔伽罗埃先生用餐的场景让我想起贤王亨利(亨利四世,法国波旁王朝的开创者),传闻里他一顿饭要消耗一片嫩牛肉、一块羊脊肉、一只阉鸡、一片小牛肉、三只童子鸡、一只羊肘、两只野味、一片小牛腰肉、三只野鸽,而他的后代们也是好胃口。”
唐璜讲到这里,侍者上来了佐餐的发泡酒,老人和唐璜干了一杯,他嚷嚷着“为王上的健康干杯”,惹来了一片骚动。
法国人民热爱他们的王上,但总有一些地区的人会唱唱反调。马赛人就是其中最桀骜不驯的代表,这些终日在海上与风浪搏斗的男子汉更喜欢路易十四那样的铁腕人物,而不是一个淫乱宫廷的花花公子(路易十五)与他的锁匠后继者(路易十六)。
王室本身就是大巴黎主义者的代表,巴黎上流社会奢侈糜烂源于对外省持续不断的吸血,而大臣们野心勃勃的巴黎城建计划一刻不停的吞噬着周围的土地,以至于学者们开玩笑说“法国的地理分两种,巴黎和还没有被巴黎吞噬的外省”。
没人会蠢到公开反对王上,但不介意在有人提到王上名字的时候,给予一点带着恶意的嘘声。
老人不以为意,他的孙女却面色难看,看来是个坚定的平胸保王党。藤乃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唐璜的衣角,用眼神询问若出现某种可能发生的暴力事件,他们俩该持何种立场,唐璜给了一个静观其变的手势。
不过,藤乃想象的事没有发生,卡洛先生下楼来,嚷嚷着自己快饿死了。在女儿恢复了一点力气后,他也跟着变得开心起来。虽然是法国在科西嘉的代表,但他为人健谈,懂得巧妙的恭维别人,又没什么架子,很快让每个人都开心起来,或许这才是他能抢在其他科西嘉贵族议员之前,抱上法国大腿的原因,拍马屁也是一种智慧。
在得知甘尔伽罗埃的外孙女和自家女儿就读同一所学校后,卡洛先生自然而然的提议他们一起结伙行动,被老人答应下来,天生喜欢热闹的人总会相互吸引。仅仅一个晚上,卡洛先生与老人就变成了忘年交。
处于娜波莉修养身体的需要,他们又在马赛停留了几天。两个同龄又会在同一所学校学习的小姑娘在大人的安排下认识,不出所料,拥有不相上下的骄傲的她们彼此看不顺眼。而直接的矛盾,在于唐璜教授娜波莉的时候,抱着笔记本的爱米莉进入他的房间,想要求教他一些问题。
“唔,这算是幼女修罗场吗?”藤乃问道。
“应该是吧。”
“高兴吗,唐璜,有两个漂亮的幼女为你而争吵呢,真是有魅力的大人呢,连幼女都被你吸引了。”
“别逗我了藤乃,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唐璜看了眼争吵的幼女,掩上门说:“你知道,想要把流落在异世界的你们找回来,就需要异世界的信标。第二个信标就在爱米莉身上,这几天我一直刻意的亲近她,不惜动用了一些粉红魔法迅速的增强她对我的好感,从而为亲密接触创造机会。”
“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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