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造化斋主
鹏千重见司明闪躲的方向恰好是自己变招后攻击的方位,心头一喜,思忖此人果然只是徒有虚名,连这等后着变化都看不出,当下顿足旋身,双手满天乱抓、十指破空有声。
司明脚踩遁甲天行,绕着对方身形游走,每一步都堪堪避开对方当前的攻击,且恰好踩在玄阴神爪下一招变化的位置,如同喂招一般,引得鹏千重将自身绝学从头到尾打了一遍,而且他有意识地拉开与其他人的距离。
鹏千重出招行云流水,越攻越是畅快,简直就像被人推着往前跑,扑跌抓拿,纵跃如飞,气势越来越盛,“栖岩式”、“冲霄式”、“穿林式”、“捉月式”,“偷天式”……他还从未跟人打得如此舒服,甚至隐隐有临阵突破的感觉。
当催至最后一招,鹏千重一口气将元功运到顶点,猛的一声高喝,背后浮现一只巨大的雄鹰虚影,眼神阴鸷,栩栩如生。
“遁阴匿景擒飞电!”
眼看极招将发,司明举手打了个响指,鹏千重突感体内气息一岔,逆冲经脉,换平时或许能强行运功压制,但方才他打得太过痛快,完全没有收力,十二成元功早就超出自身极限,顿时脸面一紫,仰天喷出鲜血,扑倒在地。
“臭鹰王,你怎么了?”
“定是中毒了,贼子阴险,大家小心!”
这些人可没有听见司明的响指,就算听见了也无法跟鹏千重的倒下联系起来,在他们眼中,司明什么都没做,只是一个劲的向后退,而鹏千重就突然气息一乱,走火入魔倒在地上,这种情况分明是司明暗中下毒,然后拖延时间等待毒发,顿时群情激奋,
这回抢在最前面的是一僧一尼,两人催使刀剑,以一种合击之法朝司明攻来。
“龙僧虎尼,两人原是琉璃寺的弟子,因牺牲无辜百姓来诱杀怪族,被琉璃寺扫地出门,两人擅使降龙剑法和伏虎刀法,总是一起行动。”尚妤及时给出介绍。
司明对这两套武功比对方更熟悉,哪怕没有试过将两套武学联合一起化作合击之术,也一眼看出了对方的破绽,当下不做闪躲,也没有反击,只是转动手中的方便铲,将月牙刃对准破绽的位置,若对方执意进攻,就等于主动将双臂凑上月牙刃。
不得已,龙僧虎尼只能变招,而司明也跟着转动月牙铲,接下来不管两人如何变化,月牙铲总是对准破绽之处,令两人难以上前。
这一幕战斗却之前截然相反,鹏千重是打得太过顺畅,被牵着鼻子走,如洪水倾泻而下,无法止步,而龙僧虎尼则是招招憋屈,每次攻击使到一半,就不得不变招,简直像挤快要用完的牙膏一样。
这般过了三十合,两人只觉胸闷气促,血涌面颊,动作迟缓,破绽百出,别说司明,就算换成寻常二流武者,都能窥见招式之间的漏洞。
“可恶!弃兵器!”
龙僧见情势渐颓,心知继续战斗下去,自己将不败而败,于是当机立断,弃剑用爪,而虎尼也跟着弃刀用拳。
龙僧一招龙爪手袭向司明,五指携带电光,却是融合了电光劫指,而非单纯的龙爪手,倘若对方用破解龙爪手的方法对付他,便能立即转变招式,反将一军。
然而,这一回司明不仅没有闪避,甚至也没有反击,任由龙僧击中他手臂。
龙僧心下生疑,但此时也没有将大好机会白白让出的道理,只能进击,不能后撤,当即由捕风式转为捣虚式,反手扣锁对方脉门,他的龙爪手已然大成,卸人手足,如断麦秆。
怎料司明手腕便似涂了一层油脂,浑不受力,奇滑无比,如泥鳅般嗖地从龙僧指尖脱出,随后五指一变,反手撩向龙僧胸口。
与此同时,虎尼右拳破空袭至,哪怕远在三丈之外,便有劲风扑面,逼得人气喘不及,她这一招融合了伏虎拳和韦陀掌的内劲,变化自如,可以随意转换,同样也是防备司明像刚才那样,轻松将她招式破解。
司明同样不闪不防,任由对方击中,虎尼无龙僧警觉,不由心中一喜,可旋即便觉得脚尖所及,软绵绵的,竟如陷入一团棉絮,尚未明白过来,对方肌肤倏然弹起,这一陷一弹,快不可言,只听喀嚓一声,剧痛闪电般从五指传来,臂膀不由得向后一甩,她的右臂竟是被生生震得脱臼。
此时龙僧刚刚遭到反击,当即施展轻功,身如大鹏向后疾退,而司明震退了虎尼,立即趁胜追击,而他的追击也是不动声色,看起来双足一动不动,身体就像是平移一般,去势如风,五指不疾不徐,一寸寸逼将过去。
当龙僧退到第九步的时候,司明的五指已经罩到胸口,龙僧大喝一声,胸口猛然下陷,同时屈指一弹,欲以电光劫指反败为胜,孰料招出一半,突感胸口一凉,通体发寒,身子如置冰窖,体内真气滞碍,再也发不出指气。
这等感觉无比熟悉,龙僧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是……玄阴神爪!”
他转头看向鹏千里,想要寻求答案,谁料对方也是一脸的迷茫,显然毫不知情。
在场的还有一名青年刀客,他在看到司明用轻描淡写的姿态,破解龙僧虎尼合击之术的时候,就失去了战意,立在一旁,没有动手。
青年刀客见司明投来询问的目光,忙拱手道:“盟主武功超凡入圣,是我等眼拙,不自量力,冒犯尊严,还请见谅。”
“武功?糟糕,下意识的用武功反击了,我明明想当法师来着。”司明叹了一口气,随后语气不善道,“主动上门来找麻烦,被打败后说一句见谅,就想将冲突轻轻揭过吗,东武林的江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友善了?”
“那城隍庙中有五名血渊宗的门人,皆被我等击杀,途中并未见到厉斑的身影,那五颗人头便是向盟主请罪的礼物。”
开口的是虎尼,她是个女人,对于面子看得没那么重要,何况已经见识到司明那神乎其技的武功,自然是赶紧开口认输,以免再受罪。
站着不动,任由她攻击,一招未出就将她打败,这种事是虎尼以前从来不曾遇见过的,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她跟龙僧联手,论实力已不亚于宗师高手,结果就像三岁孩童一样被对方轻易戏耍,令她都不禁生出退隐江湖的念头了。
司明道:“自说自话,把我当成什么了,赶紧交待,为什么突然来找我的麻烦?”
尚妤冷哼道:“还用说吗,肯定是因为你最近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被好事者冠上了天下第一高手的称呼,所以惹来了一群嫉妒眼红的家伙,他们要么是受人挑拨,故意找你的麻烦,要么是追逐虚名,想要借着跟你的交手,扩大名声,提升江湖地位。”
“为什么之前都没有碰到过?一路上遇见的武林门派,不都对我们以礼相待吗,没有一个提出要跟我切磋一番的?”
“因为你背后站着诛邪剑派,正道门派不得不给三分面子,而且你现在正在追杀血渊宗,于东武林而言,乃是大义之举,他们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以免被冠上不顾大局的罪名,而邪道正在被你追杀,路上被你杀得够多了,他们对你的实力十分清楚,自然不敢上门挑衅,只有这群游历于主流之外,处于正邪之间的家伙,才会不分时宜地来自取其辱。”
被戏谑为自取其辱,鹏千里三人面有不悦之色,似乎想要开口辩解,但被司明眼神一扫,纷纷闭上了嘴巴,技不如人,当真无话可说,何况回想方才的交手过程,也只能用“自取其辱”来形容了。
司明摇头道:“一群被虚名蒙蔽的愚者啊,‘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根本毫无价值,如果你拥有了天下第一的实力,即便没有这个名头,别人也会把你当成天下第一来尊敬,如果没有天下第一的实力,冠上这个名头,不过是自招祸端……如此说来,那些宣传我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家伙,其实是想妨碍我的行动?”
尚妤道:“十有八九是那些邪道之辈在暗中煽风点火,他们不敢跟你正面交锋,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给你添堵,延缓你追击厉斑的行动。”
司明恍然大悟:“我说呢,就凭这个时代极度落后的信息传播方式,居然不到半个月就让我的名字传遍整个东武林,还成了连名字都不能说的神秘人,原来是整个邪道在推波助澜……”
继而摇头叹息:“唉,真是无奈啊,我压根就不想当什么天下第一,结果别人主动送我宝座,何必呢?浮名本是身外物,不着方寸也风流,像我这么拉风的男人,不管再怎么低调,都好像黑夜中的萤火虫,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一身才气遮掩不住啊。”
尚妤斜眼道:“虽然我也承认,你的确拥有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实力,但这种语气,实在叫人很不爽,就不能换一个与天下第一高手相称的语态气度吗?”
“你怎么也犯这种以貌取人的错误,能否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看的是你有没有这样的实力,而不是你懂不懂做人,只有你拥有无敌天下的力量,哪怕人人都瞧你不爽,也只能忍气吞声地看你装逼——我就喜欢别人看不惯我却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模样。”
“恶趣味。”
“随便你怎么说,这就是强者的自信和从容。”
随后司明转头看向四人,道:“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赶紧滚,难道还要我请你们吃夜宵?”
遭到这般被当做喽啰对待的羞辱,三名男子脸上都闪过忿怒的神情,但没有扔下狠话,正如司明刚刚说的,三人看不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强忍着憋屈离开。
“人祸式,兵燹无情!”
蓦地,尚妤抬手一指,两道红光一闪而过,正中龙僧虎尼后背,鲜血飞溅,两人萎顿在地,转头投来又惊又怒又惧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