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朵琉雅
“两年前的车祸,姐姐也活下来了。大家都觉得姐姐是运气好才活下来的,其实也应该像现在这样,没有道理地复活了吧?”
“应该是吧……那个时候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那……姐姐先起来吧?要让橙子小姐好好检查一下才行。”
深深地吸了口气,我重新站了起来。
地上没有任何血迹,身体完好无损,一切都非常正常。
我看向橙子。橙子坐在汽车的前盖上,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看。这一次她没有戴眼镜,眼神直接了许多,像个真正的魔术师。
“橙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具体事情等到了伽蓝之堂再说吧。或者在车上说也行。”
我点了点头,然后扫了下周围,寻找某个蓝色的身影。
“式已经走了哦?大概是不想看到你吧?不过她走得时候表情挺微妙的,大概是有所感悟吧。明天见面的时候,应该就差不多明白了。”
点了点头,我拉着真冬的手,坐到汽车的后排。
真冬的手很冰冷。在我拉住她手的那一刻,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连手腕都在抖动着,让我的手感觉到了一丝疼痛。
即便坐在车上,她也不愿意松开,就这么握着,害怕我死去,害怕我消失在她的面前。
7.涅槃之境
◆佐久间秋奈◆
橙子的面包车在公路上行驶着,周围的事物在我的眼前快速变换,只有一瞬间的残影,就消失在了视线的远方,再也观察不到。
我总有一种预感,很快就会有一辆满载海鱼的大货车朝这里疾驰过来,橙子的面包车没有任何闪避的可能,我们所有人要么立刻下车,要么在这里等待死神的降临。
但是,下车是不可能的。我觉得自己并非坐在普通的面包车上,而是一个钢铁熔铸而成的棺材里,没有一丁点缝隙,无处可逃。
车里很干净,可是我却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带着死鱼般的腐臭与衰败,让我感觉到生理上的恶心。这绝非是我自己的血液,我的衣服完好无损,只是有些尘土。这实际上是幻觉,是心理阴影,是三年前的那场梦魇对我施加的影响。
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那血腥的傍晚,回到失去家人的时刻,回到我由死复生的时刻。我和现在一样,握着真冬的手,无喜无悲地坐在被血污填满的车上,感觉一切都是梦境,一切皆是虚无。
真冬也和我差不多。她闭着眼睛,脸色发白,手像铁块一样冷,中指微微颤抖。这么多年来,只有她看到老鼠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表现,想必内心肯定怕极了吧?
所以,我讨厌坐车,讨厌任何形式的现代交通工具,连脚踏车都非常讨厌。
在真冬沉睡期间,如果目的地实在是太远,我还能忍耐的住,因为许多时候公交车都是拥挤不堪的,让我感觉有那么一丝的安心感。可自从我的子弹他人的大脑中停下,我再也没办法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于是,嘈杂的声音与拥挤的环境就让我感觉很痛苦,即便再远的路,我也会选择缓缓地步行,不知不觉间陷入回忆与自己的世界之中。
在这辆车内,唯一让我有心安感觉的,只有在驾驶位上操纵着方向盘的苍崎橙子。可是这种安心感的伴随着无法言说的悲伤——她的背影和记忆中的母亲实在是太像了,无论外表还是气质都很像,像到我从窗外看向她的时候,有一瞬间想要喊“母亲”。
可就在我想要喊出来的时候,看到和母亲完全不同的酒红色长发,我立刻压制住了这种感觉,只能维持住车内压抑无比的沉默。
这沉默持续了三分钟左右,忍耐不下去的真冬终于发出沙哑的声音——她的嗓子大概是那声撕心裂肺的“姐姐”喊哑的,之前在地上和我对话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直到现在我才注意到。
“橙子小姐,为什么姐姐现在是这个样子?从那个高度的大楼上摔下来,不应该……不应该是直接死掉吗?”
“这和秋奈的身体与灵魂有关系。秋奈是根半家的血脉的觉醒者,而从死亡中复生,大概是根半家族的能力,也是根植于血脉的诅咒。”
“诅、诅咒?”
听到这个词,真冬握着我的手变得更紧了,让我感觉有些吃痛。
我到现在才发现,原来真冬的力气竟然这么大,现在已经和一般的成年男子差不多了。
橙子依旧开着车,我和真冬看到的唯有她的背影。她的背影与母亲的背影重叠在一起,让我看得失神。
“是哦,是诅咒没错。之前你说过,总会有人把根半听成了涅槃。其实不是这样,顺序和因果关系完全反了,是因为涅槃没办法作为姓氏,你们家族也没办法达到真正的涅槃,创立者才使用根半这个词。秋奈是根半家七百余年来达到涅槃之境,也就是无死无生、非死非生、超越生死的第一人。”
“可……可为什么我就没有像姐姐那样?”
“你还没觉醒,也不可能觉醒了。你的眼睛是蓝色的,根半家的眼睛一直都是血液般的鲜红。你们的母亲既然获得了根半这个姓氏,就说明她是觉醒者。但是,实际上你们的母亲没有完全觉醒,对吧?她在那场车祸中死去了,永远地离开了你们,不会再度复生。”
“可是妈妈从来没有异常啊?自从我记事开始,我就觉得妈妈只是有些强势的女性。”
母亲确实是这样的,通过自己的努力,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创建了属于自己的银行。她每天都很忙,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闲暇时间还要陪伴我和真冬,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有研究血脉和异能的时间。
“那是你没有发现而已。作为母亲,她把你们当做普通人来培养,还没有给予你们根半的姓氏,怎么能在自己女儿们面前表现异于常人的地方呢?”
我没有办法反驳,因为我如果是母亲,我一定也不会把自己能从死亡中复生这件事告诉我和真冬。我连杀手的身份都不敢告诉真冬,母亲又怎么可能把根半家的事情告诉我们呢?
一旦母亲提及了根半家,那就肯定是要求我和真冬的其中一人延续它。这就等于剥夺了作为正常人的自由,走上自己不喜欢的道路,成为自己不喜欢的人。
但是,我的心中有一丝疑惑——明明母亲把我当做普通人培养,为什么我还是完全觉醒了?
我忍不住对橙子说出了这个疑惑。
“橙子,你的意思是说,母亲曾经暗中对我动过手脚吗?”
“应该没有。如果没有引导过,那就只能经历濒死、绝望的环境才会觉醒。嘛,基于血脉的能力都是这样,就算从小就被引导,可也总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使用。之前我和式就处理过不少因为承受了无法承受的代价,导致人格暴走,却又觉醒了血脉的能力而引发的麻烦事——说实在的,那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东西。”
橙子应该说的是浅上藤乃。
具备浅神血脉的她,在极端不幸的环境下觉醒了歪曲之魔眼。
只不过听她的语气与说法,似乎完全没提到《空之境界》全篇的那个幕后黑手。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必要,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因为我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就完全没有在意,而是问出其他更重要的问题。
“可是,我在开枪的时候,有一股奇妙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杀人冲动?具体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