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板弟弟
离心下有些明白了，这司徒万里依仗的不过就是他一开始给蒙恬扣下的这个帽子，他说的没错，流寇的确算是蒙恬的义务，若是蒙恬拒绝的话，不符合他的军人作风。
但是，司徒万里还是太不了解蒙恬了。
果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新罗国已灭，这天下已经是大秦的天下。既然是大秦的子民，司徒兄又有此能力，那么剿灭区区流寇也是司徒兄的义务才是。我的黄金火骑兵乃是属于陛下亲卫，更何况边疆近来出现许多异士作乱，需要本将军镇压。还是司徒兄你认为，此地流寇比边疆安全更为重要？”
司徒万里乱给蒙恬扣帽子，蒙恬也是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这么一个大帽子扣下来，除非司徒万里做好了潜龙堂跟嬴政对立的准备，否则的话定然是不敢反驳的。
而诸子百家，除非是想跟墨家一样被嬴政全国通缉的话，是没有一个会在公开的场合反对嬴政的统治的。就像是儒家，虽然离知道他们对于帝国的统治多有不满，但是面上仍旧以帝国为尊。
至于农家，虽然因为昌平君之事多有嫌隙，但是要说明面上的冲突，还真是没有。
更何况现在昌平君已死，识时务者也不在少数。
司徒万里脸色难看至极，被噎的脸色青白交替，就在离快要以为他马上就要忍不住发火的时候，蒙恬突然语气一转，说道：“不过，流寇虽然不若边疆重要，但是也不可小觑。否则的话，任何人都以为帝国的尊严可以随意试探的话，岂不乱套。所以，司徒兄，本将军会下令，留下一支黄金火骑兵协助司徒兄，如何？”
打一棒在给个甜枣，这个手段没想到蒙恬使用起来也毫无压力。
司徒万里闻言，难看的脸色稍微缓了缓，沉默了片刻之后，点点头。
“全凭将军做主。”
蒙恬满意的点点头，豪爽一笑，仿佛之前的不开心都不存在似得。“司徒兄放心，我会派出我手下的爱将留在此地，他名叫钟离昧。”
蒙恬这句话，让离有些惊讶。
他可没忘记，钟离昧此刻可是在押送荧惑之石，怎么会镇守此处，搅合进农家的这摊浑水？
离挑眉，看着蒙恬脸上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心下的心思飞快的转动了起来，要说这几日他也并未收到钟离昧的消息，想来是他的计划并没有改变才是。
难不成？
离脑中灵光一现，闪过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不成，蒙恬原本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不不不，不会的，就算是他再聪明，也不可能算计至此。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决定是他临时下的，如果是这么说的话，钟离昧目前也不知道自己行程改变的说法就说得通了。
只是，荧惑之石怎么办？
或者，蒙恬是想要在此地交换押送的任务，将荧惑之石拿到自己的手中，然后将钟离昧放在此处镇守，自己带着他和荧惑之石回到秦都。倒是一举两得。
离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
而就在他愣神的这会功夫，那边两个人已经从言语上打成了一定程度的一致，蒙恬起身，准备离开。
“司徒兄留步，明日钟离昧便可到达。”蒙恬虎目精光一闪。“有什么要求，你们只管商量着办，钟离昧乃是我的爱将，能力不错。”
司徒万里闻言也是眸光一闪，蒙恬这是话里有话，不过，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好在，两方人马心中虽然说不上多高兴，但是好歹都满意了。
等回到驿站，离去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蒙恬给他配了个不是之后，离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刚才将军给司徒万里的回复是真心的？区区流寇，需要出动钟将军么？”
蒙恬微微楞了一下，随即看了他一眼道；“公子，你要知道，有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下换成离微楞了，蒙恬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就不回答了。
蒙恬沉默了片刻，再次缓缓开口道：“其实这次的任务，陛下早有授意。不过，也许了我见机行事，公子原本以为是陛下针对你，其实并非如此。公子你也知道，秦都现在流言四起，所以让人远离，有时候并非是坏事。”
蒙恬这席话，带给离的震撼不可谓不小。
这算是蒙恬少有的对他说了那么多的话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这话里话外似乎透露出了不少的信息给他。
虽然他告诉自己，这番话有可能也是嬴政授意之下所说的，但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这番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嬴政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了？
或许是的确太过震惊，所以离脸上都明显的浮现了一丝震惊。
第二百七十八章改变
沉默流散在两人之间，蒙恬转身，身上的盔甲在行走之间发出摩擦的响声，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蒙将军。”离开口，蒙恬的脚步一顿。“多谢将军提点，扶苏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蒙恬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推开门走了出去，屋内顿时只剩下了离一人。
刚才那句话有几分真心不敢说，但是蒙恬的话的确让离对于嬴政的态度有了新的认识。嬴政身为始皇帝，纵然是千年之后的现代，对于他的个性也只能说上一个喜怒无常，难以捉摸，根本无法定性。
而现在的这个世界，似乎比历史上的秦朝还要玄幻，能够在这个时代照样统一六国的秦始皇，想来也比历史上的那个更为可怕。
兴许，他从一开始就计算错了嬴政的心思。
蒙恬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以他的个性，根本不屑编出这样的谎言来欺骗他。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
就是，嬴政表面上发配给他这个任务，实际上是想要让他远离政治斗争的中心，算得上是在保护他了。
但是，若是如此的话，那岂不是说嬴政早就看出了胡亥的险恶用心？不，不可能的，若是真的看出来了，按照嬴政的个性，绝对不会给胡亥这么多年的宠信。
所以说，或许是嬴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是还没弄清楚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所以只能暂时把他调开，自己再进一步观察。
只是，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好是坏。
毕竟，若是说之前的一切苦难都是嬴政故意给的磨难的话，那他的心性也太过狠辣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然能放纵自己的孩子被宫廷斗争倾轧。
不过，想到自己那几个被嬴政抛在脑后的兄弟，这个想法倒也算是得到了证实。
或许，若不是碍着自己嫡长子的身份，按照原本的扶苏的个性，早就跟那些个兄弟一样，湮灭在朝堂之上了。
唯一的疑点就是，若是嬴政真的是以能力论英雄的话，自己是因为近来表现的实力得到了他的重视。那么胡亥呢？
他可是一直表现的都是傻白甜的形象，为什么只有他在嬴政的面前可以拥有这份无条件的宠溺的呢？这样天真浪漫的儿子，不应该是嬴政不需要的么？
这个疑点不弄清楚，他就无法确定嬴政对他究竟是抱着什么态度。
而若是蒙恬所言不虚，嬴政现在对于他的态度已经大为改善，甚至想要进一步的给予信任的话，或许他对于此次的任务的对策就要改变了。
甚至，嬴政故意让他参与这次的任务，并不仅仅是想要让他远离秦都，更多的是关于荧惑之石。从蒙恬对于司徒万里的态度来看，似乎并不反对与司徒万里的联手，蒙恬的态度从侧面上说明了嬴政的态度。
所以，嬴政对于农家，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抱着斩草除根的想法。
这个想法，让离的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一些之前的疑点也有了解释。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他接下来的行动也要适当的改变一下了。
离拉了拉袖子，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摇摇头，往后仰倒，躺在柔软的床上，闭上眼睛。
这几日没等到司徒万里那边的消息，倒是等来了钟离昧。
离看着蒙恬对于钟离昧的态度，心下也有了底，蒙恬对于钟离昧的确是真心的欣赏，而且，还交付了许多的信任。
但是，这几日蒙恬都日日跟钟离昧窝在屋内议事，他一直都没找到机会跟钟离昧通个气。直到今天，一大早潜龙堂那边就派人过来把蒙恬叫走了，这会，离看着窗台那里的一根飞羽，眼眸幽深。
这是钟离昧追风弧箭之上的飞羽，他不会认错，走上前，将飞羽攥在手心，略一使力，飞羽化作齑粉飘散。
离眼眸沉了沉，推开门，走了出去。
穿过回廊，小心的避开守卫的视线，侧身来到了假山的后面。
“公子。”钟离昧匆忙抱拳，离摆摆手，直接进入正题。“荧惑之石在你那里？”
“之前在，但是昨日蒙将军已经将荧惑之石自己收着了。而且，据他所说，我的任务有变，可能会被他留下，协助公子你，然后进一步的接触司徒万里。”
这些东西都跟他一开始设想的差不多，到没有让他多惊讶。
“除了这些，蒙恬还说什么了？他有没有提到对于农家潜龙堂的态度？”
“这个——”钟离昧垂下眼睛，似乎在回想。“态度倒是没有提及，不过，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只要司徒万里不危害帝国的利益，那么一切听凭公子的吩咐。”
离闻言，眉头一挑，这个回答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听凭他的吩咐么？
“你对于蒙恬的这句话，怎么看？”离伸手抓住假山上延伸出来的一截树枝，用力扯下来一段，声音沉沉的。
钟离昧扫了一眼离手中的树枝，斟酌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我觉得，蒙将军对于公子似乎还是很欣赏的。而且，这句话往深了说，等于是让属下此次任务听凭公子做主，不损害帝国的利益，这句话的范围可是很大。”
钟离昧说的没错，不损害帝国的利益，这句话包括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这等于是给了他高度的自由，甚至，这种自由很可能是在嬴政的授意下给他的。这就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公子，这对于我们的行动来说算是很好的消息了。”钟离昧显然也明白这句话代表的意义，更高的自由度，带来的是更高的利益。
第二百七十九章渔利
结束了跟钟离昧的见面，离快速返回了自己的房间，片刻不到，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
离赶紧转身走到桌前，做出一副自斟自饮的模样来。
“公子，蒙恬求见。”
“进来。”
门应声而开，离闲适的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示意蒙恬过来坐，然后顺手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热茶。
蒙恬卸下自己的头盔拿在手中，快步走了进来，毫不矫情的坐下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公子，司徒万里找我过去乃是为了前几日说的合作之事。不过，我已经告诉了他，因为陛下的安排，我不日就要返回秦都。这边的一切，都要交给公子你了。”
离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甚至端着茶杯的手都配合的抖了抖。
“公子不必惊讶，只管按照陛下的安排做，随着自己的心走，相信公子不会让陛下失望的。而且，眼下钟离昧已经到了，他的能力不输属下，有他在，公子的安全也有保障。”蒙恬了然的看了他一眼，解释道。
离垂眸沉默了片刻，然后忽然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父皇安排好的？”
蒙恬眉头一皱。“公子不要多想，陛下总不会害了你的。身为帝国正统的嫡长子，无人能越过你去，更何况公子你现在越发有了嫡长子的样子，陛下已然对您改观。当务之急，还是要稍安勿躁，此次的事情，公子只管放开手去做便好。不过那司徒万里是不知公子在此的，所以公子行事之时还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离冷哼了一声，转身甩袖。“说得轻巧，潜龙堂的背后乃是农家的势力，秦都之内流言四起，好不容易才在父皇那里解释清楚，此番若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又惹来一身不是，平白让父皇怀疑。”
离是在赌，原本按照他的计划，他绝对不会在蒙恬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的。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还有刚才钟离昧的那番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兴许，蒙恬对于他的好感，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而刚才的对话，也能够看出，蒙恬已经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能提点的他都提点了。原本，他是该见好就收的。
但是，眼下既然还不到蒙恬的底线，他倒不如冒个险，说不定还能收获意外之喜，甚至直接确定嬴政的态度。
斟酌了一下之后，离到底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试探之语。
而蒙恬也没有让他失望，纠结了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既然公子心中明白，那就更要相信，以陛下的智慧，怎么会在怀疑你的时候派你到农家的地盘上来呢？此事只要善加利用，乃是向陛下表明立场的最好的机会，希望公子能够把握住。”
此话一出，蒙恬似乎也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意思，用力一个抱拳，转身欲走，只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随即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