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牧官
“这也许和你所知道的世界观有差别,但事实就是这样子的,只是没有人会承认,会这样去告诉你而已。”
他说:
“在创世起初,运动和活跃的粒子潮有多澎湃,它所面对的静态与死亡粒子就有多死寂。它们在整体上的力量是均衡对等且混沌融合的,两者可以说是为了对方存在而存在。伟大生命的出现则短暂破坏这个平衡。我在这里用‘短暂’就意味着时间的概念出现了,这个概念无比伟大,因为它的出现让活跃的粒子和衰变的粒子有了区别。我为什么用短暂而不用长久呢?因为相对于整个粒子海的混沌动态,这种区别不会太久。它只是大数字下的渺小分子而已,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分母的量。
也就是说,最初的生命一定是同时具备生和死的象征,它是一团朦胧不清的粒子态,绝没有成型的物质依托。
说白了,在生和死的力量平等博弈情况下,所有生命的状态应该是生死兼备的,既是活着的,也是死的。
这就是完整的物质维度,它能展现你的所有动态和静态、你的一切。
这样的世界不可能会发展成我们现在的样子,你能呈现出现在这样的物质形象,在旁观者的观察里这样地稳定出现,在原始宇宙是不可能发生的现象。它之所以能变成我们现在的超膜宇宙,一定是有推动力出现的。”
莉莉笑容可掬道:“这个我懂,生命进化伴随着掠夺,我们自己和祖先在进化的这条路上,通过不断地掠夺和吞噬稳定了我们的物质依托,让我们有了清晰的生命脉络,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我们肚子饿了,所以我们吃掉别的生物,将它们变成我们的力量,维持我们的生存。原初宇宙一定也是这样,要想打破那样的平衡,必然会有吞噬者出现,那代表着进化。”
“是的,但那是进化的事情。”
恨因斯坦说:“进化是进化的事情,我不深究。我要告诉你的是,死亡的代价必须只能是生者付出。宇宙的物质总量是有限的,所以这代表一切的总量从开始就是额定的,你吞噬了别的生命延续自己的生命,不代表那个生命需要承受的死亡在这个宇宙就会减少,懂吗?
活着的人减少,不会让相应的死亡意志量减少;活着的人越多,也不会让相应的死亡意志越多。
我们的超膜宇宙世界其实是个沙盘,沙子和水的总量在这个封闭沙盘里是额定的,而且是刚好把所有沙子完全稀释的状态。在最开始的宇宙里所有人都是沙子,可现在我们却是行走在沙盘上的沙人,通过少量而合理的水将我们捏成了现在的形状。
我们看不到那足以毁灭我们、稀释整个沙盘世界的水,但不代表这些水并不存在,因为它的总量也是有限且一定存在的,而且是不多不少,刚好足以把我们稀释成沙子、无法聚合的量。
我这样举例的话,你能明白了吧?
我们现在所有生命意识包括未来所有生命意识、所有构成我们的东西在最初宇宙就存在了,也就是我举例的那些沙子。我们在那里时就是混沌的粒子潮,在那时我们就具备了活着和死的双重特征,混沌而矛盾、不知意义地存在和不存在着。
但现在凝聚成了物质,有了固定的星球,有了固态,有了寿命,这就是奇迹,但这不代表那足以稀释我们的毁灭力量并不存在。
首字母A告诉我,他在意义之塔的顶端没有发现真理之主,这是合理的,他当然不可能看到伟大生命,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意义之塔就是我们所在的那座沙盘世界,就是整个超膜宇宙。
他作为进化最成功的生命,登顶沙盘最安全的顶端,站在那沙粒堆积的最高意义顶点,当然看不到负重整个沙盘、承受那毁灭沙盘之水的生命。
伟大生命的伟大,也从来不是我们想象的意义崇高,那其实是一种认知偏差。它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它背负了整个超膜宇宙。
诞生我们这样一切的永恒之梦、那个最初伊甸也绝不是回忆者描述和回忆中那样美好的,它们之所以觉得美好是因为它们当时在伟大生命的怀抱里,没有看到它后背是怎样恐怖的黑暗与死亡。生命也不是从那里被流放,而是我们进入了一个可以堆积意义的时代。
所谓伊甸,它其实是在意义之塔最低端,是那在意义高度上最浅薄、但在广度上却最宽广的基层,没有这样一个存在作为支撑,根本就不可能有我们这脆弱的沙城,没有我们这些脆弱的沙人。
莉莉,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我所害怕的也是这些。
我们不断追求意义和更好活着,就是在追求沙城修建的高度,但这些沙子是有限的,当我们将用于宽度与广度、支撑世界沙盘的沙子取下来去堆积它的高度时,能够让我们活动的沙盘其实也是在减小。我们抵达更高处,远离危险与死亡的同时,也是在不断摧毁我们的基底。
文明的意义之塔会修建越来越高,没有尽头,但它怎么可能会没有尽头?我们的地基会因此越来越浅薄,有人会站在越来越高的地方,而有人势必会沉没在那水下。直到某一天,那有限的沙子无法支撑我们的高城时,一切就会崩塌瓦解。
我现在也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物质维度保留越完整越接近初始宇宙;时间维度展开越多完整则越接近我们的宇宙。在最初宇宙根本不存在时间,因为不需要,那里的一切永远都是及时的霎那永恒;而我们的一切都在变得迟钝和缓慢,并有很多难以观察的时间线,可我最近看到的时间维度却开始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多且难以认知,它正在走向另一个极端……”
恨因斯坦一口气说出了很多话,这些话语带有太多情绪,他甚至在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时,怀疑自己这些话受到了情绪影响,不一定有完备的逻辑。但他也无所谓了,他知道太多东西可以支撑自己所说的这些理论。
这也正是他心底惧怕的,他其实很想反驳自己,但他无法反驳。
天生万物也从不是无限的,它从最开始就有一个额定的总量,是可以计算的。有人多得到些就有人少得到些,而生命的本性就是在争夺那个多得。
这无可厚非,因为它不想死。
他刚才那样说,其实也想让莉莉否认他的话。
莉莉沉默了,她沉默很久以后,突然微笑道:“您说的是对的,您一定观察到了很多可怕的东西,让您从心底感到害怕,但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们生来就知道自己会死,存在就意味着毁灭,这都无所谓,只要我们真实地存在过就足够了。您应该很累了,我想您该早点休息了,所以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教授。”
莉莉说罢起身,微笑告别。
……
莉莉离开后,恨因斯坦并没有休息,他说出这些话后又怎么能睡得着?超膜宇宙的观察是个永远的课题,而在对它的深入观察中,恨因斯坦越发觉得恐怖,面对时间堆积起来的厚度,他原先的认知也开始崩塌瓦解。
可就在他思考未来的这个夜晚里,一次特殊的超膜维度跌落情况出现了,那是来自时间厚度的不明位置,一个不明物体跌落了。
因为地狱宇宙的特殊性,那个不明物体径直朝着红海跌落。
轰隆……
后半夜,科考人员从红海捞出了那块层层铁块保护的陨石。当陨石表层被分离后,恨因斯坦也看到了陨石中心保护的物质。那是一块哲人石,从时间的高度跌落而下,坠入红海。看到这块泥版的瞬间,恨因斯坦便意识到了它的来历。
与此同时,一层阳光也照破了地狱的寂夜,整个天空在黑夜中快速燃烧起来,汹涌的太阳云笼罩了地狱的天空。
“教授,我们的宇宙空间膜被破坏掉了!”
在红海边缘的骚动中,来自科研中心的紧急报告传递给了恨因斯坦。
“我知道,战争已经来了,谁也躲不开……”
教授露出苍凉苦笑。
抓着自己爆炸的白发,教授和身边的科研人员笑道:“话说首字母A现在就缺这块哲人石吧?呵呵,这东西在我们的超膜宇宙里早就已经绝种了。它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出现,我知道这是我们的末日来了,尽快去通知首字母A来地狱一趟吧,别让星空在我们毁灭前得到了这个东西……”
……
“王辑!你现在必须得去地狱一趟,必须!有一块不知来历的哲人石维度跌落掉进了红海,神已经破坏了我们宇宙的空间膜,把太阳云带到了我们世界!”
阿蕾紧急联系了王辑。
时值深夜,王辑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醒来赶往了地狱。
超膜地铁站前,一位白发的牧师站在列车前挡住了他。王辑记得他,这位牧师正是曾经用星空献礼牺牲火魔拯救自己城市的猎人圣光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