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野味。”
“你是哪一个月生的?”
“九月。”
“伸出手来。”
云岭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伸给她的手的纹路。这一切都做得很严肃,没有巫术的预谋,简简单单,就像公证人草拟契约时询问主顾的意图一样。
纸牌洗透以后,她叫大表哥搬牌,把纸牌分为三叠。她拿过这几叠牌,把一叠摊开在另一叠牌上,像个赌徒在下注前仔细看着轮盘赌上的三十六个号码一样端详着纸牌。
大表哥感到冷彻骨髓,竟不知自己置身何处。这个阴暗的、懒羊羊的娇小姑娘,将他过去生活中的特殊事件,一件件道出。甚至最隐秘的事情,谈到他的口味,习惯,性格,甚至他幼年的想法;谈到一切对他可能发生过影响的事情,例如他那没有成功的婚姻,为什么,和谁,他爱过的女人的准确相貌,最后,他来自何方,他的官司,等等。
他简直愈听愈奇了。
大表哥以为这是他表弟一手安排的骗局。但他刚这么想,这种密谋的荒唐无稽就不喻自明了。于是,他在这种真正来自地狱的力量面前目瞪口呆。
这种来自地狱的力量的化身,是向人类借取了历来画家、诗人所能想象的最可怕的东西而显现的:一个活动着的尸体,一个似人而非人之物。
云岭的眼神活跃起来,闪过一丝光芒,这是从遥远的未来或地狱深处闪现的光芒。
“呃,结果怎么样?”
“你的官司会赢,但你会遇到新的挑战,最后会有惊喜等待着你,祝你好运。”云岭回答。
大表哥被巫妖小姐的目光吓坏了,他对美貌但并不迷人的云岭敬了个礼,便奔回同伴所在的走廊,他浑身汗津津的,仿佛刚从恶魔的卵翼之下孵化出来。
“我们走吧!”他对同伴说,“你们让这位小姐算过卦吗?”
“我没有一件大事不是先问过云岭小姐才做的。”洛拉说,“她虽然性格不讨人喜欢,但我总是觉得她说得不错。”
“我正等着云岭小姐向我预言的一笔不大不小的财产!”毕西沃说。
“我糊涂了!”大表哥嚷道,“我如果听信你们的话,那就得相信巫术,相信超自然的力量吗?”
“可是表哥,超自然的力量本来就干涉着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啊。”
三天之后,下午两点光景,洛拉和毕西沃因为再也不见大表哥露面,便到他的旅馆去找他。
“喂,表哥,你的官司打赢了,那个省长因为渎职被解除了职务,这下你该扬眉吐气了吧。”
“唉,没用了,表弟。”大表哥说,他忧愁地看着两个朋友,“我现在相信云岭小姐的预言了。”
“什么?”洛拉问。
“我官司的确醒了,但我也面临新的挑战:我一无所有了,甚至没钱支付我的律西了,在巴黎打官司真的让人倾家荡产。
算了,外省斗不过巴黎,城市套路太深。我要回农村。”
毕西沃说:“好了,你这下子算头脑清醒了,承认了云岭小姐的威严。”
“以及资本的威严!”洛拉嚷道,
他把大表哥签的那些支票递还给他,后者呆头呆脑地看着那些支票。
“也别忘了云岭小姐预言里的第三段,最后会有惊喜等待着你,亲爱的表哥,这就是惊喜。”
毕西沃补充道:“宫廷法师为了感谢你在之前逮捕两名通缉犯的事里发挥的作用,他替你付清了所有的费用。
是的,亲爱的大表哥,你毫无损失,却在巴黎上了生动有趣的一课。”
第七十二章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因为拉布丹已经辞职,唐璜挂职的魔法部出现一个副处长的空缺,所以有些想要向上爬又苦有没有突破口的人变得蠢蠢欲动起来,毕竟,清水部门的副处长也是副处长,一年有一万两千法郎的年金,如果熬到退休,一年还能拿到一千七百法郎的退休金,要知道,刚从学校毕业的菜鸟工程师年金也只有两千法郎。
他让秘书藤乃去挡下那些来访者,可惜藤乃忠诚有余,口才却是不足,她像东方那些深闺大小姐一样不擅长言辞与待人接物的本事,只好以微笑应对,让一些机敏并且运气好的家伙溜到了唐璜的办公室。
于是,在一个令人昏昏欲睡的下午,唐璜接待了一位女士,他看好的年轻人,安布雷拉俱乐部的成员,也是唐璜在司法部安插的棋子,巴黎高等法院的推事康巴塞雷斯正在向她求婚,得到的反响却不甚热烈,后来,当这位小姐开口时,康巴塞雷斯便来向唐璜讨要个人情。
对于这些年轻而有能力的人物,宫廷法师不吝给予慈父般的关爱,他一面应下来,一面让铺开在巴黎的情报网调查康巴塞雷斯中意的对象,很快一份报告就提交上来。
那女人名叫玛丽-冉娜-布里吉特·蒂利埃,有一个小四岁的弟弟,是个极品弟控,可以说,她为她的弟弟完全牺牲了自己,为弟弟谋求地位的渴望胜过为自己置办嫁妆。
对于拥有坚毅个性的人来说,苦难是照亮社会生活底层的灯塔。布里吉特无论毅力还是智力都胜过她弟弟,她那种性格的人,在患难的锤炼下,会变得更加缜密、更加结实,即便说不上是百折不挠,也具有极大的韧性。
她极为珍惜自己的独立性,要摆脱作为穷苦人的生涯,成为自己命运的唯一主宰,在十四岁那年住到维维安讷街的国库附近一个小阁楼上,那儿离弗里列尔街的法兰西银行不远。
她大胆地从事一个鲜为人知的行业:为法兰西银行、国库以及其他银行制作口袋。
由于她父亲的保护人的关照,她得到了这个特权,从第三年开始就雇了两名女工,把积蓄买了公债,二十九岁的时候她有了三千六百法郎年金,那是她在十五年间挣下的钱。
她省吃俭用,父亲在世时候几乎天天去父亲家蹭饭,对比那些一年只有四十年金的人,布里吉特可谓十分幸福了。
在她父亲死的时候,布里吉特和她弟弟热罗姆,一个二十七岁,一个二十三岁,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姐弟感情异乎寻常的好,他们相亲相爱,做弟弟的风流得意,如果手头拮据,他姐姐尽管自己穿棕色粗呢衣服,手指被缝包线磨得发光,却总给他几个金路易。
在布里吉特眼里,热罗姆是法兰西最英俊、最有魅力的男子,她的梦想就是替弟弟操持家务,充当他的女仆,他的卷毛狗,喝过魔药的那种。
她几乎是以恋人来爱自己的弟弟,为他牺牲自己,热罗姆被她奉若神明,娇纵惯养下使得热罗姆变得越来越自私。
后来,她以一万五千法郎的价格把缝制口袋的生意转让给她的大徒弟,来到阿尔让特伊街与弟弟住在一起,既当这个备受女人宠爱的孩子的母亲、保护人,又当他的保姆。
当然,布里吉特出于谨慎将自己的财产情况瞒着弟弟,对于一个完全靠自己的谨慎和劳作挣来这份财产的女子来说,那是非常自然的,大约是害怕一个她那被养废的弟弟挥霍无度,她仅仅拿出六百法郎来贴补家用,加上热罗姆凭着贵族的身份和帅气的脸庞睡服了几个有名的夫人,进了政府当了职员,每年有一千八百法郎,两笔款子相加,也就足够生活了。
从共同生活的第一天起,热罗姆就对姐姐言听计从,事无巨细都要征求她的意见,对她从不保守任何秘密,使布里吉特尝到了统治的甜头。
她是个拥有强烈支配欲望的女人,所以她要艰苦劳作,好把弟弟囚禁在她的活动范围里,成为摆弄的洋娃娃,而她操控弟弟的手段,名为亲情,名为奉献,名为牺牲,使得热罗姆把姐姐的狂热看在眼里,他已经被养成一个废人,没有独立求生的手段,无论是客观上的生存需要还是情感上的愧疚与补偿,他这一辈子都离不开他姐姐了,并且他对于姐姐那种超越伦理纲常的感情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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