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造化斋主
嬴纣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拎着袋子走向那片特殊区域,袋子里面有香、灯笼以及一堆印有天文数字的冥币。
他刚沿着台阶来到目的地的那一层,就看见要打扫的那块墓碑前已经有人站着了,对方察觉到了动静,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但没有任何表示,直到将视线移动到袋子上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哪有过年给人烧纸钱的?”
“置办年货总得要钱吧,等到清明节的时候,大家都烧钱过去,肯定得通货膨胀,所以要提前准备,我这叫有经济头脑。”
“就冥币那种不断加零的通胀速度,地府的经济体系早就崩坏了,肯定已经回归到最原始的以货易货的时代,如果地府真的存在的话。”
“那我下次烧那些印着房子、家居、车子的冥纸给他们。”
“不,我的意思是,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烧纸钱,以后你也不用来了,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
两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险恶起来。
嬴纣冷笑道:“谁让某个不孝子从来不来上香烧纸呢,我这个外人不来烧,岂非要断绝香火?”
“跟亲生父亲相杀的人,有什么资格叫别人不孝子,难道你是在自嘲?”夏观雪一本正经的嘲讽道,“你的玩笑太高明了,请原谅我没听出来。”
嬴纣握紧了拳头,额头青筋跳动:“某个胆小鬼终于敢面对现实了吗,但我帮你做了本来由你去做的事,不应该对我说一声谢谢吗?”
夏观雪不让分毫:“是啊,所以我不是替你杀了你的父亲吗?这杀父之恩足够抵消了吧。”
“你这家伙!虽然那混蛋的确该死,我也很想亲手宰了他,但你的这种语气令我很不愉快,难道你忘记上回败于我手的惨状了吗?”
“正因为刻骨铭心,才要一雪前耻。”
“原来你是诚心讨打了,早说不就得了!”
话不投机,相性极差的两人同时动手。
夏观雪掌心一吸,一根树枝落入手中,向前一抖,无数的剑气飞舞,壮观如星汉明月,而且这些剑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全部都精准从各个方位刺向嬴纣的周身要穴。
“终于不再使那套阴森鬼气的剑法了吗?”
嬴纣扔下袋子,举起扫把当长刀,手腕轻轻挥舞,一拨一挡之间,来到他身前的剑气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气墙,尽数偏移开来,余波划过脚下的大地,呲呲声响中,尘土飞扬,一道道深邃的沟壑浮现。
这些锋利无铸的剑气在来到嬴纣身前时,总是失去了准头,不是被消弭就是被拨开,顶多斩下一些扫把顶端的叉枝,这等柔巧的武技,跟嬴纣平时刚猛霸道的战斗风格大相径庭。
夏观雪见状,却没有任何惊讶,只不过掌中的树枝挥舞得更加有力了,剑气的光芒越发耀眼,恍若黑夜中的太阳一样,隐隐约约之中,一丝丝金色的电弧闪现。
“七乾封昊天!”
如同大日降临的一剑劈下,夏观雪把一根树枝发挥出了神兵利器的效果。
“慧日破诸暗!”
嬴纣不让分毫,竟是以相同意境的刀招反击,一抹金光从扫帚顶端亮起,随后无可阻挡的扩张开来,仿佛旭日东升,灿烂若华。
两道如同浩浩大日一样耀眼夺目的剑气刀光相互汇拢,刹那间爆发更为激烈的交锋,轰鸣声中,树枝跟扫帚不断交锋,并如同金属兵器一般迸发出点点星火,若非亲眼所见,绝难想象两人实际上用的是如此简陋的武器。
转眼间,嬴纣和夏观雪便交手了百来招,为了避免伤到附近的墓碑,他们把余劲都朝着天空射去,在激烈的绝招交锋中还能顾及这一点,证明两人都拥有了入微级的劲力控制,而这一点是他们在英国时都不曾具备的能力。
相比并肩作战的时候,两人都进步了一大截,各自心惊彼此的进步,并意识到如果不全力以赴,很难分出胜负。
不过,实力上虽然相差不大,但兵器却存在差异,随手捡来的树枝终究不如扫把来得坚固,夏观雪感受到手中的树枝在微微颤鸣,这是达到极限的反应,再比拼下去很快就要断裂,于是果断付诸决胜一击。
大量真气狂涌而出,注入树枝之中,而真气本身是一种生命能量,瞬间令其长出了新芽,并绽放出了最后的光辉。
嬴纣的反应丝毫不满,他压根就没有拖到对方兵器自毁的想法,同时催动十成功力,激活修罗血脉,双目变得赤红,额头上细微的青筋暴起,周身弥补真气,为了庆贺新春而戴在头上的束冠承受不住,当场炸裂,一头浓墨般的长发披散开来,在真气的作用下不断起伏飘荡。
扫把的每一根叉枝上都凝聚着真气,而嬴纣顺势一旋,原本就杂乱无序的叉枝立即衍化出混乱震荡的漩涡,迎向斩来的树枝神剑,欲将其吞噬绞杀。
眼见双方就要撞在一起,分出胜负,突然一道雄浑拳劲破空袭来,正中两人交锋处,轰隆一声,树枝跟扫把都爆碎开来,化作漫天木屑飘洒而下。
“你们俩也稍微看看场合吧,别打扰到住在这里的大伙啊,”司明摇头道,“靠打架能解决问题吗?要打,去练武室打。”
“司明哥,这种时候怎么能劝人打架呢?”
慕容武急忙跑上去,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匣,给不愿退让闪避而导致受伤的两人包扎,并道:“我们不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朋友吗,怎么你俩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非要动手呢?”
嬴纣哼了一声:“因为某人不会说人话,连说一句谢谢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夏观雪撇过头去,不屑争辩:“真是幼稚。”
“你这家伙,到底是谁幼稚!”
“无聊的问题。”
慕容武终于生气了:“你俩都闭嘴,不准说话!”
第七百四十五章 永沉之境
在慕容武的劝和下,嬴纣和夏观雪终于不再斗气,毕竟人家是奶妈,关键时刻能救自己一命,不给谁面子也必须给他面子。
当然,让两人连枝同气是不可能的,顶多就是视对方为空气,互不干扰,各做各的,不过嬴纣还是做出了退让,没有烧纸钱,大概是看到慕容倾等人同样没有拿,只是拿扫把和抹布把墓碑打扫了一下,于是也有样学样。
司明陪慕容姐弟一起完成后扫墓,看见同样打算离开的夏观雪,开口道:“同学会那天,你没有来。”
夏观雪道:“毕竟也没做多久同学,很多人都记不住了,去了只会觉得尴尬。”
司明笑道:“那也没什么,说实话有些同学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顶多认得脸,可只要在对方提起某事的时候,附和一句‘哦——原来这事是你干的’,关系马上就能亲密起来。”
慕容倾无奈道:“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同班三年,好歹把名字记住啊。”
“这个不重要啦,”司明轻轻将话题带过,看向夏观雪问道,“下次同学会你要来吗?”
夏观雪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劝说的人,他摇头道:“我跟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非要掺杂在一起,对他们对我都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