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造化斋主
曾经的他必须与人配合,或者事先埋伏才能击杀化神宗师,而现在他可以自信的宣称,只要他愿意,没有化神宗师能从他面前逃走。
等他养好了伤,即便是云尽藏身上藐天会成员的嫌疑,也可以直接上门逼问,当然,这么做就等于撕破脸,万一真相是军神在胡说八道,故意诬陷,云尽藏其实是无辜的,那就尴尬了。
设身处地,司明也不想被人当罪犯对待,哪怕事后对方再三道歉,也免不了在心里记上一笔,故而仍是要拿到切实的证据才行。
当然,圣女的问题就没必要慎重了,司明本人就是受害者,直接上门问罪即可。
虞疏影想了想,提醒道:“上门问罪的确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但你要记住一点,千万别跟对方独处,否则她当面认罪,事后却矢口否认,甚至反咬你一口,那就麻烦了,因此最好叫上几名德高望重的前辈作为公证人,比如你师傅就是极好的人选,论江湖上的信誉,圣女的话未必有他的话管用。”
司镜玉也赞同道:“这是老成持重之言,尽管表面上看你已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但对方完全有可能将自己洗干净,反过来让你声名狼藉,光这一会我都能想到三种翻盘的办法,所以千万别给她使用阴谋诡计的机会,既然正义站在你这边,就以堂堂正正之师逼对方正面对决。”
司明虚心受教道:“我记住了。”
红豆忽然问道:“这个话题你们说完了吗?”
“呃,应该是说完了。”
“那就好好庆祝吧!”红豆直接扑了过去,抱住司明,用手指扯着他的脸道,“好不容易战胜了强敌,就别再一本正经的想东想西了,未来的事情就等到未来再烦恼吧。”
“……说的也是。”
司明也跟着笑了起来,干脆单手搂着红豆当场转起了圈子,引得红豆一阵咯咯大笑。
“嘁,这妮子可真懂得见缝插针,轻轻松松就刷了一波好感,明明是不经大脑的发言,却比我的长篇大论更有效,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我越来越怀疑她其实是用傻乎乎的外表掩饰老奸巨猾的内在。”虞疏影不满地撅起了嘴。
司花婼扯着手帕,一脸“下手慢了”的懊悔,论装傻,她自信做的不比红豆差。
司镜玉唰啦一下打开扇子,遮脸笑道:“也许,这个就叫大智若愚。”
纸扇的扇面上赫然写着“外粉内黑”四字。
虞疏影翻了个白眼道:“我看她根本是跟圣女一路的,哼,以后就叫她‘圣豆’了。”我这边也是满满的压力需要释放啊。
在场中转圈的司明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目光一扫,立即意识到了自己面临的危机,其中凶险可不亚于跟幽冥虫姬交手,当下急中生智,在转到虞疏影旁边时,松开了一只手,转而拉住虞疏影。
“一起来吧。”
“是啊是啊,一起来吧,大家一起转圈最有意思了。”
红豆咯咯笑着,顺手拉起了司花婼,四人一起转圈。
司镜玉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去,她可不愿意进入圈子,看起来实在太傻了,并幸灾乐祸道:“恭喜小弟你又躲过了一劫……自己选的舞,哪怕晕头转向也要跳完啊。”
第八百六十三章 日落日出
鼎湖派,五谷峰。
燕惊鸿站在崖边,眺望着远方的海面,身形一动不动,仿佛化作灯塔,忘记了时光的流逝,暑气跟着阵阵海风徐徐地远离,夕阳也渐渐收敛了光芒,变得温和起来,像一只光焰柔和的大红灯笼,悬在海与天的边缘,化作一副山映斜阳天接水的美景。
“师傅,你什么时候回了山门?难怪我到处找你不着,除了拜师那会儿,我就没从你口中听过鼎湖派,还以为你早忘了,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想过,还是找凌师叔问了才知道你在这里。”
背后传来了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立时打破了山风如笔饱蘸夕阳的落寞意境,燕惊鸿从苦思中回过神来,转过身就看见自己引以为傲的徒弟拎着一个餐盒龙行虎步的走过来。
司明走到旁边,打开餐盒,只见放着一根根白里透红的糕点,被切成了一节节,看起来有点像卷糕。
“这是红糖麻糍,徒儿特地给您带的地方风味小吃,软糯甘甜,虽然吃多了会腻口,但偶尔吃几口就觉得很美味,另外我还带了一只脆皮烤鸭和一坛上品汾酒,有酒有肉有糕点,保管您满意。”
烤鸭的香气和汾酒的酒香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来,这下夕阳西下的落寞气氛是彻底荡然无存了,燕惊鸿不由得哑然失笑,但也不好批评,只得道:“你倒是有心了。”
“孝敬师傅是应该的。”司明连筷子都准备好了,递了过去,顺口询问,“师傅你在这做什么,我听说你已经在这里站了好几天了,莫不是要当望妻石?”
“没大没小,师傅的婚姻是你能调侃的?”
燕惊鸿笑骂了一句,用筷子夹起一段红糖麻糍塞入口中,满意地点了点头,品评道:“明明材料很简单,就是糯米做的麻糍和红糖,还有调味用的松花粉,偏偏做的别有风味,外焦里糯,甘甜可口,能用普通的食材做出美味,这就是老百姓的智慧。”
墨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凡事追求效率,如果有急事就赶紧把饭吃饭,不着急就慢慢吃,此时师傅两人便无甚交谈,只是细细品着美食。
待酒水和食物都入了肚子后,燕惊鸿才道:“我这几日都在参悟剑法,自创的英雄剑法前三式‘凶星高悬神锋出’、‘乾坤翻覆蝗蠹屠’、‘丹心如故热血尽’皆已完善,唯独最后一式怎么也创不出来,前几日故地重游,来到此处时恰逢太阳落山,突然有了几分灵感,于是便留了下来,想要借景悟意。”
“那师傅可曾悟出?”
“没,明明已经把握到脉络,偏偏隔着一层雾纱,大概是我积累不够,无法薄发,又或者需要某个契机。”
燕惊鸿转过身来,指着西边的海景道:“你看这片夕阳,可有什么感悟?”
司明顺手望去,此时太阳已经半边沉入海平线,一小片晚霞铺盖在海平面上,昏昏蒙蒙,波光粼粼,当即道:“弟子只觉得这夕阳喷涌如血、火红耀目、肆意张扬,似乎在迸发全部的力量,要将这世间的尘嚣涤荡,唔……似乎还有兵马嘶啸,风烈枪寒的味道。”
燕惊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即了然道:“难怪你身上一股浓烈的杀伐气,看来在妖皇之乱后,你在蛮洲也经历了一番大战,还是前所未有的强敌,所以胸中仍有清荡诸般邪恶,为万世开太平之意。”
“是这样吗?弟子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前路虽然坎坷,荆棘遍地,可只要满怀希望,坚持不懈,早晚能开出一条康庄大道,抵达终点。”
“年轻人是应该有这样的精气神,更难得的是,你并非夸夸其谈,而是身体力行,这便远胜那些只懂得习武逞威的天才了。”
“哇,师傅你这么称赞我,弟子可是会骄傲的。”
司明抬头挺胸,摆出一副“师傅你接着夸,弟子受得住”的表情,令燕惊鸿无奈摇头。
“师傅是否无心留念俗尘?”司明忽然问道。
燕惊鸿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会有此想法?”
司明眺望着远方海天一线的凄美景色,道:“我猜的,有道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是老头子喜欢看的风景,幸亏这么里没有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不然我真要担心您为情所伤了,就算依照普通人的标准,师傅你也是属于青年,应该多看点朝阳日出,看晚霞日落有什么意思,心境不对怎么悟得出剑招。”
燕惊鸿沉默片刻,长叹一声,道:“我入门时是同辈中年龄最小的,比其余人小了至少八岁,当时的鼎湖派远不及现在昌盛,约莫百来号人,但每日清晨我都会跟诸位师兄爬山看日出,大家一起嬉戏打闹,斗酒斗剑,载歌载舞,玩得兴起,甚至会从这山顶一跃而下,坠入海中,看谁溅起的浪最高,大家把这事成为‘跳海’,并约定只有能做到无伤跳海的人才算出师。
那时候我比较顽皮,会趁师兄们不备一脚将人踢下海,有次差点闹出人命,被师傅狠狠批了一顿,罚我到后山面壁思过两个月,结果到了半夜,被我踢下海差点没命的那名师兄偷偷拎着烧鸡烧酒来找我,两人鬼哭狼嚎玩了一整夜,第二天来不及收拾干净,被师伯发现,于是那位师兄也来陪我一起面壁思过了……”
似是想起了少年时的荒唐趣事,燕惊鸿总是紧绷的脸上也不禁浮现笑容,变得无比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