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牧官
全新的轮回开始后,夜迅速调整好了自己心态,开始了第二次探索。
这样的探索无论进行多少次,对她来说和之前的内容也不会有不同。
在感受到震动后她就像第一次那样前去寻找奥尔隆格,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和最初相遇时的对话相同。不过这次夜平静了很多。
她没有再试图去和奥尔隆格去争辩什么,当奥尔隆格高傲诉说着自己痛苦没有生命可以理解时,夜省下了自己的力气去嘲笑,也没有试图去告知奥尔隆格自己的想法。
相比第一次探索她要沉默和话少许多。
因为她知道未来是怎么走向,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用处不大,与其再花力气和奥尔隆格去争辩,她不如静心等待岁月流逝,不用去花费心力做没有必要的事情。
不过和初次相见夜的嘲讽招致伟大生命的怒火相同,她的消极态度同样引起了奥尔隆格的不满。
“你看起来好像很冷漠,夜,你觉得我的痛苦很无聊和可笑吗?”奥尔隆格问。
“没有,我只是觉得既然你无法解决的话,我也没有任何帮你的办法。我说什么都用处不大。”夜平静地回答。
“你……”
奥尔隆格沉默了,在无声中燃烧着怒火。很快,渊面震荡起来,它的生气为渊面带来了流星火焰,然而到最后并没有伤及夜。大概因为这是在渊面唯一配和它交谈的生命。
在往后的漫长日子里,奥尔隆格依然在絮叨着,夜则相比初次的话少很多。
“夜,你能告诉我你这种卑微的物质生命存在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夜摇着头说,“存在为存在本身而存在,死亡亦是为死亡本身而死亡。然而这些概念本身都无法消失的。我这种低贱的卑微物质生命活着,也很理所当然地为自己而活着。我没你那么多痛苦,只要我在死亡时觉得做了自己足够的事,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就不虚此行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漫无目的地活着?”
奥尔隆格依然执行着自己的傲慢,而夜的回答态度相比过去则平缓很多,她说:“是的。我的族群、我的父母会在我很小时候起,就教育我去做什么,应该成为什么样子,尽管那对存在本身来说没有任崇高的意义,也不具备多大的建树。但那都是让活着变得更好更容易而已。你曾有的族群也应该有个集体观念,就是告诉你们存在应该做什么。如果它们都说你们生而为世界之主,应该享乐的话,那你就尽管这样去做。”
“……”
夜的话每次都平静而有力,说到让奥尔隆格哑口无言。但很久以后,奥尔隆格还会忍不住再谈话,它纵然再高傲,也无法忍受漫长的孤独。
……
死亡那天到来,渊面重新席卷世界,奥尔隆格感受到了死亡,他无比痛苦地向夜告别,并高傲地和夜说他穷尽一生终于等到这个时刻,他要去战胜死亡。
这一刻选择再度出现在夜的面前:
1.阻止。
2.默许。
——源于树阵联络机
犹豫了那个瞬间,夜选择了沉默,默许了奥尔隆格的离去。她记得自己上一次做出选择的结果,她的阻止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夜觉得自己无论在此之前做出什么,都不能改变奥尔隆格的离去。倘若如此,她选择默许就好。
在奥尔隆格离去后就是漫长的战争,满状态的夜已然做好了准备。
……
很久以后,她带领生命种族再度将黑暗赶进了世界鸿沟,这一次夜没有选择马上进入深渊,而是前往了世界的另一边大陆,然而现实就和她之前想的那样,在她帮助生命种族赶走黑暗的时间里,另一边的黑暗大陆生灵早已灭绝,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得到了答案后,夜进入了深渊。
漆黑如墨的深渊黑水中,混沌的星光仍然昏聩的闪烁着。感觉到了夜的到来后,奥尔隆格从那深沉的长眠中苏醒过来,同一时刻,夜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双目瞳仁开始闪光。
“你来了。”
奥尔隆格的声音无比衰老。
“夜,或许你才是对的。”它黯然说道,“很遗憾,我没有战胜死亡与黑暗,因为那东西已经与我融为一体,我只是在徒劳的做出挣扎而已。但没关系,生命存在总要试图去做些事,我已经去做了,但我没有成功。我可以和你说的那样,知道自己努力过,即使没有赢也足够了,因为我尝试了。”
意外的是,奥尔隆格的话语和她第一次在深渊见到时说的完全不一样,它完全换了一副态度:
“感谢你对我的尊重,夜。我穷极一生都在顽强践行着自己的傲慢,因为我知道自己是最伟大的意志,最崇高的生命。可当看到你时,我已经想到了,我想即使自己是最伟大崇高、最强的生命,拥有的也是这意义贫乏的一生,根本没有你这样物质生命的精彩。
我不安、愤怒,傲慢地认为自己不可能在任何方面落后于别人,但我也知道这不可能,我因为矛盾而痛苦,却总能认清事实。生命存在竟然对我而言如此痛苦,可我却毫无办法。我想我没办法做到了,做到像你那样拥有复杂的意义。但我给予了这个世界与生命,给了故事延续,希望它们能找到超越我的意义吧,作为故事的载体,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奥尔隆格说罢,全身的黑暗褪去,星辰的光芒自黑暗中升起。
夜吃惊地望着那力量的散去,所以当她第一个选择默许后,她就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吗?
“我想好了,夜。或许我在以后可以像树木那样活着,不知快乐痛苦,静静地看着一切的继续。我将自己的所有力量给予这个故事,给予这里所有的生命。让他们继承我的力量后,用这些力量去寻找自己故事的意义,但愿他们能够走得越来越远;但愿他们能够像你说的那样,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但愿他们能够坦然面对死亡,得到满足。夜,帮我个忙好吗?”
奥尔隆格在最后的话语中无比悲痛,但又有无限的安详。
“什么?”
夜仰着头问。
“我骗了你。”
奥尔隆格陷入无尽悲痛中,它坦白道:“我的同伴并不都是在寒冷中冻死。事实上,是我们族群自己进行了惨痛的战争,为了能够更长久地生存下去,为了抗拒死亡,我们彼此吞噬,通过掠夺同伴的力量来强大自己。那是一段无比痛苦的时光……请你为这个故事留下和平吧,不要再让那样的事再发生了,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不希望最后活下去的生命像我一样矛盾痛苦,不希望让存在的意义只剩下自身单薄的意义。”
“会的,我会帮你的。”
夜答应了下来。
……
深渊的鸿沟下,一棵茁壮的巨树自深渊生长而起。它根植于深渊的黑暗,没有了夜最初见到的金色光芒,它不再具有过去曾有的力量,平凡而普通,仅有着令人震撼的巨大躯干。
相应的,那些原本涌动在世界树的金光全部散落在天空,或是幻化星辰,变成日月周天,或是撒向了夜所站在的所有世界一头,仿佛一场盛大的金雨,洗涤着整片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