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板弟弟
而胡姬心下却比她表现出来的更要显得震惊。
因为离说的这些话，早就是被她压在心底深处，她准备这辈子都不去面对的地方。
那是她最后的软弱之地，她准备好一辈子都冰封的，因为，自己的理想容不得自己的软弱。
只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青年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将她掩埋了很久的小心思看了个透彻。
当初星夜之下，虽然两个人看似毫无顾忌的聊了很多，但是胡姬知道，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底线并没有暴露出来。
一切，还都没有失控。
但是现在，青年的话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锤子，把她心中的坚冰骤然敲破了一个大口子，让里面的苦水一股股的冒出来，酸涩极了。
她的震惊，来源于不明白，为什么青年可以如此轻易的就看破她的内心，来源于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恐惧。
离站在她面前，冷静的看着那张精致妩媚的脸上不断闪过各种情绪，没有出声的打算。
因为他知道，无论什么样的情绪，都是属于胡姬一个人的。他只能将伪装撕开，但是面对，还是要靠她自己。
否则的话，她永远无法卸下心中的担子。
这才叫破而后立。
良久之后，胡姬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
只是那眼底微微的波澜还是能够证明，她的内心并没有像她此刻表现的这般平静。
“胡姬，勇敢的面对自己。你忘记了你的母亲么？难道，你真想步她的后尘？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的心，这样才能真正做到一往无前。”
胡姬没有说话，低垂着头，转身朝山谷深处走去。
离张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或许还是太勉强了，毕竟这么多年挤压的情绪，突然一下子面对，就算是胡姬应该也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的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分析人性
“公子，你太狠心了。”
一道清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离骤然回头，赫然看到身后山谷口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在清晨的雾气中缓缓走过来，是沾染了一身露水的端木蓉！
离赶紧走过去，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这一大早的你出谷做什么？”
“算了，先不说这个，跟我走吧，快随我回大帐内。这里风大。”离半抱着端木蓉回到了大帐，将手炉放在她怀中，这才坐下来。
“说吧，这么一大早的，出谷做什么？”
端木蓉低头一笑。“上次用胡厘草做的迷药竟然没有达到预料中的疗效，我很是介怀，所以这才出谷到后山去采上一些回来研究。”
“后山！你一个人跑去后山干嘛！这个时候不太平，若是遇上了敌军——。”
“哎呀，你想多了。”端木蓉截断了他的话。“谁说我是一个人出去的，你没看到我连药篓都没带么？我当然不会这么不小心自己的安全了，我是带了士兵出去的，我只是出去辨认一下药材，采药这件事，我交给他们了。”
离闻言，松了一口气。
“要不然的话，我要是被俘虏了，你还不得心神不宁。”端木蓉低笑了一下，对着他眨眨眼。
离挑眉也笑了，他就喜欢这样的聪明人，明白轻重。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样逼迫胡姬面对自己的内心，是不是太过残忍了？”端木蓉杏仁大眼瞪的大大的看着他。“刚才我在山谷口不小心听见了你们的谈话。”
她说的倒是理直气壮。
离失笑，揉揉她的长发。
“傻丫头，若是我不这样下一剂狠药，以她的心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过来。”
端木蓉闻言，沉吟了片刻，点点头。“这倒是，长痛不如短痛。”
“你想想，她这么多年一个人苦苦支撑心中的计划，在这样一个地方，定然是需要强硬的手腕，她把自己伪装的太久，久到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该是怎样的人了。”
“恩。”端木蓉大力的点头。“我跟兰儿都觉得她浑身充满了矛盾的气息，有时候觉得她很柔软，有时候又觉得她犀利的要命。这几日兰儿一直陪着她在军营中走动，兰儿说，她的见解常常让人耳目一新，对于局势的判断，也很有自己的一套。”
离对此也是深信不疑的，毕竟，能够玩转胡地这么多年，她的智计谋略一定是足以让石兰都心服口服的。
“不过公子，若是真能让胡姬归顺的话，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大助力。虽然胡姬从小是在胡地长大，但是以她的聪明，就算是在中原也是能够很快适应的。”
看起来，胡姬是真的让端木蓉和石兰都非常佩服，端木蓉这样不断的夸赞另一个人的情况，他还没有见到过。
“对了，这几日她跟我们在一起，也说了不少她的事情。以我和兰儿的感觉，都觉得黑狼对她有别样的心思。”
离长眉一挑。“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端木蓉一愣。“不过，还有别的事情，你一定不知道。”
“什么？”
“她说，她之所以选择辅佐黑狼，一是因为黑狼部落在当时的确有着不错的实力。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她确定，黑狼会听她的。”
“为什么？因为黑狼对她的心思么？”
离倒是起了几分兴趣的追问道。
“不仅仅如此。”端木蓉狡黠的笑笑。
“那是因为，胡人的男人都是残暴且独断的男人，一般的首领，就算是她表现出了足够的能力，恐怕也无法以一个女人的身份立足。在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打响名声之前，就算首领认可了他，但是他手下的胡人士兵肯定也不会听凭一个女人的命令。”
端木蓉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但是黑狼不同，他一向独断到了极点，手段又残忍毒辣到了极点。只要得到了首领的认同，那么他的手下便会迫于首领的威胁而不得不听命于她。”
离沉默了片刻。“所以，她是利用了黑狼的感情。因为，像是黑狼这种一旦爱上就会拼尽全力的人，是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没错。”端木蓉垂眸，语气也沉了下来。“而且，从胡姬说这话时候的语气，我能感觉的到，她对于黑狼，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却怀着感激，或许，并不仅仅是感激。但是，谁能说复杂的感情就不是感情呢。”
离点点头，眉头拧了起来。
端木蓉小心的看了一眼离，略带纠结的开口道：“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她对于你跟黑狼的感情是不同的。”
离失笑。“你不会以为我生气了吧，其实我明白，如果我是她的话，对于黑狼的感情也会非常的复杂。毕竟，他庇护了她这么久。”
“但是——。”端木蓉拧眉。“对于她这样的女人来说，黑狼这样毫无顾忌保护她的人，应该很有吸引力才是。而且，这么多年的相处，你怎么确定不会日久生情？”
离勾唇一笑，自信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端木蓉撇撇嘴。“又卖关子，好啦，快点说来听听。”
“傻丫头，既然你这么了解胡姬，那就来说说，对于她来说，什么是她最在乎和最坚持的。”
端木蓉捏捏自己的下巴，沉吟道：“最在乎和最坚持的么？那肯定是希望胡地的和平了。”
“没错，你觉得，拥有这样想法和期盼的胡姬，会是个真正歹毒狠辣的人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离的谋略
“不会。”端木蓉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传言中的大屠杀其实并非是胡姬授意的，而是黑狼的所为。”
“其实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胡姬是知道黑狼的所作所为的，甚至是默许他的残忍的，因为，只有他的残忍才能换来她的安全。只是，这样的残忍又和她期盼和平的最深处的理想背道而驰。而且，黑狼的本性凶残这也是让她无法接受的原因。”
端木蓉恍然的点点头。
“所以，她才会那么纠结，一面感激于黑狼的付出，一面又无法接接受这样的付出。”
“可以这么说。”离点点头，走到水盆前，捧起一掌的水，然后看着它们从指缝间缓缓流下。
“有些事情，用力过猛反而不美。”离眼神幽邃。“世事变化自有其定律，黑狼之余胡姬，只能算是个护卫，还是个不太得美人心的护卫。”
端木蓉忍不住扑哧一笑。
“你倒是看的透彻，不过，就算在不得美人心，至少美人对他是抱有歉疚的，最主要的是，若是此次你真的将他击败，到时候这种愧疚会更加严重哦。”
离冷笑，眼底划过一道算计的光芒。
“到时候自然就是山人自有妙计了。”
“你又有什么办法？”端木蓉追问。“难不成，这个黑狼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胡姬的不成？”
离惊讶的看了一眼端木蓉。“这是你的直觉么？”
端木蓉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是看到离如此的反应，也愣愣的惊讶了，难不成，她还真的猜对了？
“你想想，黑狼跟胡姬相处了这么久，就算是再笨，也应该知道胡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他除了暴力镇压手下之外，做不了别的，他一定知道自己的行为是胡姬所不喜欢的。”
“这样的矛盾下，很容易便会产生谎言了。”离耸耸肩，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就分析出别人的心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端木蓉眨眨眼，毫不客气的说道：“若是你计算错误呢？准备怎么收场？““我不会算错的。”离自信一笑。“黑狼这人，虽然没见过，但是从以往做出的事情来看，对胡姬隐瞒了一些事是很有可能的。而且，既然他已经如我所料的带兵攻了过来，那么就已经输了先机。到时候我把他俘虏了，若是胡姬真的心存犹豫的话，我可以放过他不是么？”
“以普通胡人的身份，放过他。”离满含深意的说了这句，端木蓉楞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而且，胡姬虽然看似没有说出什么，但是早上的话已经暗示了我，黑狼的性格的确如我所想。若是如此的话，明日黑狼军就会进入山谷的视野，所以，今夜我便召开军事会议，讨论如何应对。”
“公子，你就不怕机关算尽太聪明？”
离冷笑。“这天下，本来就是聪明人的天下。”
端木蓉一愣，然后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大帐。
离这才喊了传令兵，着急众位将军集合。
不消片刻，除了正在训练士兵的白起和另一个副将，都到齐了。
“我已经得到消息，黑狼正在率手下大军赶过来。”离开门见山，指着面前的沙盘。“这片山谷的不远处就是平原，黑狼想要攻打过来，必然经过这里。”
“公子，你的意思是我们守株待兔？”
“不，他还没有这么笨。”离摸摸下巴，跟在胡姬身边这么久，就算是皮毛也该学到一点了把，这么蠢的事情，他相信黑狼还做不出来的。
“虽然胡人头脑简单，但是也不可轻敌。论地势他们比我们熟悉太多。”离敲打道。
一个副将开口道：“既然山谷如此易守难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就是了。还怕打不赢不成？”
这次，不等离开口，钟离昧就皱眉反对。
“不可。那胡人可以据守山谷，守株待兔，是因为我们是进攻者，只要他们将此山谷守住，就等于是击败了我们。但是我们不同，我们是来征战胡地的，据守山谷固然可以保证万无一失，但是同样也无法获得战略性的进步。”
“没错。”离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若是此战陷入了僵持的话，我们的大军守在山谷内，那么黑狼很有可能绕过山谷去攻击我们之前已经打下来的石头城等地。若是他们将石头城等地攻下的话，那么我们将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到时候等不住的就是我们了。”
离语气沉了下来。“那个时候，我们失去粮草的供给，会发生什么后果，你们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