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狮王异闻录 第497章

在这个全部靠投骰子来决定命运的游戏里，唐璜扮演的角色唯有三次凭自己的意志做出选择：第一次他拒绝了买下他的、土耳其王妃的求欢；第二次是他逃离奥斯曼，加入沙俄阵营参与攻城战后，从屠城的战友的手中保护了名为莱拉的十岁幼女；第三次则是他作为信使回到沙俄宫廷，成为女皇叶卡捷琳娜的情夫。

“等等，”白姬从规则书里抬起头来，“我记得你们班主任也叫叶卡捷琳娜来着。”

“对啊，”李亨利恍然大悟，“看唐璜平常就是班主任的小跟班，该不会真的和她有一腿吧。”

不过说完之后，足球小将自己也笑了起来。唐璜与叶卡捷琳娜（风见幽香），怎么都无法脑补他们亲密相处的场景，比起女皇与臣子，女强人与面首，他俩的关系倒更像捕食者与被捕食者。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拿这件事打趣唐璜，唐璜也尴尬的笑着，没留心坐在旁边的柳瑞，眼中映出白十字的图案，她小巧的手悄悄点在唐璜的衣角，一秒之后露出了然的神色，嘟哝着说道：“就是他了。”

通过桌游的剧情，为没看过《唐璜》的读者简单介绍一下剧情。虽然拜伦没写完，但总归他和出版商谈过《唐璜》的大纲，让这个故事有了大致的走向。

第三十三章 虚轴 XIII

“运气真背。”唐璜嘀咕了一句。

在游戏里，他扮演的西班牙贵族唐璜年方十七，而叶卡捷琳娜已经六十一岁了。虽然在规则书里，对这位俄国女皇的描述是“风韵犹存”，但唐璜如果在游戏之外，肯定会对大龄妇女说不。

之所以他要在游戏里成为面首，是为了取得一件宝物，这件宝物甚至可能颠覆整个游戏剧情。只是，他又一次倒在了检定上，被叶卡捷琳娜吸干了。叶卡捷琳娜钟爱年轻人，年轻人的滋养让她容光焕发，虽然是坐地能吸土的年龄，但外貌不过三十来岁。

只不过，那些被她钟爱的年轻人都变成了药渣。

幸好唐璜在之前的成长期魅力堆得足够高，让他能活着离开俄国宫廷，前往英国。新的场景第一段就是战斗戏，他保护着车夫与小莱拉，与四个强盗进行战斗。因为没人愿意扮演强盗，这四个角色是用棋子代替的。

在进入英国社交圈后，唐璜认识了他第一个朋友，由李亨利扮演的亨利爵士，白姬学姐扮演了他老婆阿德玲，柳瑞是博览群书、渴求智慧胜过渴求爱情的奥罗拉小姐，还有一个唐璜不太熟的女生扮演了爱捉弄人的菲兹·甫尔克夫人。

游戏里的唐璜遭遇了灵异事件黑衣僧，并在一路调查后，发现两度袭击自己的黑衣僧正是甫尔克夫人，社交花为了征服这个外国男人而利用了英国民谣的典故，来掩饰自己和别人幽会的踪迹——毕竟明面上，公爵夫人的老公相当有权势，而她的情妇则是英国国王陛下。

给英国两位有权势的大人物戴上环抱帽的唐璜面色苍白，一半是因为丰满的公爵夫人，一半是因为担忧，他热烈的追求奥罗拉小姐，后者却总是淡淡的。心受了伤的男人引得他的好朋友阿德玲抚慰，空虚的阿德玲爱上了唐璜，甚至不惜和丈夫闹出离婚的官司。

身败名裂的唐璜带着小莱拉逃离了英国，来到意大利成为一名骑兵军官，天天和丰满浪漫的意大利美人跳舞、幽会，忽略了小莱拉。在女孩大病一场之后，他有所触动，与过去的生活告别，北上来到德意志拾起了清纯的自己，将过去与现在重合。

彼时正值法国大革命，唐璜把小莱拉托付给信任的朋友后，怀着一种鲁莽、纯洁的热血，加入了革命者的队伍，一起对封建制度发起挑战。

剧本还没有完结，已经退场的玩家又在意大利篇、神罗篇、法国篇以别的人物重新登场。《唐璜》描述的是一个纯洁的青年被世俗引诱而堕落，又渐渐在堕落中找回自我的过程，没有过于复杂的设计，基本都是脸过检定，检定决定剧情走向，在起点与终点之间，用主角唐璜在不同国家的冒险组成详细的剧情。

这是桌游爱好者为了让大家明白桌游怎么玩的试验品，大家还算尽兴，而唐璜有所思考，游戏里的一些剧情与他的人生轨迹几乎重合，尤其是那些女性形象，几乎与他的现实，他所理解的那些欢喜与伤痛，他不理解的空虚与抗拒一一对应。

如果刘璐在的话，她会是那个索求智慧的兴趣远高于感情，对唐璜怀着理性的、恬淡的喜爱，直到最后一刻才有些松动的奥罗拉吗？

桌游社团的第一次聚会还算圆满，时值黄昏，在快餐店即将迎来真正的营业时间前，大家知趣的退场了，互相告别之后三三两两的回家。唐璜恰好和柳瑞同路，他推着自行车，和女孩边走边谈。

柳瑞比他大一岁，但因为总是低着头细声细气的说话，给唐璜的感觉反而像个小妹妹。她的外表也是如此，比年龄更稚嫩，身材纤细，腰肢盈盈一握，肤色偏向长久不见阳光的惨白，甚至让唐璜担心她身体是否健康。

“一开始朋友介绍我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但有唐璜同学在真的太好了。”

“叫我唐璜就好，‘唐璜同学’听起来怪怪的。”

“好吧，也请叫我柳瑞。唐璜很擅长照顾别人，是因为家中有弟弟妹妹吗？”

“不，只是身边聚集了一群任性又麻烦的存在，即便我不想，也被她们牵着手跑到这里那里。”

“原来如此，因为身边强势的人太多，所以碰到弱势的人就会联想起自己，不自觉地施加好意啊。”

女孩漫步在寂静的街道上，唯有她的声音在唐璜耳畔回响：“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在医院里，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对于离开病院，重归社会总有些畏惧。当迈出这一步后，回头再看，发现其实很简单。”

“没错，是这样。不过我觉得迈出第一步的犹豫也是有价值的，每当回味这个时刻，心中便有了勇气。”

女孩不置可否的笑笑，转换了话题说：“唐璜喜欢做什么？”

“没有特别想做的事，平常看看书，摆弄摆弄花朵，然后踢踢足球，最近跟着朋友玩桌游。”

“很健全的生活，我只喜欢唱歌。”

“有机会在KTV聚会，可以听你一展歌喉了。”

黄昏在地面上变得浓重，阴影覆盖了两面的电线杆。当柳瑞走在他前面，就连脚步声也消失的时候，唐璜感觉有些奇怪，他想要叫住柳瑞，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认为你弱小无助

他们只把你当成小孩

当他们发现一个勇士君临时将无比惊讶”

柳瑞哼唱起了唐璜熟悉的歌曲，让少年发自内心的战栗和恐惧。唱着歌的人连同他们的歌声本应一起淹没在火焰里，变成他记忆里不愿意回忆的光景。但柳瑞的存在似乎告诉他，度过了黄昏时刻的境界线，在残影之夜将明时，等待他的并非朝雾中飘零之花，而是噩梦重现。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首歌？”

面对唐璜的提问，柳瑞只是继续歌唱。

“迎接你最伟大的瞬间

迎接你最辉煌的瞬间

你一直祈求的梦想霍然要变为现实。”

唐璜把自行车停好，他捏着拳头快步向柳瑞走去。从女孩正前方而来的、突兀的风迷离了他的眼睛。等他从保护自己的手掌中取回视觉的时候，柳瑞正在转身，围巾与衣摆朝着唐璜的方向晃动着，金属色泽的纽扣上晕着夕阳的光。

女孩拢了拢头发，唐璜从风中嗅到了一股香气，异类的香气。再看柳瑞时，发现对方的眼瞳已经变成了十字形。无声的波动扩散，几乎在瞬间，唐璜就来到了朱红的剧场，观众席一片黯淡，反衬出女孩站立的舞台的光彩。

柳瑞戴着圆帽，穿着无袖的礼服，喇叭口形状的连袖手套遮住了她的双手与小臂。女孩开口，双臂张开，层叠的裙装像花儿一样绽放，仿佛歌手唱出咏叹调的第一个音节。只不过，唐璜等来的并非音乐，而是对方比之前强势的多的话语。

“捕捉音纹，开始分析，确认波形一致，认定‘蜂巢’唐璜。”

唐璜和许许多多的怪异打过交道，也不止一次的被人看穿本质的一部分，所以他无所谓的耸耸肩，等待着女孩下一句话。既然对方不惜气力把他捕捉进自己的巢穴，就不会简简单单说一句话后他当做美味大餐享受。

“请救救我。”

在确认了唐璜的存在后，女孩转而用颓然的语气对唐璜说话。少年之前被变故与她的气势所震慑，发现现在的柳瑞和现实里的柳瑞长相和发型都不尽相同，眼下的这一个更加阴沉、消极，似乎经历了什么悲伤的事一样，忧郁在眉头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