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我给你讲啊,本小姐可是很强的,刚刚那个不过是事故。”(咀嚼,咀嚼)
“嗯。”
“我是阿雅克肖城史上最年轻的法师学徒,爸爸说向前看尽科西嘉的历史,也只有三个人比我强。”(咀嚼,咀嚼)
“嗯。”
“今年年底,爸爸就要把我送到法国的法师综合大学去读书,能获得这个资格的人可不多。”(咀嚼,咀嚼)
“嗯。”
“我爸爸是十二人贵族会议的成员,他很强的。”(咀嚼,咀嚼)
唐璜对娜波莉施加了一个清洁术,让她摆脱了窘迫的境地。而后,他构造了只能调整气温的简易结界,升起篝火,把左手储存空间里的储备食物拿出来加热。
看到他一系列举动,原本想要报复回来的女孩衡量了敌我战力后,满是屈(欢)辱(喜)接受唐璜的糖衣炮弹,把美味的、叫不上来名字的食物胡吃海塞,吃的嘴边都是渣。
或许是男人的目光让她有点难为情,她竖起眉毛竭力鼓吹自己的强大展示自己的威严,然而落到唐璜眼里,眉毛与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同是深栗色的她,可爱的就像一只猫。
女孩与刘璐相似的外表,与杰克相仿的年龄与体型,让唐璜不由得投注了某种感情,在陌生的环境里,有一个自己能为之行动起来的人会令人收获安宁。娜波莉小姐能分辨出男人的好意发自内心,只不过陌生人的好意有点让她难为情。
考虑过唐璜展露出的在魔法上的造诣,娜波莉小姐选择做康诺特公爵(威尔士谚语,形容识时务的人),认为唐璜至少是一位大法师级别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就算让她双手双脚都能吊打她。
“不必介意,这只是我对一位小小姐冒犯的补偿。”
“但是先生,你现在还在摸一位小小姐的头。”
“呃,抱歉,”唐璜尴尬的挪开了手,“我的亲人里,有与你年龄相似的人,看到你我就想起她们。忘了自我解释,拉斯蒂涅·德·维里埃,感谢你对我之前的救助。”
“娜波莉,娜波莉·布宛纳巴,维里埃先生是法国人?”
唐璜不是法国人,不过不妨碍他此刻冒充法国人。科西嘉人说的语言自然是科西嘉语,与意大利语相近,布宛纳巴家算是少数会说法语的人家,尽管腔调和黎塞留教给他的有些差异,单纯应付交流的话没什么问题。
“你是法师?”娜波莉第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嗯。”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法国到这里来?”
“如果可以,我也想回到故乡。”
唐璜巧妙的避开了话题,娜波莉这个小姑娘意外的大胆,或者说自来熟,哪怕她一度被唐璜吓尿过,结果此刻却镇定自若的向危险的陌生人搭话......不,支撑她的不是性格,而是骄傲,这小小的人心里却藏着骄傲,英雄豪杰般的骄傲。
未来可期。他心想。
不过,这一切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作为报恩,唐璜会把她送回家,给予她的家庭一些回报,然后再出发去调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阿莎托丝的乱入让秩序的时空走向无序,在熵值疯狂增长的空间里,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吸入”又“排出”,她就像一只鲸鱼。
毕竟只是陌生人,唐璜失去了搭话的兴趣,女孩也就此打住,他们共乘一匹马沿着泥土路回家。阿雅克肖城是科西嘉的两大城市之一,可实际上,它只是一座稍大一点的渔村,整个显得破破烂烂的,守卫城市的卫兵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当进入城市之后,路上的行人看到他们后隐约表达出了恶意。
怀里的女孩也能感觉到这种恶意,因而情绪低落。
布宛纳巴家应该属于乡下土财主的级别,他们竭尽全力的证明自己的品味,落到唐璜眼里不免有些附庸风雅的感觉,他毕竟也是在巴黎和维也纳待过的人,自认还有些品味。
此刻布宛纳巴家的人有些焦急,家中的长女一个人偷偷溜出去玩可不是什么会让人会心一笑的事件,至少现在,阿雅克肖城讨厌布宛纳巴的比喜欢他们的更多。相比大人,孩子更容易对付,他们不敢杀死娜波莉,然而想要毁掉一个人的人生,并不单单只有杀害这一种方法。
在听庄园的仆人通报小姐与一个陌生男人共乘一骑回来后,娜波莉的父亲卡洛携着仆人出来迎接,视情况而定,唐璜将迎来这家男主人的热情欢迎或者荣誉决斗。老布宛纳巴绝大多数事务上表现的都很难让科西嘉人喜欢,但他对子女的爱是真心的。
看到女儿精神不错,唐璜也彬彬有礼不像个坏人,卡洛松了一口气,他给夫人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女儿拉到卧室里进行必要的检查,顺带问问发生了什么,而他这一边则邀请唐璜做客。
“拉斯蒂涅·德·维里埃。”
唐璜再一次报出了自己的假名,不过面对大人,他的谎言必须撒的更大更详细,纯熟的法语、熟稔的纹章学、对波旁王室承认的贵族家族谱系如数家珍,打消了卡洛大部分疑惑。
“我是当地男爵的次子,只能继承来自母亲的财产,但我不想困囿于那种小地方,于是拜了一位名师向他学习法术,在学有所成后老师鼓励我云游四方,不幸的是,我乘坐的船出了点问题,而我本人不习水性,被您的女儿救上了岸。”
这套说辞无可挑剔,非常符合法国当时的国情,即便是贵族家的孩子,为了保证传承家族的财产与爵位都会传给长子,而次子或者更小的孩子往往只能在父母的帮助下谋个差事,如果是小贵族的孩子,他们连父母的帮助都指望不上,只能自谋生路。
不久之后,卡洛的妻子玛利亚-萨维利亚神色古怪的把丈夫叫了出来,小声说道:“我们的女儿纯洁无暇,还是法师的好苗子。”
既然真的无事发生,卡洛松了口气,他好不容易才弄到一个法师学校的名额,年底就把女儿送过去,这时候可不想出什么差池。他是看出来了,几个大的小的孩子里,也就他这个女儿既有才能,又有与才能匹配的雄心壮志,说不定将来一家人都要指望长女来提携。
“但是,”玛利亚-萨维利亚补充了一句,“咱们的女儿或许撞了大运,她捞上来可不是普通人,清洁术还不算什么,但随手就能构建一个稳定的简易结界,哪怕它只能用来调节气温,亲爱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大法师,”卡洛腮帮上的肉抖动了一下,“光是这个头衔,他的年金就是我的十倍。”
“不,亲爱的,衡量大法师地位的标准不是40,000法郎的年金(那时1法郎购买力约等于50人民币),而是王上(路易十六)的宠爱。我们的王上对在新大陆与英国交战抱有极大地热情,总督阁下在不久前的舞会上也透露了大使们正在走访西班牙、荷兰,寻求构建针对英国的同盟,大法师作为一种极具战术价值的单位,必然和其他战争领域的人才一样受到加倍的器重。”
“夫人,这位维里埃先生可不像出于爱国心或者荣誉感,而与泥腿子们一起去前线同甘共苦的人。”
“金钱和时间总会改变一个人,维里埃先生未来到底去干什么我不管,但是现在他欠了娜波莉一份恩情,这一点可以有效利用起来。”
“对啊,他是大法师,而娜波莉是法师学徒。”
卡洛有个好夫人,玛利亚-萨维利亚·帕拉维西尼出身意大利的莫里诺家族,而布宛纳巴家追溯源头是出身圣米纳托的贵族,科西嘉岛的这一支属于幼支,卡洛的母亲也出身热那亚共和国的贵族家庭,说起来倒是门当户对。
当然,他们发迹的理由和科西嘉人憎恨他们的理由完全一致:热那亚共和国无力镇压科西嘉独立运动,转而将其卖给法国。
与热那亚相比,法兰西无疑是个可怕的怪物。本着良禽择木而息,识时务者为康诺特公爵的原则,卡洛·马里亚·迪·布宛纳巴继承父亲的头衔成为科西嘉西部贵族十二人议会的议员,积极投靠法国人,后来一路高升成为法国在科西嘉的民意代表,负责为国王陛下的阴谋提供点数。
比起敌人,人民更痛恨叛徒,卡洛先生是法国扶植的傀儡与忠臣,自然也受到了本地人的敌视,所以夫妇俩才会担心偷偷溜出去玩的娜波莉遭遇某种不幸。
夫妇两人不善经营,路易十六不是人民的好国王,却是贵族的好国王。任何地方的贵族都可以写信寄到宫廷,向王上叙述家长里短(虽然国王不一定会写回信),有时候只是单纯聊天,有时候信的结尾也会附上贵族一些请求,国王通常会慷慨的满足他们,以彰显王家的威严,也与他本性里的善良有关,丝毫不顾及旁边的财政官一脸便秘的模样。
这种风气也向下传递,当时人人以王家的生活为模范,上行下效,卡洛先生对到手的金钱也不怎么在乎,所以布宛纳巴家到现在也只是乡下土财主的规模。
但是,他们的眼界要比乡下土财主开阔得多,他们没有要唐璜拿出一笔钱或者提供法术道具,而是小心谨慎的希望维里埃大法师阁下对他们的女儿提供一些帮助与指点。有救命之恩在前,大法师不可能不答应,这使得娜波莉的人生从起跑线上就获得了一笔巨大的投资,知识亦是财富。
于是,在女孩无法完全理解的波折后,她救上来的人,让她丢脸的陌生人莫名其妙成为了管教她的人,而且一贯爱她的父母也站到了陌生人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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