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方快鸟
顾灵芊自然不惧,嗖的一声,同样越过了墙,紧缀着一路呼救逃的赵芸竹。这里原本就是宫城,高手颇多,寒光一闪,一把关刀沿着直线,破空斩来,咣,精光震响,手持关刀的大汉踉跄后退。
那大汉大吃一惊,他的关刀重达六十多斤,加上他的天生神力,一刀劈下,直如山岳压顶,谁知这看上去年纪轻轻的丫头,竟然随手一剑,就挡了下来,反使得他手臂发麻,被迫后退。
更多的人包围过来,有几只飞刀,在昏暗中飞入。顾灵芊心如明镜,叮叮当当,截住了四柄飞刀,前方又有剑光,卷起繁星般的剑花,朝她扑卷,她随手一剑,剑光闪了两闪,用剑者发出闷哼,手臂中剑后退。
顾灵芊不愿在这里杀人,娇躯一动,没入雾中。周围人虽多,但雾太大,他们无法看个真切,自也无法将她包围。迷雾中,时不时的传来几声闷响,时而在左,时而在右。
赵芸竹试图退向安全之处,杀气却是不断涌来,她心慌意乱,退至巷尾,咣咣当当,兵刃的落地声,以极快的速度由远而近。刷,剑光再闪,点向她腿部,想要先将她击瘸。
赵芸竹手一伸,抓住身边一名护卫,嘭,那护卫身体爆开,血水一闪,剑光再一次的被截下。她回身一拍,手中的血拍在了石墙上,身躯奇诡的闪了闪,穿墙而过。
顾灵芊身躯呈一线笔直,追了过来,落在地上,剑光在身周缭绕。她看向满地的血水,那名被赵芸竹抓死的护卫头颅开裂,尸体破碎,方死未久,就散出刺鼻的恶臭。再抬头,石墙上的血迹,是五根竹竿呈扇形散开般的手掌印,怪异莫名。
“这女人果然有问题!”她将身一纵,飞在高处,追向赵芸竹。赵芸竹心知不是她的对手,没命飞逃。
在顾灵芊的眼中,赵芸竹的身影拖曳着暗红色的残影,以她的御剑之术,一时间,竟然也难以追上。
此刻,雾气消散了许多,两侧箭塔的弓箭手,向她射出箭矢。顾灵芊时快时慢,左右斜飞,不让自己被弓箭射着。
这一路上,虽然有许多人阻截,却都拿她无法。顾灵芊追着赵芸竹,见前方有一座小山,正面是一个两翼张开的拱门,赵芸竹冲入门中,她追了上去。
她的身体和着丹霞之气,与斜斜向上的石阶平行。追至山腰,只听赵芸竹发出尖叫声:“太爷爷,救我!”
刷,剑光冲向赵芸竹,前方洞口,有刀光在狂怒中冲出:“又是你这臭丫头!”
顾灵芊并不傻,早就猜到赵芸竹必然是来向她的曾祖父求救。赵家地盘广大,实力雄厚,又集结了不少兵马。但顾灵芊既已潜入宫城,即便已经有人赶去调兵遣将,这个时候,也是什么都来不及做了,赵芸竹想要依靠城中兵将,自然是妄想。
顾灵芊真正诧异的,还是赵芸竹竟然能够在她的御剑术下,一路逃到这里。
顾灵芊虽然不惧,但天衡公毕竟是碧荒上成名近百年的高手,一刀劈下,炎热逼人,挟带着无限怒气的刀锋,卷荡出蓬勃的杀意。天衡公的刀法既快且厉,狠辣无常。
天衡公的金刀,卷起泼水般的狂潮,一波又一波,刀气卷起滔天的巨浪。顾灵芊在狂卷的刀光下,踏着玄妙的步伐,剑光灵巧,如同林中之雀,穿针击隙,来去如风。
狂怒中的天衡公一声大喝,天空、地面,有雷光被他引动,数道雷光凝聚于刀锋,随着他的劈砍,上下直劈,左右横扫,他年已百岁却依旧魁梧的身躯,在闪耀的电光中,犹如山柱。
顾灵芊学的虽然是师父所传的,号称碧荒无敌的剑法,但并没有什么杀招。若是以前,单是天衡公那骇人的惊人气势,就足以将她吓到。
然则此刻,她神念无波,内外澄净,心无杂念,外景内现。
她的脚步,在一尺方圆的小范围里,踏着碎步,飞剑时而收缩如小圈,时而爆发如长虹,只寻着那惊天骇地的雷刀的空隙,刷刷刷刷,不断反击,以天衡公之能,竟被她迫得接连后退。
初始时,天衡公的刀锋如狂雷霹雳,天地变色,顾灵芊的剑光似山林鸟雀,写意跳动。没过多久,那剑光不断的暴涨,如同天上皓月,银辉遍布,一步一步退却的刀光,则逐渐变成了被罩住的烛火,左突右支,焰光反越来越弱。
天衡公怒不可遏,他百年修为,天下闻名,在树域被这丫头当着众人的面,一剑逼退,已经是分外难看。
他回到家中,闭关修炼,想要再次突破,更上重楼,谁知这丫头竟是公然欺负到他的家中来,且追着他的曾孙女儿要杀。他厉声暴喝,竟是不顾一切。
在他身上,隐约间有黑气溢出。他的皮肤,裂开了道道血口,刀光也变得像鲜血一般,凶残暴戾,魔气汩汩。
在他身后,赵芸竹抬起左手,扑的一声,手掌爆开,血水冲出,洒了本就皮肤破裂的曾祖父一身。天衡公怒吼,刷,斩下的一刀,犹如天柱倒塌,竟是使得顾灵芊找不到丝毫空隙,被迫后翻。
局势再一次颠反过来,顾灵芊剑光缭绕,劈天盖地的血刀,压得她喘不过气。这老头的实力,一下子竟变得更加强大,且带着疯狂的可怖气息,凶焰滔天,不可一世。
“臭丫头!”天衡公的喝声,犹如暴走的雷霆,“今日老夫就要让你死在这里。”
刷,劈下的血刀,将地面斩出裂口。噼噼啪啪,纵横交错的刀痕,让坚硬的地面,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得满目疮痍。
在前往树域前,天衡公于江湖上消失了快十年,这十年间,他一直都在闭关修炼。他自觉武功高强,即便不是天下无敌,也是少有敌手,奈何年寿有限,百年高龄,时常觉得时间紧迫,天年将尽,心中不甘。
在闭关的那十年中,他时常出现幻听,在那独处的时间里,总有声音告诉他,只要抛开一切,放开身心,就能够再上层楼,超越古今。天衡公常年修炼,虽然不知道这声音的来由,却也知道,这种不可知的蛊惑,绝非好事,是以诚心向刀,心外无物。
直至祭神大典前,曾孙女儿前来寻他,说扶桑树玄女殿,藏有长生之法。
对寿命的嗟叹,对死亡的恐惧,原本就是天衡公的心魔,既听到有长生之法,心动之下,立时出关,前往扶桑树,意图寻机生事,夺取扶桑树,却不料,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竟然就让他当众栽了。
百年功力,竟被一个初出茅庐、以往在江湖上全无名气的小丫头逼退,这让他分外的挂不住脸,一回家中就再次闭关练刀,但一来,他也知道自己寿年将尽,恐怕是等不到再次出关的机会,二来,就算他功力再长,刀法精进,那丫头难道又会停步不前?
此女恐怖如斯,乳臭未干的年龄,就抵得他百年苦修,再给她几年时间,那还得了?
一想到,原本在碧荒上号称高手、纵死也令人崇敬的自己,经树域一场挫败,日后难免遭人嘲笑,百年之后,人们谈论到他,只会是某个天才少女江湖路上试剑的踏脚石,他就心有不甘,既恨且怒。
那个声音,更是在他的耳边、他的脑中、他的心头,时时嘲讽,夜夜讥刺。他越是闭关独处,幻象越多,越是压制自己,就越是抓狂。原本还在努力地压制那股躁动,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还杀上门来,当着他的面,要抓他曾孙女儿,全然视他如无物。
他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声怒吼,气血翻腾,内心的膨胀,导致了血脉的逆流,轰然之间,他只觉精力大盛,犹如年轻了数十岁,热血澎湃。
他看到了,未来路上那个纵横天下,称霸寰宇的自己,他大笑,他激昂,早知如此,何必压抑?他只觉天上天下,所有的一切都被他踩在脚下,至于眼前的这个小小丫头,不过就是即将被他踩成齑粉的蝗虫罢了。
顾灵芊感受到了,这老头忽如其来的,可怖的凶气,犹如换了一个人般,那爆裂的刀法,那凶猛的焰气,就像是添了油的柴火,一下子变得汹涌。
顾灵芊睁眼无视,耳闻不觉,只是守住镜一般纯净透明的神念,身周的一切,全都映射在她的心头。她的意念,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居高临下的观察着自己,审视着自己,这使得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发挥到最为完美的地步。
熔岩般浩浩荡荡的刀光,铺天盖地地卷来,她心头空灵,剑法空灵,飞剑来去的轨迹,细微奥妙,玄之又玄,虚实难辨,不可捉摸,在那疯狂的气浪中,犹如羚羊挂角,谨守住自身不败。
山门处,宫城中的护卫也都追了上来,他们看着战斗中的一老一少,尽皆惊骇,不敢上前。
在他们的眼中,老家主满身是血,血气冲霄,滔天的凶气,直令他们头皮发麻。刀光裹着雷霆和烈火,遮住了天,蔽住了月,让他们睁不开眼,他们惶惶后退,惊骇莫名,在他们的意象之中,老家主变得山一般巨大,浑身上下透着癫狂。
与老家主战在一起的小姑娘,身穿妃红色精美襦裙,腰系彩绦,剑光犹如明月,她自身则如月中仙子,在熔岩般的刀光下,丝毫不乱,予人一种安定而又晶莹的玄妙气息。
没有人能够明白,为什么她看上去如此柔弱,如此娇小,竟然能够在老家主海啸般的攻击下,稳住阵脚,但她就是守住了,稳住了。有人低声问道:“这小姑娘到底是谁?”有人回答:“难道,她就是顾灵芊?”有人惊讶:“她就是在扶桑树下逼退老公爷的那个丫头?这么小?”
不够!不够!天衡公再次暴喝,刀光一闪,在人群中划出黑色的刀光,血水暴起,那一条条血柱往他涌来。
其他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疯了般的老家主,连自己人都杀,屁滚尿流的惊骇奔逃。
十几人身首异处,十几道血光腾起,涌向了天衡公,天衡公虎躯暴涨,双目犹如血色的牛睛,一张大脸狰狞丑陋,满身血纹诡异莫名。血刀一卷,卷起滔天的血浪,血流满地,凶气冲霄。
“丫头,再接我这一刀!”他的怒哼声,震动着整个宫城,山摇地动,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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