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祈耳喵
以前的祭司拥有莫大的权力,除却粮食和生活物资的配运、献祭外,还负责土产纠纷、医疗、记录、法律、教育等权责。
但如今,除却能产生上下埃及宰相的阿蒙、透特、伊姆霍特普三大神殿外,其他神殿的权力大规模的收缩。如今已经只剩下了提供教育、医疗、粮食转运和管理日常宗教生活的部分,变成了只拥有崇高的社会地位,却并没有多少权力的国宝型阶级。
而随着祭司阶级的权力日渐衰落,所罗门王设置的人才培养和选拔机制也被逐渐搁置——没有人会愿意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决定下一任的大祭司是什么人,也没有人会在乎他就任了多久、下一任的大祭司又是如何选出来的。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谁当大祭司都一样吧,反正他们都干的一样的活。”人们多数都是这样想的。
但原本这些祭司,却有一个工作是监管和选拔地方行政官和地方治安官。在祭司们的权力收紧后,新任的行政官和治安官的权力逐渐高于祭司团。
而他们的权力,也逐渐从“选拔”变成了“世袭”。他们引用的传统,就是所罗门教的“三子”继承制度。
一些贵族们收养年轻听话的少女或者少年作为“义子”,给予自家的姓氏,再把自己的财富在形式上给予他们,最后将他们嫁给继承了自己的长子或者长女。
以此,达成将自己的财产和官职原封不同的继承给子代,而无需分薄或者授予外人的目的。
一旦地位和财富不再流动,而是在某处驻扎生根,就逐渐诞生了掌控一方的“家族”。
而耶稣布置的另外一个行动,就与这些地方贵族有关。
那些出身埃及的圣长子公会的精英会员,很大一部分都是中层祭司和并非为长子的贵族子弟。
他们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有着比普通人更广的眼界,并对知识、真理与同道中人有着更深的渴求。
若是普通人……他们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谁会管什么鬼真理。
但这些会员们,仅仅是因为出生之时并非长子,就被剥夺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性。最多只能通过联姻嫁给别人或者入赘,舍弃自己的姓氏和家族。
“作为的‘原则’或是‘传统’,只不过是‘偏见’的另一个名字罢了。所以我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
耶稣缓声说道:“王位的正统性并不在于血统,而是要靠统治的正确来保证。同理,若是他们只因为晚生了那么几年或者几分钟,就失去了竞争自己应有的继承权的权力……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您到底做了什么?”
“我只是把他们团结起来,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做。”
耶稣平静的回复了莫洛代表的疑问,站起身来回头说道:“如何?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看看?”
“好的。”
莫洛点了点头,有些迟疑的看向一旁的雅斯塔禄:“但是……”
“她是可以信任的人。这点你无需担忧。”
耶稣随口说道。
莫洛却是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在想,”他低声说道,“您是不是……过段时间会离开埃及?”
耶稣有些惊异的看向他,嘴角上扬:“你怎么会这么想,莫洛?”
“一种直觉……当然,如果我猜错了,那么非常抱歉,法老大人。”
“叫我耶稣即可。”
耶稣点了点头,干脆的承认道:“是的,我的确会离开埃及,前往罗马。她也会跟我一起走,也就是说,底比斯只会剩下你一个人。”
他满怀深意的望向莫洛,低声强调道:“只会剩下你一个当权者——到了那时,你就是法老。”
在持续的沉默之中,耶稣轻笑一声,转过身来。
他拄着手杖,向着外面慢慢踱步,悠然说道:“当然,我会给你安排工作的。”
“……比如,一次战争?”莫洛低声问道。
“是的。”
耶稣答道:“一次对罗马展开的战争。”
他转过身来,背对着门外的光,将木杖敛在身前,平和的问道:“所以,你是打算反抗我吗?说实话,在我面前,无需隐藏。”
“不会。”
莫洛摇了摇头,大胆的说道:“我没有掌控埃及的智慧……而您有。”
其言下之意便是,哪怕夺去了法老之位也无法掌控埃及。倒不如只当一个民意代表。
但面对这种堪称僭越的说法,耶稣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也要有,莫洛。智慧不是什么难以得到的东西,不要给自己设下名为‘才能’、使人怠惰的束缚。”
他只是随口说道,摆了摆手转过身去:“跟我来吧。”
“我先给你看一下,新埃及是怎么诞生的。”
昨天熬夜熬的肝疼,今天一更歇一下吧……(趴)
明天是正骨的日子,但我会努力两更哒……这周六拆线+拔第二颗牙,感觉真他喵的夭了个寿……
第七十八章 木头人也有火气
如果有人问,法尤姆城最大的贵族是哪家,他所得到的答案只会有一个。
自从七十三年前,执政官斯奈尔卡来到法尤姆城后,“地方执政官”的位置就从未离开过他的家。
自他之后,下一代的执政官是他的长子拉迪耶迪夫,再下一代则是拉迪耶迪夫的长女努布卡丝。
如今,努布卡丝已经到了五十岁的高寿了。眼看着就要到她老的不能动弹,传位给自己长子斯奈夫鲁的时候了。
但是,努布卡丝却不太想这么做。
从她的爷爷到她的父亲,再到她自己。绿洲之城法尤姆城一直都在欣欣向荣的发展着。
除却她的父亲过分贪恋美酒美女,而在四十多岁的年纪就早早猝死之外,法尤姆相比较其他的城市已经可以说是十分安定了。
至少……没有什么强盗。对于小偷和骗子,努布卡丝执政官也会尽量分辨谁说的是实话,并秉公处理。对于三代法老的命令,他们家也从未违背半句。可以说,无论是平民还是法老,都对他们家的统治十分满意。
——直到她的长子斯奈夫鲁,从北方的祭司城萨卡拉留学归来之后。
他大约是在那里见到了太多跋扈的阿蒙祭司和透特祭司。原本谦逊的他,在八年时间过去之后,回来却变得十分狂傲任性。
在街上售卖陶器的手艺人,常常被他嘲笑“笨拙的像是把屎在手上烤的定了型”,随性的把别人的陶器丢掉砸碎;若是听闻哪里有小偷,他就会兴致使然的抽出短剑把小偷当街杀掉。若是小偷是女孩子,则会被他直接叫人拖进附近的小巷子里。
同理,斯奈夫鲁做的事还有在两人打架的时候把两边的手都砍掉来“劝架”,亦或是骑着马在街上嬉笑着撞来撞去之类的事。
努布卡丝的丈夫在和波斯人的战争中丧命。她又在法尤姆城干了二十多年,法尤姆的平民们也只能忍了下来。
看在是努布卡丝的长子的情面上,城西的执法官一家也不好对斯奈夫鲁进行惩戒——毕竟他并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而按照传统,斯奈夫鲁就是下一代的执政官。
若是这时得罪了斯奈夫鲁,以后他早晚也是要找回来的。
执法官的妻子在逢年过节拜访努布卡丝的时候,常常隐晦的提出要她看管好自己的长子。
但她却只能苦笑着应是。
若是努布卡丝责骂他,则会被他满不在乎的以“惩戒恶人是祭司应有的权力”糊弄过去。
但他并不是祭司——努布卡丝心知肚明。
斯奈夫鲁小时候就对那些祭司的仪典规矩不感兴趣,长大也是一样。她见过真正的阿蒙祭司,人家行事出入根本和斯奈夫鲁不一样。
而斯奈夫鲁大约只是背下了阿蒙祭司们的几句常用的话,没事就念出来装装样子,试图享受阿蒙祭司的待遇。
但也就只有努布卡丝知道这件事。知道斯奈夫鲁是个假祭司。
若是有人举报,这罪名至少够斯奈夫鲁入狱或者贬为苦力的。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斯奈夫鲁毕竟是她的儿子……血浓于水。难道还能真让她举报自己的儿子吗?
而且等她老的不能动了,不还是要靠当上了执法官的斯奈夫鲁赡养她吗?
虽然她还有第二个儿子。或者说,埃及的大多数家庭都有两个孩子。
好在努布卡丝的次子帕那阿姆足够让她省心。
虽然不是什么上等人,仅仅是一个木匠。但他凭着一手木雕的手艺,倒也帮大城里的阿蒙祭司们雕刻过几件浮雕。
也因此,帕那阿姆的地位也算是在木匠中比较崇高的。埃及人相信,雕塑是灵魂的器皿,一个优秀的雕塑师就像是塑造了人体一样。
而且帕那阿姆为人谦卑温和——就和小时候的斯奈夫鲁一样。他将给祭司们做工得来的报酬,用来赡养和自己一样没有父亲的小孩。教授给了他们木匠的手艺,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若是法尤姆城里有人需要打个木件,求到帕那阿姆这边的话,帕那阿姆一般也会去乐呵呵的去帮忙的。他还给奶农做了一种结实的木桶,可以用挑子同时运送两桶也不会漏奶。
虽然帕那阿姆的哥哥经常训斥他,和平民挨得太近不体面。执法官的长子也更喜欢和会玩的斯奈夫鲁厮混在一起,看不太起始终没有多少积蓄的帕那阿姆。就连城中的富商,也少有和帕那阿姆亲近的。
他们在背后将帕那阿姆称为“和酸木头一样的人”,还有人叫他木头脑袋的帕那阿姆。
——你如此努力的讨贱民欢心又能如何呢?最终还不是从家里赶出去,或者干脆把姓氏一起丢掉?
每次这些富商或者官员的长子们聚在一起嘲笑最不合群的帕那阿姆,空气中便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哟,帕那阿姆!你砍木头回来了啊!”
斯奈夫鲁远远的望见闷头往家里走的帕那阿姆,便是大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骑在城中所罗门的雕塑上,双手向两边平衡保持平衡。每次他假装掉下来,身边的舞女和他的朋友们便发出惊呼或者大笑声。
帕那阿姆抬头望去,见到斯奈夫鲁失礼的样子,顿时面色一沉:“快下来,斯奈夫鲁!这样成何体统!”
“你管我?”
斯奈夫鲁哈哈大笑:“就是玩玩而已,别在意。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跟老妈说一声,我晚上就不回去了——我去朋友家住一晚。”
帕那阿姆却毫不动容。
他只是再度重复了一遍:“下来,斯奈夫鲁!”
看到自己的弟弟如此不给自己面子,斯奈夫鲁脸上便是有些不好看了。
他紧皱眉头,抿着嘴唇琢磨了一下,也没有继续训斥帕那阿姆,只是装作没听见一样,若无其事的继续和其他人笑闹。只是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厌烦。
帕那阿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不想如此的。”
他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眼神已经冰冷了下来:“但你不该坐在所罗门王身上。”
“卫兵——”
他高声呼喊。
不远处,有着踏踏的马蹄声传了过来。