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狮王异闻录 第461章

刘璐招呼唐璜靠近一点，自己却抱着本书在看，她盯着纸页随口问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在外面玩整天不回家，你的时间倒是充裕，没有朋友还是不愿意出门？”

“附近的人都比我大好多，他们都不带我玩。”男孩的声音有些委屈，“幼儿园里也没什么玩的好的，就一个大魔王，还整天笑嘻嘻的欺负我。哼，等我长大了，比她高比她更有力气后，我一定报复回来。”

“你们的关系可真奇妙，介意和我说说她的事吗？”

女孩对自己的事感兴趣让唐璜情绪高涨，不过小孩子的表达能力总归有限，他花了许久才把事情，关于他和苏倩文的一切讲清楚。刘璐一直安安静静听着，等男孩讲得口干舌燥的时候，一盒冰过的苹果汁饮料慢悠悠的飞着，落入唐璜手中。

唐璜对于邻居的超能力已经见怪不怪，倒不如说从他把对方当成不吃人的大老虎开始，女孩表现出任何奇异之处都能在男孩的世界观里找到朴素的解释。刘璐只对男孩的适应能力表现出一点惊讶，而对于自己表现的出超自然能力没有半点意识。

她觉得能力暴不暴露都无所谓，唐璜却信誓旦旦的说要守住她的秘密，因为像各种奥特曼、魔法少女这样的人物都是在暗中行事。男孩觉得自己当不成主角，但却可以做主角身边的人。

这样，当主角上电视的时候，他也能跟着露一把脸。

“小时候你可能恨得她要死，长大后却说不定变成另外的样子，痛苦也是你们表达情绪的方式......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唐璜摇了摇头，刘璐顿时明白这是束缚着他的规矩的一部分。低头看向书页说：“你和契诃夫描述的人物真像。”

“契什么？”

“契诃夫，一个小说家，他有一篇短篇小说叫《装在套子里的人》，我觉得你和那里面的主角有点像，凡世小心谨慎，不仅在别人眼里变得可笑，而且会容易引来欺负。”

“那该怎么办啊？”

“这种事要自己想。”

女孩总这么说，但唐璜思考的结果都是“我还是去看两集百变小樱魔术卡压压惊”，对于孩子来说，关乎自己的内省是tan90°，只要快乐就完事了。

不过这一次，刘璐却对唐璜懵懂的模样异常的感兴趣，甚至想要伸手去触摸他，又把手缩了回来。

“我脸上有东西？”唐璜好奇的问。

“没有。”

“我不怕你摸，你和苏倩文不一样，她碰我的时候我嘴巴发干，心脏砰砰的跳，而且你身上很好闻，所以没关系。”

“和那种事情无关，我只是想探究你身上的秘密，按照蜂巢结构的容量，你大概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在你的身体回归到常态.....不，说不定他们只是想看看你的系数矩阵的秩等不等于增广矩阵的秩，也就是你作为一个非齐次线性方程组有没有解，作为解的结构，构成你的特解又是什么？”

“明明每一个字我都懂，但为什么连起来就感觉像外星人一样？”

“这不是外星人的知识，我只是借用了数学上的一些概念来描述你的状态，等你上了大学之后，就会明白矩阵与对称几何之美，欧拉公式与傅里叶变换之美，阿蒂亚-辛格指标定理与帕塞瓦尔定理之美，在我看来，这是智慧生命谱写的优美诗歌。”

“我也能学会这么厉害的东西？”

“一切都要层次渐进，还有两个星期你就要读小学了吧，到时候你会学习基于皮亚诺公设而构建的算数公理体系，也算在这条道路上迈出小小的一步。”

女孩巧妙的把话题岔开，在刚刚，她在试图探测唐璜的瞬间，所有可以预见的未来都收束为一条线，那就是唐璜的消亡。制造了这个男孩的人，宁愿他毁掉也不愿意他的核心被人干涉。

然后，在必然的时间，必然的地点，把他送到必然会出现的人物身边，观测，记录，模仿，以此补完他核心里总计六百六十六空间容量的蜂巢。

是个可笑又愚蠢的计划，以人类之身想要容纳超越人类的智慧，这种狂妄带来的悲剧她早已在过去见识过不知几何。

不过这一次，她希望悲剧来的没那么快，在冰凉与恒一的世界里，一朵游离在法则之外的火苗能够存在的更长久一些。

那么，送他个礼物吧。

唐璜呆呆的看着女孩把一个小小的弦月吊坠给他，落在手心里的时候冰凉的感觉扩散。他捏起吊坠的绳子，让宝石在自己眼前做钟摆运动，眼睛被含有钛与铁杂质的氧化铝的美丽所吸引。

“算是我祝贺你升学的礼物吧，它会保护你，要好好戴在身上别丢了，最好别让它离开你展示给任何人。”

“即便爸爸妈妈也不行？”

“不行。”

“老师和苏倩文呢？”

“不行。”

“我个人换衣服或者洗澡的时候呢？”

“不行。”

唐璜不断的提问，刘璐不断的回答，直到关乎这条吊坠的完善规则得到了男孩的确认，他才心满意足的自己戴上，不住的拿到手里摩挲把玩，竟是连游戏也顾不得了。

“这条吊坠能干什么？变成魔杖，指向某个七龙珠的线索，让我像迪迦奥特曼一样变身，还是能在地上画出一个魔法阵召唤出魔动王。”

刘璐看了唐璜一眼，躺在摇椅上，用书盖住了自己的脸，显然不想理会唐璜的问题。她小小的身体陷于宽大的摇椅中，给了唐璜一种婴儿躺在摇篮里的感觉。

但唐璜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他的忍耐很快被本能的倾诉欲抛到脑后，接着开口说道：“你不去上学吗？”

“如果我去了，反而对所有人是个麻烦。”

“哦。”

如果可以，唐璜很想和刘璐去上学，有她在的话，二打一他就不怕苏倩文了。尽管大多数情况下，他和邻家女孩的互动都是他单方面的倾诉，偶尔得到对方冷淡的敷衍或者一针见血的回应。刘璐小小的身体捧着大大的书的模样已经在他的脑内定格，有书的地方就有刘璐，换而言之，有刘璐在的地方一定有厚厚的书籍相随。

2001/2002学年的第一学期在9月1日开始，开学的那段时间唐璜异常的忙碌。因为他的故乡在义务教育阶段实行五四学制（1951学制），也就是五年小学四年中学，在初中毕业之后会根据中考完成生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分流。

五四制的好处是中学四年，有大约半年的时间可以在老师的帮助下复习旧功课来迎接中考，而作为代价，小学的内容被压缩到五年来完成，相对六三制（1922学制），无论是小学生还是老师都更辛苦一点。

公共政权主推五四学制，然而其构想因师资力量薄弱的现实而破产，被迫改回六三制，直到完成统一星球，整合资源，比较了美利坚地区的单轨制，欧罗巴的双轨制与俄罗斯地区的分支制后，最终还是决定推行单轨制下的五四学制。

不巧的是，唐璜所在的街道分配的小学环境偏差，240名小学生被平均的分配到3个班里，每个班里都有80个人，即便是老师一时间也认不全，管理的效率低下，取而代之学生的小团体就渗透到权力的真空里。

人们天生有乡党情节，在陌生的环境下更喜欢和熟悉的人们待在一起。以阳光幼儿园中的彪炳战绩为依靠，苏倩文成了班中“阳光系”的老大，唐璜自然是她的小跟班，免不了和他人打交道。

开学第三天换位的时候，他原本没和苏倩文坐在一起，但女孩却用在幼儿园里磨炼了两年的演技（她和唐璜一样没上小班，从中班开始读），以唐璜内向而她算术不好，两人可以互补为理由，向老师申请调换了座位。

不幸的是，负责他们班级的班主任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小年轻，走后门火箭提拔的那种，理论知识应对一帮小学生绰绰有余，但他还缺乏洞察人心的经验。一般来说，师范生实习的地方是初中、高中、中专、职高，很少和小学生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